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隔着玻璃看得不甚清晰,褚魏往前邁了一步,從門口往裏看。

不遠處,一襲黑衣的姑娘,目光凜冽,嘴唇緊閉,像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劍。

那一剎那,與記憶中的人似乎重疊了。

當初,她也似這般,緊抿着嘴唇,擋在了他的面前。

周圍人聚得有些多,讨論聲也越來越大。

褚魏看那個樣子,男人應該是馮塵的父親。

将手中的煙撚滅,褚魏開口:“走了,回公司。”

她肯定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之下見到別人吧。

**

“塵塵,你聽我解釋,我——”

馮塵一擡手,阻止了馮敬之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現在比較慶幸的是,馮敬之沒有還手。如果他敢為了那個女人動她……想到這裏,黑色的眸子暗了暗。

馮塵忽然就捂着臉大哭起來。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當初我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比我大這麽多的你,說好了——說好了——你要照顧我一生一世的。好不容易,我——我給你懷了孩子,我這孩子還未成型,你竟然就開始偷吃!嗚嗚嗚,你——你——怎麽能對得起我啊?”

馮塵抽噎着,說到最後,似乎已經哭到說不出話來。幹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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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讨論的聲音越來越多,有好心的人給馮塵遞上了紙巾。還勸她坐下來好好說,不要動了胎氣。

“真是為老不尊!娶了這麽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竟然還偷吃?”

“是啊是啊,這男的怎麽想的啊,小姑娘這麽好看,還出軌個年齡大的。”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都懷孕了!”

“那個女的也是,明知道人家有老婆,我看啊,肯定會應了那句話!”

“當三者必被人所三!”

……

話很難聽,刺激着馮敬之。他沒想到竟然在商場裏遇到馮塵,要知道,今天商場搞活動,那麽多人,按照馮塵的性格是一定不會來的。

可偏偏,就這般事與願違。

更要命的是,她還用了這樣的理由!

身邊的聶瑩捂着臉,一句話都沒有說。楚楚可憐的樣子,讓馮敬之更加心疼。

“塵塵,你不要鬧了。丢人。”

“你還知道丢人啊,嗚嗚嗚,你帶着這個賤/女人出來就不覺得丢人了嗎?”馮塵從地上站起來,指着那個女人。馮塵恨就恨自己,再難聽的話說不出口。

“夠了塵塵!聶阿姨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你也該收斂一些!”馮敬之打掉馮塵的手,把聶瑩擋在自己身後。

聶阿姨!

他怎麽有臉這樣稱呼!

馮塵沒有再說話,直勾勾盯着那個叫聶瑩的女人。

起初,她以為看熱鬧的那個人只是說說而已,被憤怒沖昏了頭的她,沒有注意到女人的臉。細細打量,發現她的年齡竟和馮敬之差不多。

從小,馮敬之對她們姐妹倆就不鹹不淡。馮塵一直覺得,是因為馮敬之入贅。可現在看來,很多事情在很早之前就有跡可循。

瘋夠了,馮塵擦了擦眼淚,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

自從那天之後,馮塵就沒有見過馮敬之,她也懶得問。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果不是心虛,怎麽會躲出去。

還是馮晏問馮叔,馮塵才知道,馮敬之借口老家有喜事出去好幾天了。

而劉璃 ,依然往返于相城和川市。哪怕是她在家裏,馮塵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說什麽。

馮塵不開心,連馮晏都看出來了。

“喂,你怎麽了?大姨媽來了?”馮晏咬了一口面包,對着馮塵擡了下下巴。

要是換作以前,馮塵可能都不會回應她,開口要麽還得刺她幾句。但這段時間,是實在異常。

馮塵只是搖搖頭,然後低着頭默默地嚼着。

Nine Bar。

馮塵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檸檬與鹽的混合,讓龍舌蘭的嗆沖淡了一些。可耐不住馮塵這麽個喝法。

“什麽情況?”又要一飲而盡,精巧的酒杯在半路被奪走。

馮塵搖晃着擡頭,是酒吧的老板,魏許。

“小許哥,你來啦。”馮塵笑吟吟的,就要伸手去奪魏許手中的酒杯。

“她喝了多少?”魏許問吧臺的服務員。

小帥哥剛要開口,被馮塵瞪了一眼。噤聲,也默默地對魏許伸出五根手指。

作為為數不多知道馮塵秘密的人,魏許一貫對馮塵的态度就是放任。在她的酒吧裏,他能夠給馮塵最大的保護。

但他不能看着馮塵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連日來的憋悶讓馮塵終于沒忍住,她抱着魏許紅了眼眶。

“小許哥,為什麽我不想忘記的事情卻總是記不住?為什麽我不想記得的,卻偏偏在我的腦海裏?”

魏許還以為馮塵為之前的事煩惱,拍拍她的背,讓服務員拿了一杯水。

“不要刻意去記得,也不要刻意去忘記。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快來,喝口水。”魏許将杯子遞到馮塵的嘴邊,馮塵低下頭,淺淺地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推到一邊。

“不想喝。我想唱歌。”

酒吧裏有專職駐唱,偶爾馮塵也會來唱幾次。從不露面,只是為了自己高興。

魏許知道,這次馮塵的坎有些難過。

“唱可以,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兩人親昵的舉動,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俨然是對小情侶。在兩人都沒有注意的身後,有個小姑娘也紅了眼眶。

**

“沒法抗拒濃情蜜意,始終思念你,堆積起每分的愛思……”熱鬧的酒吧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悠揚的曲調響起。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那位神秘歌後要獻唱了。

“怎麽突然放慢歌了?”褚魏一邊擦着杯子一邊問旁邊的範澤。

“你才來沒多久不知道,咱們老板有個好朋友,偶爾會來咱們這客串歌手。今天可能又心情不好了吧。”範澤聳肩。

聽說老板跟這個好朋友關系非同一般,因為這個好朋友常來,為了讓她有很好的體驗感,他們酒吧都快要成清吧了。

褚魏向舞臺上看去,燈光集中在幕布上,透過光照射出一道人影。側坐在高腳凳上,手中的吉他适時地配上幾聲。曲調悠揚,嗓音細膩。

古老的粵語歌,經過這個神秘的姑娘演唱之後,格外動聽。如一片輕羽,擾動人心。

一時間,褚魏聽得入了迷。

記憶中,那人也很喜歡粵語歌。

一曲終了,掌聲響徹酒吧。

不少粵語迷,紛紛高喊“再來一首”。

“她不會唱的。”範澤篤定。

“為什麽?”

“每次她只會唱一首,連一個字都不帶多說的。你看。”範澤往舞臺的方向呶呶嘴。

果然,饒是人群的歡呼聲再響,那人還是走下高腳凳,伴随着燈光的熄滅離開舞臺。

對講機裏傳來小王的呼救聲,讓褚魏到後面幫他搬酒。褚魏抽回目光,去了後臺。等他忙一陣回來之後,發現吧臺前面側坐着一個的女人。

蔫蔫地趴在那裏,看不清神情和樣子。

褚魏看了一下,好像馮小姐。

褚魏想确認她到底是不是,結果還沒上前,她人就被大老板帶走了。

“随便來杯雞尾酒。”又來了客人,褚魏收斂了情緒,開始忙碌。

**

每個季節都有它們獨特的地方,有人喜歡有人讨厭,而褚魏最讨厭夏天,最讨厭悶熱的夏天。

已到深秋,空氣裏突然卻夾雜了一絲熱浪,讓躺在床上的褚魏,第一次夢到了那個夏天。

“挪威學者Dan Olweus最早開始研究校園霸淩現象并于1978年提出“霸淩(bullying)”一詞,他将其界定為一個學生長期、頻繁的處于一個或多個學生主導的負面行為之中。校園霸淩,不可忽視!”

晚休時間,班級的電視裏循環播放着關于校園霸淩的宣傳。這一詞語,對高中的他們來說并不陌生,可似乎又很是遙遠。

“喂,胖子,給我讓讓路。”

教室裏的風扇吱啦吱啦的響着,卻似乎把熱風一次次地扇在他們的身上。中間一連坐着五個人,也就是說,坐在最中間的那個人最是麻煩。無論是向左還是向右,出去都要經過兩個人。

如果是瘦子倒也還好,只是……

胖子人如其名,大家好像都忘記了他的本名,連老師都會叫他外號,只不過叫起來可能略微好聽些——小胖。他坐在最右邊,最中間的是範廣通,就是他要出去。而他的同桌,就是劉辰。

從他站起來時,劉辰就已經往前挪了下椅子,雙手伸直扣着桌沿,整個人往前傾斜,盡量給他讓出最大的位置。

其實,他大可以從左邊一側出去,那邊都是小個子的男生。

胖子也不生氣,直接起身讓了位。

“你說,”劉辰點點胖子的手臂,“範廣通的行為,算不算那個?”她指了指電視,上面恰好出現“校園霸淩”四個字。

胖子搖搖頭,沒有說話。

劉辰瞥了下嘴,趴在桌子上發着呆。

“咦,這是誰身上的味道!有多少天沒洗澡了啊!”自習課上,教室的安靜突然被一個刺耳的聲音打破。

又是範廣通,他捂着鼻子,滿臉嫌棄。

“澡嘛,肯定是天天洗的。但通哥,管不住人家‘汗流浃背’啊!”角落裏傳來一個應和聲。

頓時,後面幾排哄笑。

也不知是笑程高崎故意用錯成語,還是笑他們的話裏有話。

頭頂的風扇吱啦吱啦地轉着,帶來卻依然是熱風。

劉辰看着自己的同桌,臉漲得通紅,正拿着手帕不停地在擦臉上的汗。

“通哥啊,你也是夠倒黴的。不正常加上大胖子,你還不趕緊跟老班申請調位置啊。”程高崎見主人翁沒什麽反應,就差點名道姓了。甚至還帶上了範廣通旁邊戴着黑框眼鏡的女生。

劉辰推了推眼鏡,沒說什麽。

她知道,在同學的眼中,她就是那個不正常。

旁邊的胖子也沒有出聲,手上擦汗的動作更頻繁了。

“喂,胖子,聽到了嗎?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學習了。要不然,你去跟班任說說,你到最後去坐吧。”範廣通隔着劉辰,用教室裏畫圖用的大三角尺戳了戳胖子。

三角形尖尖的角頓時在胖子的胳膊上留下了紅印。

“啊,不好意思啊,我錯誤估計了距離,是不是戳痛你了?”範廣通笑着,臉上絲毫沒有抱歉的樣子。

胖子伸出手,摸了摸被戳痛的地方,往外側挪了挪,沒有接話。

“喂,我說話你聽到了嗎?我要是考不上好的大學,可都是你的問題啊,死胖子!”範廣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忽視,脾氣上來了,拔高了音量。

“拉不出屎還怪地球沒有吸引力?”範廣通不說話的時候,班裏一陣安靜。所以,女孩不痛不癢的聲音頓時傳遍了班級。

“劉辰!”範廣通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

範廣通雖然不高,但劉辰是坐着的,氣勢上必然略遜一籌。

劉辰推了推眼鏡,淡淡地擡了下眼皮,又低下頭繼續做題。

“我不打女人,所以,你最好不要招惹我!”範廣通将手中的三角板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還是覺得氣不過,又抄起來,就要對胖子砸過去。

劉辰眼疾手快,猛地站起來一擡手肘,三角板被彈了回去,砸到了範廣通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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