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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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衆人齊齊閃身躲開,木托盤随之傾倒,眼看頂端堆疊成山的喪屍即将落入雜物間,一聲巨響掩蓋了人們的驚慌。

叉車一點剎車沒踩,疾馳如風,直直撞上窗臺,盤踞在托盤頂端、搖搖欲墜的喪屍被一腳油門轟出窗外,瞬間飛出去四五米遠。

一時間,窗外屍橫遍野,紅到發黑的血液與白花花的腦漿飛濺,嘩啦啦地砸向地面。

叉車還在加速,置于前端的貨叉化作利刃正對窗口,輕而易舉便刺穿木板,“——撲哧撲哧”,狠狠紮進喪屍的身體中。

短短數十秒,堆疊擠壓在一塊的喪屍被串成了冰糖葫蘆。謝明赫依舊沒有停下叉車的意思,甚至還在不斷加速。

“轟——轟——”

血跡斑斑的木托盤、支離破碎的玻璃,以及張牙舞爪的喪屍随車頭一同被撞出窗外,而高度與窗戶齊平的駕駛艙不偏不倚,正好堵住叉車撞出來的缺口。

光線被遮擋住,雜物間再次暗下來。

叉車半個駕駛艙卡在窗框中間,門完全打不開。謝明赫停下車拍了拍後窗示意,這次不用人提醒,大家拖着疲憊的身軀,頂着一臉喪屍血,默契地拿上工具前去幫忙。

敲碎後窗玻璃,謝明赫在衆人的幫助下成功脫困。在确認安全後,衆人狼狽癱軟在地,齊齊松了一口氣。

得救了!

雜物間安靜得過分詭異,沒有人開口說話,恐懼與絕望依舊盤旋在衆人頭頂,連空氣都格外壓抑,讓人喘不過氣。

不知過了多久,角落裏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秦知遇随意瞄了一眼,見鄧成仁雙手捂着臉,肩膀不停顫動,自言自語般喃喃:“小王,小王死了……”

這會兒別說暴脾氣壯漢了,就連秦知遇聽到這兩個字都莫名上火。差一點,差一點就要被他害死了。

想象中的暴怒并未發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壯漢蜷坐在角落裏,雙臂環抱膝蓋,臉深深地埋進臂彎,一動也不動。

秦知遇自顧不暇,并沒有關心別人的打算,可正當他準備收回視線時,餘光随意一瞥,視線立刻黏在男人脖子上,再也挪不開。

三道明顯的血痕斑駁在男人頸側,痕跡很深,表皮外翻,隐約能看到裏面的肉,像野獸抓傷或指甲劃破的一樣。

一股寒意從後背升起,直沖秦知遇的頭頂。他趕忙伸手拍了拍坐在身旁的謝明赫,瞳孔微縮,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怎麽了?”謝明赫狀态還算不錯,雖然也被今天的“大場面”吓得夠嗆,但他忙着開叉車,至少體力保存得比別人多。

秦知遇拍了他兩下就再沒說話,他的詢問也石沉大海,謝明赫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眉眼頓時冷了下去。

短暫的沉默後,他看向雜物間內毫不知情的衆人,不動聲色地往秦知遇身旁挪了一點,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氣音說道:“挂軸鈎借我用一下,我過去看看。”

“不行!太危險了。”秦知遇回過神,一口否決了他的提議。

謝明赫急得撓頭,“那怎麽辦,總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吧?”

不能管,也不能不管,關鍵那人一直埋着頭,什麽也看不出來。抓傷到底會不會感染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能用影視劇的标準來評判。

該怎麽辦?秦知遇的大腦瘋狂運轉,鋒利的犬齒咬上下唇,他忽然靈光一閃。

有了!秦知遇覆手湊到謝明赫耳邊,“雜物間暫時是安全的,我們動作小點,一個一個通知,讓其他人先退回倉庫!”

“你的意思是……”謝明赫眸子亮得驚人,“讓那人一個人待在雜物間?”

“對!目前來看,感染到變異只需要極短的時間,我們先關他一個小時,到時候沒問題再放他出來,如果他不幸感染……”

秦知遇的話只說到一半,謝明赫心領神會,重重點下頭,“ok,沒問題。”

兩人默契對視一眼,放輕手腳站起身。

本以為挨個通知多少要費點時間,結果竟出奇的順利。

自從吳師傅得知秦知遇是自己兒子的室友後,他對秦知遇可以說是無條件信任,甚至不用秦知遇多費口舌解釋緣由,一聽讓他先回倉庫,吳師傅立馬拍拍褲腿站起身。

鄧成仁似乎還沉浸在小王身死的悲痛中,整個人完全蔫兒了,謝明赫說什麽他做什麽,變得十分好說話。

剩下三人離壯漢很近,頗為棘手。

兩位大姐坐在男人左手邊,兩個人都閉着眼,連人走了也沒發現。秦知遇與謝明赫放輕腳步上前,分別拍了拍她們的肩膀,兩位大姐立馬睜開眼,滿眼警惕。

“大姐,我們先回倉庫。”秦知遇屏住呼吸,小聲地說。

瞧見鄧成仁和吳師傅都走到了門口,兩個大姐也沒多問,一同站起身,可正當她們邁開步子準備離開時,那位咋咋呼呼的大姐突然回頭,一巴掌拍在壯漢胳膊上。

“別打瞌睡了!回去了!”

她動作快而自然,完全超出了秦知遇和謝明赫的預料。兩人呼吸一窒,短暫地愣怔了幾秒,也就是這幾秒鐘,一直埋着頭的壯漢忽然輕輕動了一下。

男人看上去并無異常,像是打盹兒被驚醒,肩膀微微一顫,擡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又緩緩将手垂在腿側。

緊繃的神經陡然放松,秦知遇深吸一口氣,可沒等他把懸着的心放回去,下一秒,壯漢肩膀猛地抽搐了兩下,以一種極為僵硬、扭曲的姿态把頭擡起來。

秦知遇如遭雷擊,當場愣在原地。

男人臉色慘白,密密麻麻的黑紋從眼眶延伸出,迅速蔓延至脖頸,而他的眼球也蒙上了一層白霧,顏色介于黑與白之間,瞳仁甚至還在不斷縮小,宛如豆粒。

乍一看,他與窗外猙獰的喪屍已經毫無區別,但他似乎還保存着理智,嘴唇動了動,一滴口水從嘴角滑落,有些茫然地問:“去、去哪?”

聲音嘶啞而沉悶,像喉嚨裏含着沙子,每個字都說得尤為艱難。

雜物間光線昏暗,兩位大姐站在男人身側,絲毫未覺。

那位熱心腸大姐似乎認為他睡蒙了,甚至伸手搭上男人的肩膀,“當然是回倉庫休息,這裏多不安全。”

說完她嘆了口氣,“哎,折騰一早上,我都快餓暈了,走了走了,回去找點東西吃。”

壯漢蜷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在聽到“餓”這個字的時候,他像是提取到關鍵字,喉嚨裏發出急促而沙啞的“嗬嗬”,不停重複道:“餓、餓、餓……”

“餓就回去——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取代了大姐沒說完的話,秦知遇與謝明赫恍然回過神,猝不及防被濺了一臉溫熱的血。

剛才還能正常說話的男人此時已全無理智,他倏地扭頭,猛然張開流着哈喇子的嘴,一口咬住了大姐的虎口。

這一口又深又狠,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大姐完全被吓蒙了,拼了命地掙紮,搖晃手臂,想要從他口中掙脫。她的确如願以償,不過虎口上的肉直接被硬生生地扯下一塊。

坐在壯漢右手邊的中年男人被一聲尖叫驚醒,待看清發生了什麽,瞬間被這毛骨悚然的一幕吓丢了魂。他腳後跟蹬地連連後退,唯獨忘了站起來跑。

說時遲那時快,“壯漢”咬了一口便對大姐失去了興趣,腦袋忽地一扭,眼眶裏白蒙蒙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離他最近的中年男人。

這次秦知遇反應過來了,他握緊挂軸鈎,鋒利的尖端對準男人的胸口,猛地刺下去。

“撲哧——”尖銳的金屬刺破血肉,狠狠紮進男人的胸口,殷紅的血液頃刻湧了出來,但壯漢連一刻停頓也沒有,依舊朝着中年男人逼近。

“別過來,你別過來,救我,救救我!”

中年男人吓得兩腿發軟,坐在地上一頓亂蹭,還是沒能站起來。謝明赫果斷上前,抓着男人的胳膊欲将他拎起來。

可還是晚了,一秒前,壯漢張開他的血盆大口,死死咬住男人的腳踝。

與此同時,前不久被咬傷的大姐踉踉跄跄癱倒在地,她四肢不斷抽搐,臉上黑紋若隐若現,顯然是感染變異的症狀。

秦知遇腦袋嗡嗡的,他努力平複心情保持鎮定,将“壯漢”體內的挂軸鈎抽出來,再次對準他的腦袋狠狠刺下去。

“撲哧——”

血液與腦漿飛濺,終于,“壯漢”肩膀一顫,歪歪扭扭栽倒在地。

聽到動靜的吳師傅回頭望去,瞬間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沒有勇氣回去幫忙,也沒有像鄧成仁一樣拔腿就跑,反倒強忍恐懼把雜物間大敞開的門帶上,将門把手死死攥在手中。

眼看中年男人也即将變成喪屍,他不顧一切地朝兩人大喊道:“救不了了!跑,小秦小謝,快跑!”

沒有給秦知遇殺下一個喪屍的機會,中年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而那位“大姐”已然悄無聲息地從地上爬起來,逐步向他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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