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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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果斷一點，不遲疑，不猶豫，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從雜物間逃出來之後，秦知遇總是忍不住自責。雖然知道歸根結底不是自己的錯，可他還是會想，當時他果斷一點，第一時間殺了“壯漢”，那兩個人就不會死了。
可……上一秒他還能說話啊！
秦知遇癱坐在地上，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
算上小王，倉庫共有九個人，而現在，一行人只剩下零零散散五人。
被“壯漢”咬傷那兩人還在雜物間裏，沒有任何意外，他們已經變成了喪屍。衆人成功逃出來後，又搬了許多貨架将雜物間的門徹底堵死。
安全了，至少暫時如此。
劫後餘生沒有愉悅，也沒有放松，人們的神經時刻緊繃，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小秦？”
一聲輕呼終止了秦知遇內耗，他遲鈍地擡起頭，見吳師傅正站在過道口，有些擔憂地看着他。
先前吳師傅與秦知遇頂多算關系不錯，互相看得順眼的同事，而如今一起共患難，又多了吳映這層關系，吳師傅看他的眼神愈發慈愛，頗有點長輩關心小輩的意味。
秦知遇強打起精神，啞着嗓子問道：“怎麽了吳師傅，有事兒嗎？”
“哦，剛才我拆出一箱這玩意兒出來，小謝說這是個好東西嘞，我尋思給你拿幾盒。”吳師傅急急忙忙擡起手，四盒五顏六色的自熱米飯攤在掌心，格外晃眼。
秦知遇剛才還沒覺得餓，看到米飯頓時餓得肚子咕咕叫。
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撐着地板站起身，“确實是個好東西。不過太多了吳師傅，我拿兩盒就行，你留點自己吃吧。”
“拿過來就是給你的。”吳師傅上前幾步，把四盒米飯往他懷裏一塞，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子，“聽話啊小秦，我拆了滿滿一大箱嘞，少說有十幾二十盒！你吃完再找我拿。”
話都說成這樣了，秦知遇沒再跟他客氣，輕聲道了句謝，将自熱米飯放在旁邊貨架上。
送完自熱米飯，吳師傅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雖然秦知遇這會兒很想一個人待着，但剛收了人家的東西，他也不好趕人走。
沉默片刻，見吳師傅始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秦知遇往通道後面站了點，給吳師傅讓出位置，“進來坐會兒吧吳師傅。”
吳師傅點點頭：“行，坐會兒，坐地上就行。我這一身髒兮兮的，別給你地方弄髒嘞。”
換作平時秦知遇肯定早就說“沒關系，随便坐”，但此時，他選擇默默随吳師傅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畢竟，他自己都不忍心玷污他的床。
折騰了一早上，幸免于難的五人仿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每個人都裹了一身血，秦知遇也不例外。雖然他穿得一身黑，血跡幹涸看不大出來，但身上的血腥味與腐臭味實屬一言難盡。
他們正面臨着最大的問題，沒有水。
飲用水都尤為稀缺，更別說洗澡。
兩個人坐在通道裏，臭味有些刺鼻。
秦知遇不想毫無意義地坐下去，揉了揉鼻尖，輕聲問道：“吳師傅，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一直醞釀怎麽開口的吳師傅微微一頓，尴尬地拍了下額頭，“哎，其實也沒啥大事。你從雜物間出來之後狀态一直不太好，我和小謝擔心你嘞，所以我們……”
差點說漏嘴，吳師傅話鋒一轉：“小秦，你可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那個人他、他已經不是人了，你殺的是喪屍，救了我們所有人，不要東想西想，讓自己困擾。”
殺喪屍而困擾？不，困擾秦知遇的從來不是殺了“壯漢”，更別說心理負擔。在他看來，那些喪失理智，殘忍啃食人類的喪屍已經算不上同類，與殺雞殺鴨沒有任何區別。
雖然會錯了意，但這番安慰人的話像模像樣，不像是吳師傅說出來的話。秦知遇心念一動，忽然伸手将貨架上離他們最近的兩個包裹扒了下來。
他動作速度且毫無預兆，果然不出所料，包裹落地的瞬間，一顆臭烘烘的腦袋正貼着貨架聽牆角，根本來不及躲藏。
空氣有一秒的凝固，被抓了現行的謝明赫尴尬一笑，“我、那個……”
秦知遇擰着眉，透過貨架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尤為複雜，也不開口說話。
謝明赫以為他生氣了，忙地解釋：“別怪吳師傅，都我出的主意，我以為你不待見我，所以——”
“你是不是有什麽誤解，我什麽時候不待見你了？”秦知遇打斷他的話，忽地一笑。兩人一唱一和整這出，還真讓他煩悶的心情緩解了不少。
“真沒不待見？”謝明赫小心翼翼地與他對視。
“沒。”有所防備不代表不待見，秦知遇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臉不紅心不跳，淡淡道：“下次有什麽話可以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更沒必要這樣鬼鬼祟祟的。”
生怕他反悔似的，謝明赫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行！那我現在過來。”
“別！你還是在坐那說吧。”秦知遇趕忙阻止他。
兩個人已經夠味兒了，要是再來一個，那味道簡直不敢想象。
哎，果然還是不待見！謝明赫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
秦知遇不知他心中所想，看了眼略顯局促的吳師傅，語氣特意放輕了些，“謝謝你們的關心，不過我真的沒事。”
“沒事？”謝明赫顯然不信，“你那會兒一句話也不說，我叫你也不理，你管這叫沒事？”
“有這事兒？”秦知遇完全沒印象。
吳師傅：“确實有。那會小謝叫你嘞，你理都沒理他，直接走了。”
“看看，看看！我有證人。”謝明赫趴在貨架上，故作痛心疾首，“還說沒事，心不在焉的，我看你滿臉都寫着有事。”
明知道這人在故意逗他，秦知遇還是沒忍住，白了他一眼，“我能有什麽事？”
“你們不都說了嘛，喪屍已經不是人了，他們是站在人類對立面，且毫無理智可言的野獸。”說到這，秦知遇頓了一下，遺憾地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如果以後再碰到這樣的情況，我們應該果斷一點。”
“果斷一點？”這話有些出乎謝明赫的意料，秦知遇似乎遠比他想象中的勇敢，心理素質也比一般人強。謝明赫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不掩欣賞。
秦知遇無視那道灼熱的視線，點頭“嗯”了一聲，“果斷一點殺，或者——果斷一點跑。”
明明特意來安慰秦知遇的，吳師傅卻被他一番話弄得有點無地自容。
他一只手捂住眼睛，自嘲般笑了笑，“是該果斷一點，可、可俺下不去手啊！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那時候我被吓得不能動彈，別說殺喪屍嘞……我、我害怕，根本沒有勇氣回去幫忙。”
或許是憋太久了，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吳師傅低頭抽泣，肩膀微微聳動。秦知遇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謝明赫見狀敲了敲貨架，輕聲安慰道：“害怕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情緒，但不能一直害怕。膽子這東西可以練出來的，吳叔你也別急，咱們慢慢練。”
“不過還是希望我們運氣好點，別再碰上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我也怕啊，但能怎麽辦，不殺他們我們會死啊！”
他到底怕不怕誰也說不準，畢竟他是一行人裏情緒恢複最快的人。吳師傅也知道謝明赫是在安慰他，含含糊糊“嗯”了幾聲，便埋着頭不再開口。
秦知遇瞪了他一眼，張開嘴卻沒有發出聲，用嘴型說了三個字：“都、怪、你！”
謝明赫抱歉地笑了笑，但沒有繼續安慰吳師傅的意思。他擡頭對上秦知遇的視線，鄭重其事道：“今天雖然慘了點，但好歹有發現。秦知遇，是你發現了喪屍的弱點。”
他突然換了個話題，秦知遇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回過神才知道他在說喪屍的頭，啞然失笑道：“這也能叫聰明？這不是電視劇裏學的嘛。”
謝明赫搖搖頭：“我也看過電視劇，但我就沒想到，或者就算想到了，我不敢輕易去嘗試。”
“行，我的功勞。”
人累心也累，秦知遇懶得跟他争辯，索性認下功勞。
謝明赫看出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托着下巴輕飄飄道：“今天除夕哎。”
“怎麽？難道你還想回家過年？”
從一個不想聊的話題換到另一個讨厭的話題，謝明赫還真是會沒話找話說。秦知遇沒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
他不喜歡過年，甚至有點讨厭。好像每逢這種熱熱鬧鬧的日子，別人阖家團圓，而他永遠獨自一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但吳師傅顯然對此很感興趣。
他停止了抽泣，緩緩把頭擡起來。
似乎覺得有些難為情，吳師傅擡手半遮着泛紅的眼眶，沉默了好一陣兒，這才啞着嗓子說道：“除夕，俺們最重要的傳統節日，既然大家現在都被困在這裏，回不去家，也不能和家人團聚。要不然，咱幾個就一塊過吧。”
秦知遇隐約嗅到了不妙的氣息，他剛想拒絕，謝明赫抓着貨架猛地晃了一下，一口應下：“好啊！”
完全不給秦知遇反駁的機會，兩人立馬開始合計。
“不過這也沒啥吃的，俺們咋過？”
“下午再拆會兒快遞呗，晚上一人拿點吃的喝的出來，咱們搭夥吃。”
“好好好，這個主意好。”
“那幾點合适？”
“年夜飯年夜飯，怎麽着也得晚上吧？”
“行！那就今晚八點！”
秦知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