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孔雀開屏
孔雀開屏
巴厘島的熱風吹過海面，一輛黑色商務車駛過公路，大明星蘭熙城正坐在後座閉目養神。
他剛拍了一整天的戲，晚上還要趕一個拍攝。過幾天顧總的郵輪會停靠巴厘島，必須把工作全部提前做完，完全空出兩三天的時間留給顧總。
口袋裏的手機嗡嗡一聲，蘭熙城拿出來看，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
-白文嘉：嘻嘻，怎麽樣？
後面跟了一張照片，這家夥正美滋滋地摟着顧總的手臂。
蘭熙城呵地笑了一聲。
他長按保存，将照片放進專門的相冊，然後将白文嘉的臉放大，仔細看那五官。
無論怎麽看，也就是那個樣子，挺清秀的，可惜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顧總是一眼定生死的人，不可能會喜歡長相評級只是清秀的人，如果第一眼沒能讓他驚豔過，那這輩子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摟着手臂又有什麽用呢？這樣一張臉，爬上床也是一張判死刑的臉。
這麽想着的蘭熙城，在微信裏回複：哇，真好看！[贊]
然後他回到相冊，拖動剪裁工具，利索地将白文嘉那張臉直接裁掉，只留下旁邊西裝革履的顧總。
“熙城，到了。”經紀人輕聲提醒。
蘭熙城關掉手機，熄滅的屏幕裏映出自己年入數億的大明星臉，他欣賞了兩秒，轉身下車。
蹲守在拍攝現場的粉絲瘋狂尖叫起來，保镖立刻維持秩序，蘭熙城被護在中間向前走，他側頭，溫柔地朝粉絲們打招呼，享受這一路的矚目，忽然——
“啊嚏！”
蘭熙城毫無征兆地打了個噴嚏，他趕緊用手掩住口鼻，進行表情管理。
“啊啊哥哥不要感冒了！”粉絲心疼地在喊，“要注意身體，要好好吃飯！”
蘭熙城在心裏罵肯定是有黑粉在念叨他，不然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打噴嚏，還好他捂得及時，要是被抓拍到，又是一張醜照！
待他調整好完美的微笑，便繼續朝粉絲們揮手，用經過練習的低音炮說：“你們也是！一定要健康！”
一句話便引發啊啊啊海嘯般的尖叫，蘭熙城笑了笑，扭頭走進攝影內場。
*
“哈哈”
千裏之外的郵輪上，白文嘉尬笑了兩聲：
“明世的人誰不認識熙城哥呀？”
沈少頓了一下，又問：“聽說，他最近在拍電影？”
“…是啊。”白文嘉硬着頭皮回答，“昨天還上熱搜第一呢。”
他潛臺詞是想說這事大家都知道，沈少想了解大可以去問專業人士，不必來問他這個無名小咖。
等這說出來白文嘉才感覺有點不對勁，昨天熱搜第一是蘭熙城的電影在巴厘島開機，熱搜第二好像是…沈少的：#首富，卷王#。
“那部電影……”沈钰慢條斯理地說，“我似乎是投資人。”
白文嘉一臉懵逼，一旁的孫助理馬上查證并答複：“确實是，您占資53%，是最大的投資人。”
“那，我投資的電影開機，怎麽都沒有人通知我呢？”沈钰問。
四周一片肅靜。
白文嘉完全聽傻了，僵在座位上，額頭冒出冷汗。
沈少問這話是什麽意思，熙城哥這是…得罪沈少了嗎？不對啊，熙城哥的電影電視劇最大投資人從來都是顧總，怎麽會突然變成沈少？
…啊！搞不懂…好想速速消失！
周圍的小明星向白文嘉露出憐憫的神情，孫助理适時救場，小聲向沈少解釋道：
“這部電影40%投資是明世的顧總，剩下26%藍喵影業，18%星影耀世，9%文燕工作室。”
表面上看是明世占了投資大頭，然而藍喵影業、星影耀世、文燕工作室其實全都是沈家控股的公司，現在就是沈钰的資産，共同組成了他在本部影片53%的投資比。
孫助理：“開機時這三個公司已經派人去參加過了，這點小事沒想着驚動您，如果您關注這部電影的話，下次有任何情況我向您彙報。”
“嗯。”沈钰應了一聲。
白文嘉聽不清他們說話，見事情好像解釋清楚了，趕緊站起來準備撤退……
“怎麽走了？”沈钰冷不丁地發問，“不是要拍照嗎？”
“…”白文嘉拿着手機又生無可戀地坐回座位，感覺到周圍人對自己投來垂憐的目光。
打開手機-美拍相機-富士人像濾鏡，白文嘉調出最常用的自拍設置，45°向上舉高——
“不好意思，我不太習慣用這些。”
沈少很有禮貌并不容拒絕地拿過手機，關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濾鏡，然後娴熟地點開了手機自帶原相機。
白文嘉感到一陣窒息。
屏幕裏出現了桌面和地板，點一下翻轉鏡頭就可以自拍，啊，前置攝像頭，醜得要死！
白文嘉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那玩意兒拍照了…算了，沈少開心就好，反正這張照片他肯定不會要，拍完就删掉。
這麽想的他，突然看到沈少做出了一個令他無比驚恐的動作——
這家夥直接将手機轉過來，将6000萬像素的高清後置攝像頭對準了臉！
沈钰：“這樣拍會比較清晰。”
一句草泥馬卡在白文嘉喉嚨口，誰自拍是把手機轉過來用後置攝像頭對着自己盲拍的啊！而且沈少像是懶得擡胳膊，直接将手機放低……
啊啊不會要向下45°仰拍吧？白文嘉在內心尖叫，這樣會拍到鼻孔啊臭傻逼！
咔嚓。
一聲，按下快門，定格這一秒。
沈钰将手機轉過來看看，滿意：“挺好看的。”
白文嘉：“……”
“發我一下吧。”沈钰将手機還給他，然後打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
白文嘉機械地掃碼添加，選擇照片-發送……
沈钰：“原圖哦。”
“…”
原圖-超大無損照片正在傳輸中，白文嘉終于可以溜了。
一離開天榮這邊他就長舒了一口氣，媽的真是氣死了，一定要回去找路堂霖算賬！
他邊走邊看了一眼那張合照，死亡角度下，沈少那一張臉仍是輪廓分明，仰拍的角度更顯出他優越的下颌線，削弱了幾分長發的陰柔美，反而拍出了一種睥睨衆生的氣場。
白文嘉再瞅了眼自己，仰拍的角度拍出了他的一些雙下巴，下巴上還有一粒昨晚太遲睡長出來的痘痘，在後置攝像頭下無比高清。
超大圖片傳輸完成，白文嘉立刻去相冊把這張照片删了！再把回收站也清空。
嗡嗡——手機定格彈出微信新消息：
接收到照片的沈少回複：[謝謝]。
嗯……其實這位沈少還是挺有禮貌的，白文嘉想，或許他可以溝通一下。
他最讨厭別人把他拍得醜的合照發到別的地方去，希望沈少只把照片保存在自己手機裏就好，不要到處發，更不要貼到你們天榮【開心一刻】的宣傳欄上！
以前明世也有團建活動拍照片，白文嘉當時拍得不太好看，至少他自己不滿意，他有跟顧總說，顧總就尊重了他的意願，後來朋友圈發公司團建活動合照時就沒有放他的醜照。
白文嘉對着聊天框組織了一下語言：
[您好沈少，能跟您商量一下嗎？就是這張照片可不可以不要發到別的地方去呢？因為我感覺我拍得比較一般，哈哈主要是您太好看了（抱拳懇求）]
打完字他還在心裏默念幾遍，确保這個用詞有禮沒有得罪人，然後點擊：發送。
哔！紅色感嘆號！提醒：你還不是他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我草泥馬的！]
白文嘉這下火了：
[媽的就拿我們當陪襯工具人是吧？發完就删？？長得好看了不起嗎！]
[祝你個傻逼以後讨不到老婆！你就等着瞧吧！]
白文嘉一口氣連發了二十多句粗話不帶重樣的，反正都被删了，不如罵個爽，獲得滿滿一整頁紅色感嘆號。
*
顧明衍跟杜宇威喝了些酒，晚上睡得特別熟，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感覺精神不錯。
窗外陽光明朗，大海湛藍，今早沒什麽事情。
顧明衍點開微信，先回複下重要消息，然後點開朋友圈，刷一刷，看看大家有什麽新動向。
咻——
忽然刷出一條九宮格，發這條的人名讓顧明衍一愣：沈钰。
按理來說，前男友的微信是要删掉的，但畢竟十年，沒戀愛關系也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分手後誰也沒删誰。
不過顧明衍很少發朋友圈，發也是跟公司相關的活動，不會更新個人動态，沈钰也不愛發，被認回沈家時都沒發過朋友圈，今天卻破天荒地發了一條：
Happy~
下面配了九張圖，每一張都是後置攝像頭直接出圖的高清合照，将沈钰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展現得淋漓盡致，并将他身旁的男明星削得慘不忍睹。
顧明衍看着有幾分想笑，以前沈钰明明一點也不愛拍照，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變得這麽臭美了，都能拍九宮格發朋友圈了。
他曾經試圖讓少年沈钰去拍點寫真短片，這麽好看一張臉不拍照不錄視頻真是太浪費了，結果鏡頭一怼過來，沈钰就怎麽都不肯就範，那架勢讓顧明衍感覺自己活像電視劇裏有權有勢就逼良為娼的壞男人，最後只好算了，只有拍情侶照的時候沈钰才會配合點。
指尖一張張劃過照片，顧明衍看完覺得，怎麽跟沈钰合照的人…他全都熟悉？
有即将加入明世被削成普男的路堂霖，有本來就是明世被拍出雙下巴的白文嘉，還有其他入鏡的天榮小明星也都跟明世有過合作，前天顧明衍剛登船時他們還都跟他打過招呼。
九張圖裏各人有各自的醜，唯獨沈钰是一樣的俊美無比。
當然照片拍得再好看，顧明衍也不可能給前男友點贊的，他關掉微信，起床洗漱。
在去吃自助早餐的路上，他遠遠地看見一個身影，高大的輪廓在日光下鍍着一層朦胧的金光。
今天的沈钰不知道為什麽沒去首富專用的私人餐廳用餐，跑來坐在自助餐廳外的露天長椅上，披了一件嬰兒藍的休閑西裝，寬松的白襯衫白西褲随着海風微微飄動，清雅而有松弛感。
他似乎在這休息，低頭看手機。
可能是在刷什麽短視頻，顧明衍走過來時，聽見沈钰的手機正發出搞笑的AI合成音：
“家人們，誰懂啊，前男友審美大降級，笑死我了！”
顧明衍：“…”
他瞄了沈钰一眼。
“不好意思，藍牙沒連上。” 沈钰慢條斯理地戴上耳機，“沒吵到你吧？”
顧明衍不說話。
他看着沈钰骨節分明的手捏起一粒耳機貼在耳朵上，那耳機不知道什麽牌子，一半是很舊的白色，另一半嵌了透明的水晶，完美地貼着耳廓，陽光一折射，就映出水波一樣的光，在沈钰撩起的微長發絲上游動，像一尾剛上岸的人魚，故意要展露有別于人間的美麗。
…公孔雀。
腦海中冒出這三個字，顧明衍像一只剛落在甲板上的小海鷗被孔雀開屏怼了一臉，擡起腳，拍拍翅膀就飛走。
飛進自助餐廳裏去吃飯，他注意看了眼今天的餐廳立牌，已經恢複了牛排供應。
不過顧明衍還是拿了豆漿和糯米團，想了想，他坐到餐廳的後排靠窗的位子。
從這裏望出去，餐廳外面的大海、甲板、白色傘和露天長椅都盡收眼底，風景秀色可餐，而長椅上的孔雀看不到他。
顧明衍咬了一口米團子，糯叽叽的，似乎比昨天好吃幾分。
他坐在窗裏看風景，窗外的風景也坐着不走。十三年過去了，當年一眼挑中的少年還是像初見時那樣，迷人得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