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營業協議

2   營業協議

◎“已經三年了，什麽事都該翻篇兒了。”◎

大廈辦公室內。

“你一個演員就這麽給我表情管理是吧？”李臨清按着一跳一跳脹痛着的太陽穴，這次的視頻事件打的她措手不及，緊急公關是最費人力的事，一連十幾通電話交代下去她的頭都有些發暈。

冷靜下來後，她想了想平時路繁也不是易怒的性格，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麽糾葛，于是問道：“他哪兒得罪你了嗎？”

路繁雙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看圍在樓下那一群烏泱泱的記者。

玻璃映出他的身影，雖然只穿了簡單的衛衣牛仔褲，但依舊可以窺見他肩寬腿長的好身材，還有冷淡又莫名帶了點痞氣的氣質。

得罪倒談不上，不過就是把我甩了然後對其他男人甜笑罷了。

“沒有。”自嘲的話到嘴邊，路繁抿了抿唇沒說，轉身回沙發上坐着。

上大學談戀愛那會兒，他們的關系都沒幾個人知道，現在分都分了，就更沒有什麽必要說了。

李臨清能看出來路繁在隐瞞着什麽，但也不好多問。她和路繁媽媽是多年好朋友，而且從路繁正式拍戲起就一直在帶他，她很清楚路繁是一個能拎得清的人，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斬獲重要獎項。

要說起來，路繁其實算是個童星。因為身為制片人的媽媽急缺一個小演員，年僅5歲的小路繁就出演了電視劇《離離原上草》，當時讓很多人都對那個哭着喊媽媽的可愛奶團子印象深刻。

但這并不是路繁演藝生涯的開始，明明很多業內人士都說他有演戲的天賦，是個可塑之才，但自那以後，路繁沒有再出現在大衆視野內。

他就像一個普通小孩，生活上學，也漸漸淡出了大家的關注。

據李臨清所知，這是因為路繁對演戲不感興趣，他不相信那些人說的所謂天賦，更不想循着父母的安排踏入影視圈，他只想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

但不知道他最後怎麽突然轉了性，高考直接考去表演科班院校，畢業就順理成章地開始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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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演員就是老天爺賞飯吃的職業，短短兩年時間，路繁就拿下最佳男主，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影帝，一時風光無兩。

“這是幾種解決方案，你選一個吧。”李臨清将打印好的文件遞給路繁，“道歉聲明是肯定免不了了。”

路繁鳳眼微擡，眸中快速閃過些情緒，他沒有去拿文件，垂眸沉默了片刻，說：“其實他不是在和我打招呼，視頻裏是錯位的角度。”

“？”李臨清拿起手機仔細研究了下那個視頻，語氣染上驚喜，“好像是有一點不對勁，我的小祖宗，這事為什麽你兩個小時前不告訴我？”

又交代了幾通電話下去，李臨清打開電腦敲打起來：“只要找到其他角度的視頻就好辦了，老天保佑，千萬得有人拍了。哎？這是誰發的啊？”

“什麽？”

“有人給我郵箱發了個視頻。”李臨清按下播放鍵，“就是在後臺其他角度拍攝的視頻，這個視角還挺清楚的。”

路繁走過來望向電腦，并沒有關注視頻內容，而是盯着發件人的郵箱號碼，眼神深邃。

那是個海外虛拟郵箱，就算是去查IP地址也只能查到國外的某個犄角旮旯，無法鎖定真實的發件人。

“OK，有了這個視頻就好辦多了，再配個澄清打假的律師函就行。不過這件事的影響還是有點大，掉路人緣是不可避免的。”

李臨清飛速在手機上打着字：“昨天才官宣了綜藝，今天就發生這種事，說不是有人故意為之狗都不信。之前就說過你沒有必要上這個綜藝，電影拍得好好的，非要來摻和別人的蛋糕，小人總是無處不在的。”

路繁盯着那串沒有什麽意義的字符出神，沒太聽清李臨清的話。他直起身子思考片刻，徑直往門口走。

李臨清分享收到的消息：“剛剛查到了在微博發布爆料視頻那個人的IP地址，順藤摸瓜找到了他的東家，是辰陽娛樂。”

按下門把手的動作頓了下，冰冷的金屬感從手心傳來，路繁拉開門走了出去。

辰陽娛樂，是喬意洲所在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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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攏聚、将快十五的圓月遮得嚴嚴實實。

忙了一天的喬意洲洗完澡渾身疲乏，沾到床的那一瞬只覺得身心都陷進了柔軟舒适的棉花糖裏。

他随意地打了個滾，在枕頭邊上摸到一本厚厚的東西。

喬意洲将那本撈過來，望着封面上四個大字——大夢山河，手指撚着紙張邊緣翻看了幾頁。

這是《大夢山河》的劇本，前幾頁的邊角已經被翻得卷起來，裏面的字用不同顏色的熒光筆标注，有的段落旁邊寫着細細密密的注釋和感想。

看了半晌喬意洲将劇本合上，塞進床頭櫃的角落裏。

喬意洲坐起來，視線掃到飄窗上花瓶裏的兩支向日葵花。他走過去用指尖碰了碰黃色的花瓣，和最開始買回來的□□、富有活力的觸感不同，現在的花瓣又蔫又軟。

他捏着綠色的莖稈将向日葵拿出來，下一秒花頭因為腐爛直接摔落在地板上碎成兩半，隐約有植物汁液的味道飄散開來。

喬意洲将地板打掃幹淨後躺回床上，困意洶湧襲來，眼皮開始打架。

突然想到了什麽，他點開微博，看到高居熱搜榜首的黑詞條已經變成了#路繁工作室澄清#。

點進詞條，最上面是路繁工作室的澄清律師函，要追究相關網友造謠的法律責任。

下面有一個紅V博主發布了活動現場另一角度的完整視頻，視頻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喬意洲是在和不遠處的趙雲桑打招呼，之後并肩走出了畫面，旁邊的路繁倒像一個局外人。

粉絲紛紛控評，但還是有不少人持懷疑态度，評論區又是一場混戰。

@路繁圈外女友：鍵盤俠滾出來道歉！

@夢夢夢愛做夢：路哥怎麽看都不是會耍大牌的人好嗎，哪次拍戲都沒少請劇組吃飯喝飲料

@雲意雲意永不be：我命運般的雲意，剛追完劇就看到兩個寶貝嘞~劇裏劇外都好配！！！

@沒有肺管子：那路繁自己在那甩什麽臉子呢？？他沒事吧？？

網上的評論好歹是被扳回來了一些，喬意洲稍微放下心來，沉沉睡去。但他包括網友們都沒有注意到那條被淹沒的評論：

“為什麽我感覺路繁是在吃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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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藝下周才開始錄，這幾天沒什麽通告，喬意洲就在家挑劇本。他火了之後遞過來的劇本成倍增加，但不得不說，是光有數量沒有質量。

80%都是沒什麽新意的偶像劇題材，他挑挑揀揀選到了一個還有些意思的刑偵本子，雖然看起來投資成本不高，但劇情內容還不錯。

看到興頭上時接到好友齊風的電話，上來就戳他最近正愁的事：“我看你要和路繁一起錄節目啊。”

齊風是他大學玩得最好的朋友兼室友，也是為數不多知道他和路繁那點事的人。

喬意洲放下劇本，走到桌邊倒了杯水：“聽出來你是在幸災樂禍了。”

“我這不是來關心一下你嘛，順便提醒你去的時候別忘帶點防身的東西。”

“帶那個幹嘛？”

齊風認真道：“萬一到時候他把你騙到山裏喂熊瞎子，或者賣給什麽人體器官販賣組織，手裏也好有個家夥啊。”

喬意洲感覺頭上冒出了三排黑線，哭笑不得：“你的想象力真是過于豐富了。”

“反正你多小心，哥們兒過來人經驗，離前任遠一點，尤其是被甩的前任，危險系數很高。”

喬意洲想到當時他們一起去上表演課，路上突然沖出來一個女生，直接就是個大耳光招呼在齊風臉上，巴掌印挂了一周。當時和老師解釋說是課下排練太過入戲，還被表揚了半學期。

“已經三年了，什麽事都該翻篇兒了。”喬意洲抿了口溫水，“你還記得你三年前的女朋友叫什麽嗎？”

“你說哪一個？”

“……”他就該料到這個回答，“沒事了。我說你還是積點德吧，少禍害人家姑娘。”

聽齊風插科打诨了半天喬意洲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喬意洲接到徐沐發來的消息，讓他去公司一趟。

喬意洲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門打車到公司，敲門進了經紀人辦公室：“有什麽事嗎沐姐？”

“坐。”一身幹練職業裝的徐沐倒了杯水遞給喬意洲，“下周綜藝就開始錄了哈，你也沒參加過幾回綜藝，緊張嗎？”

徐沐每次一有說不出口的事就愛鋪墊，越難說的事鋪墊得就越長，喬意洲笑了笑：“有事直說吧，咱們都認識多長時間了。”

“行，就是這個…”徐沐拿出一份文件，“哎呀，這次其實是好事。就是錄綜藝的時候給你安排了一個營業對象，到時候就組隊然後互動互動，圈點粉。其他環節都正常，你可以自由發揮。”

說是安排，但徐沐肯定沒有本事往已經官宣嘉賓的熱門綜藝裏塞人，只能是另外五個人中的一個。

心裏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問道：“誰？”

“路繁。”

“沐姐你沒在開玩笑吧，兩家粉絲吵得多兇你應該最清楚，而且路繁第一次上綜藝，之前也沒炒過cp，他本人不會同意的。”

“算了，實話和你說，”徐沐将文件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已經簽上了路繁的名字，“這個就是他經紀人發給我的，前天路繁的黑熱搜你看到了吧，這是他們的後續公關。”

現在的網絡環境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謠言一出負面影響就是不可逆轉的。

喬意洲和這件事有關系，接下來又正好要一起錄綜藝，趁這個機會組隊多互動，身體力行地辟謠來挽回路人緣，确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但不合時宜地，喬意洲腦中飄過熊瞎子和人體器官販賣組織的樣子。

“我們應該沒有義務配合他們吧。”

徐沐嘆了口氣接着說：“其實被那個黑熱搜擺了一道的不止他，還有我們。人家查到發布爆料視頻那個人的ip了，是辰陽的員工。我就去查，發現那個人已經離職了，家也搬了。你們兩家在網上本來就不對付，如果這個時候爆出去說我們惡意競争，那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合作是他們開出的條件。”

“我仔細想了想，和路繁組隊也不錯。他是影帝，這方面關注度高，到時候你和他飙個戲，等播出了說不定就會被哪個大導演看中。你當初參加這個綜藝不也是沖着節目裏那些好劇本嘛，路繁會是一個好搭檔。”

“你眼看着就要27，也該找機會轉型了，不能老演什麽瑪麗蘇偶像劇吧。”

雖然現在外界都說喬意洲是花瓶演技，但徐沐當初卻是從無數個試鏡視頻裏一眼看中了他，表演不受技巧束縛很有靈氣。和公司簽約之後從小角色演起，踏實努力。

這幾年不知道有多少導演大老板找上門要包養他給他資源，全都被拒之門外，但他也因此錯過不少紅的機會。

可紅了才有更多的選擇，沒有人不想紅，喬意洲也一樣。他有野心，也有實力，只差一個機遇。

喬意洲看了眼協議末頁上那個有些潦草但并不醜的簽名，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根本就是在通知他。但既然對方都不覺得尴尬，那他也沒必要矯情了。

喬意洲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在旁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他蟬聯過學校短跑比賽冠軍，逃命應該還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