第37章 Chapter37
第37章 Chapter37
“不上去,你下來吃早飯。”朱緒說。
“青天白日的你怕什麽?”蘇懷晏問。
朱緒覺得他每句話都在故意提醒他們之間的親密關系,她沒再回答,轉身走了。
而她回到餐廳沒一會,蘇懷晏就來吃早飯了。
蘇銳文正喝完咖啡,對落座蘇懷晏說:“哥,你泡的咖啡真不錯,比張嬸強多了。以後每天都有嗎?”
蘇懷晏看了眼蹬鼻子上臉的蘇銳文,他明顯能感覺到蘇銳文最近的得意和挑釁。他回答:“你想喝多久喝多久。”
“那我先謝謝你了,哥。”蘇銳文笑說。
早餐結束,一家人分了兩輛車去掃墓。蘇翰濟夫婦一輛車自行去,蘇勁松和兩兄弟則坐朱緒的車。
今天要上山,車裏又坐着老人家,蘇懷晏問朱緒:“能開嗎?”
朱緒想了想說:“讓你開吧。”
蘇銳文聞言,立馬說:“我來開。”
可蘇懷晏已經接過朱緒的車鑰匙,哪裏肯給蘇銳文。
蘇銳文便開始磨蘇懷晏:“哥,你讓讓我吧,讓我開吧。我早就想試試漾漾的車了。”
蘇懷晏聽得直皺眉,他寧願蘇銳文像之前一樣易燃易爆,他這樣一口一個哥,他反而抹不開臉。
蘇懷晏只能說:“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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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來給你開,哥,我想先開。”蘇銳文不依不撓。
蘇懷晏皺眉無奈,這次卻不想讓他。
朱緒還沒有看不下去兩兄弟的幼稚,蘇勁松先看不下去了,他對朱緒說:“漾漾,你自己開,外公相信你。自己車的方向盤不要交給別人。”
朱緒聞言,便上前拿走了鑰匙。兩兄弟都讪讪收了手。
而蘇懷晏回神後,立馬拉開車後座的門,讓蘇勁松先上了車,然後他自己繞到另一邊也上了後座。
蘇銳文愣了下,因為要是朱緒這個新手開山路,他寧願坐後座。但他沒得選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副駕駛座,對朱緒說:“漾漾,我們不趕時間,你慢點。”
“嗯。”朱緒應聲點頭。
因此,他們的車比蘇翰濟他們晚了大半個小時達到半山腰。蘇翰濟從後視鏡看到是朱緒開車,皺眉對黃依秋說:“爸真是寵沒邊了,拿命陪她練車。”
黃依秋心不在焉說:“你是第一天知道這事嗎?何止爸,我看銳文也寵得很。”
蘇翰濟被提醒了更不開心的事,他冷哼了聲推門下車去迎蘇勁松。
黃依秋也下了車,她想辦法走到蘇懷晏身邊,就和他笑說:“媽聽說你最近有個新朋友,有空也帶回家讓媽和爸看看。”
“還沒有這個必要。”蘇懷晏冷淡說。他看到朱緒到了這就刻意避開他,遠遠和蘇銳文走前面,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胡金毓的意外過世就像一根刺永遠隔在他和朱緒之間。
通往胡金毓墓地的山路是蘇勁松找人專門修的,但雖然常年有人修整,到了春季這個草長莺飛的季節,野草野花和藤蔓還是布滿了石階,更有樹枝擋道。所以,上山的路并不好走。
朱緒和蘇銳文走在前面開路,蘇銳文走在朱緒外側一直提醒她小心,自己卻踩到青苔滑了一腳,還好是朱緒拉住了他。但他沒害怕摔倒還覺得很愉悅,偷瞄朱緒見她面色沉重,便去摘了些野花逗她說:“送給奶奶,你看好看嗎?”
朱緒若有所思點點頭,她時不時回頭看看蘇勁松拄杖步履蹒跚由蘇翰濟扶着上山,他着急見愛人的樣子讓朱緒覺得異常心酸。
好不容易到了胡金毓墓地前,蘇勁松坐着喘氣看小輩們清理打掃墓地放上鮮花,他看了看山水環繞的四周,笑眯眯對着墓碑說:“這裏真好,我過幾年就下去陪你。”
朱緒聽到這話再忍不住,放下手裏的除草工具,走到一邊忍眼淚。可蘇勁松見她走開,就關切問:“漾漾,你怎麽了?”她就再忍不住哭了,然後走得更遠些。
蘇勁松明白了怎麽回事,沒再說話只是坐着,神色悲傷嘆息。
蘇懷晏和蘇銳文看到朱緒走遠獨自站着背對着他們,他們也心裏不是滋味。尤其蘇懷晏,他停頓了片刻又繼續手裏的活,心就像一尾魚被刀片刮鱗片,一點點把他所有的堅硬防備刮去,只剩下最脆弱的部分。他很能明白朱緒此刻無力抵擋悲傷的痛苦。
蘇銳文嘗試走近,但朱緒很快又走遠了兩步快站到山道邊緣去。
蘇勁松見狀說:“銳文,讓漾漾獨自待會吧,她想她外婆了。”
蘇銳文聞言默默轉回身,也繼續清理墳頭的雜草。
而朱緒哭起來越來越傷心,她努力忍住眼淚卻适得其反,根本沒法走回去。最後,蘇翰濟看不下去了,他可不管蘇勁松說的話,快步走過去就一把拉住朱緒嚴肅說:“漾漾,你哭什麽?前兩年掃墓都沒有來,今年來就哭個不停,還要讓你外公跟着傷心,像話嗎?要哭回家躲起來哭,別在這惹你外公傷心。”
朱緒猝不及防被罵,一時說不出話。
“你真有孝心,平時就懂事點,少給大家添堵。”蘇翰濟繼續說。
蘇勁松看到這場面,氣得紅了臉要起身,但他還沒有站起來,蘇懷晏也看不下去了,已經快步走過去一把拉住了蘇翰濟,打開了他抓朱緒的手。
“爸,你在奶奶墳前罵漾漾做什麽?”蘇懷晏很生氣,沉聲質問蘇翰濟。
蘇翰濟看到蘇懷晏維護朱緒,頓時也氣得面紅耳赤心驚膽跳,他瞪着自己的好大兒,半晌說:“爸是教她為她好!”
“她不需要你教。”蘇懷晏說。
蘇翰濟很生氣失望說:“她怎麽不需要爸教?我說她兩句怎麽就說不得了?你們一個個都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不想和你在奶奶墳前吵架,爸,但你別再罵漾漾,就讓她一個人待着。”蘇懷晏冷聲說。
蘇翰濟徹底被惹惱了,他扭頭瞪着朱緒又用力拽過她說:“朱緒,你自己說,舅舅還能不能教你?”
朱緒還沒有回神。蘇懷晏見蘇翰濟又上手,也已經氣得上頭,上前一把推開蘇翰濟擋在朱緒面前。
蘇翰濟震驚,這個場景太熟悉了。五年前他無意得知蘇懷晏和朱緒的事,回來也是先質問朱緒,後來蘇懷晏來了也是這麽推開他不讓他動朱緒。
想到這事,蘇翰濟更恨朱緒,非要看看蘇懷晏能護到什麽程度。他撲上去想拉開蘇懷晏,蘇懷晏甩開他的手,眼看着兩人真的要起肢體沖突,朱緒回神一把抱住了蘇懷晏的手臂。
她看到蘇勁松被蘇銳文扶起來顫顫巍巍要過來,黃依秋在不遠處一臉恨意看着她,而她也像看到了五年前。一時間,她的眼淚終于忍了回去,她擡頭對蘇懷晏說:“懷晏哥,你別和舅舅動手,外婆肯定不想看到這樣。我沒事了,我去山下等你們。”
說罷,她不等蘇懷晏回答,趕緊轉身往山下走。
蘇勁松見狀對身旁的蘇銳文說:“你趕緊去看看你妹妹。”
蘇銳文還在因為蘇懷晏忽然對蘇翰濟動手而震驚,回神後,他便趕緊應聲去追朱緒。
而蘇懷晏也想去追,卻被蘇勁松嚴厲喊住了:“懷晏!你站住!你怎麽對你爸動手?你站着好好把話說清楚!”
蘇懷晏站住腳,緩緩回過身,有一個瞬間他真想撕碎家裏所有的僞裝假象。但他看到胡金毓的墓碑,所有言語卡在了他的喉嚨裏。
半山腰下,朱緒和蘇銳文都坐進車裏等。蘇銳文試圖安慰朱緒,但他找不到合适的立場合适的話語,最後他說:“奶奶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也不全是你的錯。”
朱緒看着半山腰的明山秀水,聲音仿佛已經飄出天外,她說:“我也一直這麽安慰我自己。”要是沒有這麽自我安慰,她的每一天更煎熬。
蘇銳文詞窮,他側過頭看着朱緒,此刻很想和她換顆心,他第一次這麽需要自己的冷漠自私沒心沒肺,他希望朱緒也能有。但她始終不是他。
山上這麽一鬧,這天回去每個人都心情很差。蘇翰濟下山連一聲招呼都沒打就驅車離開;蘇勁松感到頭疼,回家就躺在了床上,他躺了兩天才恢複精神頭;而蘇懷晏似乎負了氣,幾天了都沒有回蘇家;只有朱緒和蘇銳文在假期結束後,按部就班去上班。而朱緒更是上班下班都變得很忙,她的朋友忽然多了起來,每天下班都有事,她忙于小心調查蘇翰濟假公濟私的事,但她深刻察覺到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一旦她的身份被揭穿,她再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有可信度。
黃依秋這幾天很擔心兒子,即便她知道蘇懷晏不喜歡她不請自來,她這天還是上門去探望。結果很湊巧,她到的時候,蘇懷晏正送琳娜出門。她見狀沒有上前,躲在拐角看了會,見兩人站門口還聊了好半天,最後琳娜走的時候還上前擁抱了蘇懷晏。她覺得兩人的關系不一般。這場面讓黃依秋原本擔憂的心,稍稍放心,蘇懷晏身邊的女孩只要不是朱緒,她現在都能接受。
等琳娜一走,黃依秋原本要上前喊住正要關門的蘇懷晏。但她轉念一想,轉身去跟上了琳娜。
琳娜是蘇懷晏今天主動約來的,蘇懷晏計劃在蘇勁松壽辰宴之後,先找蘇勁松試探對真假朱緒的看法,畢竟蘇勁松的接受理解對兩個女孩來說是最重要的事。而在這之前,蘇懷晏還是打算找朱緒談,希望她主動坦白,所以他安撫琳娜不要着急。
前面兩人聊着這事,琳娜都沒有說什麽,但聽到蘇懷晏還要找朱緒談,她陷入沉默,半晌問:“懷晏哥,你們以後對我,也會像現在對漾漾一樣這麽好這麽信任嗎?”
蘇懷晏遲疑了片刻說:“你們是不一樣的,我們的相處方式肯定也不一樣。”
“如果她不想離開蘇家呢?”琳娜又問。
“我認識的漾漾不是貪圖富貴的人。”蘇懷晏說。
琳娜再度沉默,然後她起身要走表示都聽蘇懷晏的安排。但蘇懷晏看出了她的懷疑和不安。
所以,他送她到門口說:“琳娜,可能我後面說的話有些強人所難,但我希望你能多了解漾漾。或許她對我們所有人都有過欺騙,但我始終相信她是有原因的。她的十一歲和你的十一歲都身不由己,我希望你們不要互相誤會。而且,我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你怎麽對不起她?”琳娜擡頭看着蘇懷晏問。他是她見過最好的兄長,沉穩包容耐心,還有個聰明的腦袋。她不知道他哪裏對不起朱緒。
“現在不方便告訴你,以後你會慢慢知道。這個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差,但更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美好。”蘇懷晏說。
琳娜就在這時堅定擁抱了蘇懷晏和他說:“但對錯和真相都只有一個,懷晏哥。”
蘇懷晏也知道真相只有一個,但他很清楚真相揭曉的時候,受到最大傷害的人肯定是朱緒。他希望能更溫和處理這件事。而眼下,家裏最不能知道朱緒真實身世的人就是蘇翰濟夫婦,他的父母。所以,他只能委屈琳娜再等一等。
琳娜的确受到了委屈,蘇懷晏之前給了她希望,讓她發現自己已經找到了親人,但很快她意識到一切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所以她急匆匆從南美回國。果然,她發現已經有個女孩頂着她的名字,完全占有了原本屬于她的生活,她仿佛再也介入不了,哪怕以後她真的做回“朱緒”,很多事情也是不一樣的。
琳娜正想着事情,身後有人快步跟上她,拍了她的肩膀。她一驚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中年漂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