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露未晞
白露未晞
等齊溯進到房間，看見李未晞蜷縮在床上，渾身都在抖動，不禁皺緊眉毛。他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未晞，你這是怎麽了？你的身體怎麽這麽燙？”
李未晞用手推開他的手，“我沒事。”
“未晞......”
“我真的沒事，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齊溯見她情緒異常，擔憂地看着她，可李未晞卻像是一頭受傷的小獸，不願意讓任何人靠近，她緊咬着嘴唇，淚水順着臉頰滾落。
看到她哭泣，齊溯的心疼的厲害，可是卻又沒有辦法。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帶你來這裏，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不，和你沒有關系。”
“你不喜歡，我們就離開好了。”齊溯的心裏一震，看着面前這個女孩兒，他有些心酸，“對不起！”
李未晞搖着頭，拼命否認，“你不要自責，我沒事的，你出去吧，我需要冷靜一會兒。”
齊溯嘆息，“好，我先出去了，有需要随時喊我。”
李未晞不言語，只是把頭埋在枕頭裏，一句話也不說。
男人見狀，只好退了出去，把房門輕輕關上，不忍打擾她。
他站在門口，靜靜等待着。
李未晞蜷曲在床上，雙眸緊閉，眼睫毛上挂着晶瑩的淚水。這幾天，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經常發燒，還很容易疲憊，胃口不佳。她一直以為自己能走出來，可當她看到齊溯之後，心中卻又是一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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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逃避那段噩夢般的記憶，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每天睡覺的時候也是在噩夢度過，她快受不了了。
當齊溯再度回到病房，發現李未晞已經安靜的睡着了，只是她的眉頭緊緊皺着，似乎有一股揮散不去的愁雲籠罩在她臉龐上，齊溯伸出手，輕輕撫平她緊蹙的眉宇。
也不知道是太累才睡着了，還是悲傷過度導致昏迷。齊溯心中一痛，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并沒有發燒，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拿出濕巾，将她額上的汗漬細心擦幹淨。
“對不起！”
“......”
“未晞，對不起！”齊溯一邊替她擦拭着汗液，一邊喃喃道歉，并叫來了醫生，讓醫生給她看一看。
醫生走後，他在病房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醒來，李未晞只感覺到全身上下都疼痛無比，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着被子，她擡起頭，看到牆壁上懸挂着的挂鐘，指針已經指向九點半了。
昨晚，她睡了多久？
李未晞坐起身子，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她扶着床，下床，看了一眼爬在床邊熟睡的男人，然後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齊溯感受到床邊一沉，猛然驚醒，他揉着眼睛，發現她不見了。他迅速跳起身子，大步跑了出去，看到李未晞正在洗漱間裏，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李未晞！“
聽到聲音，李未晞轉過頭來，看到是齊溯，她笑笑，“我沒事，我已經好多了。”
看着她蒼白的臉色，憔悴的神情，齊溯的心揪成一團，“未晞，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我叫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聞言，齊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這樣怎麽能讓人放心？”
李未晞抿了抿嘴唇，“我知道我很笨，總是闖禍。”
她說着，低垂着腦袋，看不清楚表情。
李未晞很明白，自己從來就不喜歡那些東西，在遂寧，江家父母總是把她當成他們完美的女兒來培養，什麽舞蹈、樂器、繪畫，她一個都不喜歡。
可是為了滿足江父江母，她沒有一天做自己，永遠活在江宛的影子下，她只要完不成任務，就會被責罵。
齊溯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認真說道：“李未晞，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自己就是最優秀的。”
“真的嗎？”李未晞揚着頭看着他。
“嗯！”齊溯重重點頭，“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李未晞微微勾唇，眼睛彎彎的，“謝謝你，齊溯。”
“餓了吧，想吃什麽？”他岔開話題。
“粥。”
“好，我現在就去給你買，你等一下！”齊溯轉身要離開，卻被李未晞叫住，“齊溯，你陪我聊一會兒天吧！”
齊溯愣了一下，點點頭，在她旁邊坐下，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卻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仿佛凝固住了，時光靜靜地流淌，李未晞和齊溯都保持着同一個姿勢，沒有動彈。
終于，還是齊溯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去給你買點粥，馬上回來。”
“嗯。”
他起身離開，李未晞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然後轉頭望向窗外，窗簾已經拉開了，陽光從窗戶裏照進屋子裏。
齊溯的身影在走廊盡頭消失不見，她起身走出了病房，沿着樓梯緩緩而行，走到醫院花園的長椅上坐下。
她仰頭望着湛藍的天空。
心情很煩躁，很郁悶，很難受。
突然，一陣風吹拂而過，她的裙擺随風飛揚，仿佛一朵盛開的玫瑰，美得驚人。
“漂亮姐姐！”
一個稚嫩甜膩的嗓音響起，李未晞扭頭，就看到一個四五歲大的女孩兒朝着她跑來，她穿着公主蓬蓬裙，紮着兩個羊角辮，臉蛋紅撲撲的，特別可愛。
李未晞站起身，彎腰蹲下來，“你是？”
女孩兒沖到她跟前：“漂亮姐姐，你生病了嗎？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她的臉上帶着擔憂之色，烏黑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李未晞。
“我沒事，就是發燒了。”李未晞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怎麽在這裏，你媽媽呢？”李未晞問。
提起母親，女孩兒的眼底閃過一絲黯淡，但她很快調整好表情，揚起小臉對李未晞說：“我媽媽出國旅游了，我爸爸去工作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家，我很孤獨，就來醫院找我哥哥。”
“可是，我把哥哥的琴弄壞了。”女孩兒嘟了嘟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漂亮姐姐，我哥哥生病了，他最寶貴爸爸買的琴了。”
聽到她說她的哥哥生病了，李未晞忍不住關切地問：“你哥哥生病了嗎，嚴重嗎？”
女孩兒搖了搖頭，“不嚴重啊，只是發燒而已，但是他的心髒不好，所以需要住院治療。”
“那你的吉他，也不要了嗎？”李未晞看到不遠處地上躺着把吉他。
“要，那可是哥哥最寶貴的東西。”女孩仰着臉，看向李未晞，眸子中透着懇求，“姐姐你幫我修好它好不好？我會用心的報答你的。”
“我可以試試。”李未晞毫不猶豫地答應，她走了幾步彎腰撿起地上的吉他，拿在手上，感嘆地說，“這麽好的吉他，弄壞了多可惜呀。”
女孩兒高興地蹦跳起來，“太謝謝你啦，姐姐。”
“不客氣，小妹妹。”李未晞伸手撫了撫女孩兒的腦袋，女孩兒的眼睛彎成月牙形狀，像極了一只小兔子，李未晞看着她的笑顏，眼底泛起一層暖意。
而另一邊的齊溯買了粥，然後回了醫院，卻不見李未晞的蹤影，他心中一慌，立即沖出了醫院，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李未晞，心中不免焦急起來，拿出電話，撥通了李未晞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卻沒有人接聽，齊溯越加着急，他再度撥打了幾次，電話仍舊沒有被接聽。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的腦海中浮現起她被壓在床上無力反抗的畫面，他的心髒仿佛被人緊緊抓住喘不過氣來。
“不......”齊溯握住手機，“不能讓她再出事，絕對不能！”他不能再犯一次錯。
他的心中充滿恐懼，害怕自己一閉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她，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他的呼吸驟然加重。
他跑出病房，一路尋找李未晞的身影，他不斷地呼喚着，“李未晞！”
可是，回應他的除了空曠的走廊，還是空曠的走廊......
齊溯的心猛地墜入谷底，直到被突然響起的琴音吸引，直覺告訴他，李未晞就在那裏，他順着琴音走出了醫院大樓，發現李未晞正在花壇旁邊，坐在長凳上。
他疾步走過去，卻在看見李未晞的笑容突然頓住腳步，他停了下來，看着不遠處的一大一小，沒有去打擾那和諧的畫面。
李未晞低頭撫摸着手中的吉他，聲音溫柔如水：“你哥哥喜歡鋼琴嗎？”
“不知道，反正應該不讨厭。”女孩兒思考好一會兒才回答，他從來沒見過哥哥彈鋼琴，但她覺得哥哥喜歡吉他應該也不會讨厭鋼琴，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她坐在一邊，看着李未晞的側顏。
李未晞微微一笑，“那我教你彈一首曲子，然後你彈給哥哥聽，好嗎？”
“好。”女孩兒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她哥哥要是聽到了她彈的曲子，一定會很高興，然後快點好起來的，小女孩雙眼發光躍躍欲試。
“那我們開始吧。”李未晞說着，把吉他放在腿上，纖細白皙的手指靈巧地撥弄着，優雅而輕盈的音符飄揚在醫院花園的上方。
音樂有治愈人的能力，李未晞彈奏的是《夢幻森林》。
女孩兒看得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地盯着李未晞，一遍一遍認真聽着她的演奏，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彈地很漂亮，仿佛在她的指尖流瀉出來的是天籁之音。看着她娴熟的手法，不禁暗暗稱奇，“哇，姐姐好厲害。”
李未晞微笑：“你也可以的，我相信你可以彈得更好的，我們一起努力。”
“好啊。”女孩兒開心地說。
可能是受哥哥的熏陶，小女孩天賦很不錯，李未晞只是教了幾個簡單的片段，不到半個小時，小女孩便能娴熟地彈下來。
李未晞欣慰地笑了，小女孩兒也跟着笑了。
這一刻，她們都沉浸在樂器的世界裏，沒有任何人打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