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院
出院
魏奶奶：“改天讓奶奶也認識認識？”
魏一鼓鼓腮幫子，有些失落，“那可能不行诶。”
“嗯？為什麽呀？”
“因為他是游戲裏面的人物……”
魏奶奶睜大了眼睛，手裏的動作停下，“那豈不是只能在游戲倉裏才能見到啦？”
“是呀。”
“太可惜了，”魏奶奶合上機器，按下開關，“那如果可以拍照截圖的話，就用照片認識一下吧。”
魏一想了又想，’第二世界’沒有這個功能，就連他本人，還是游戲時間過去半個月才有了可以常駐的身體（還是迷你版），什麽時候才能把照片帶出來呢？
“哎不行的，奶奶你不知道這游戲有多過分，好多限制，”魏一悶悶不樂又氣鼓鼓，“我就是裏面一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大冤種玩家……”
魏一很少玩游戲，別人家小孩因為給游戲充錢挨打的時候，魏一在拿獎學金，別人家小孩因為沉迷游戲被叫家長的時候，魏一在學習。
問他怎麽不玩游戲放松，他小小年紀，還會有理有據反駁。
比如放松的途徑不止游戲一種啊，比如錢不能花在虛拟的東西上啊。所以乍一聽到魏一抱怨游戲裏的事情，魏奶奶還覺得挺新奇。
聽到最後，魏奶奶若有所思，“可能有的功能得氪金才能開啓吧，我再給你轉點錢，你往游戲裏充，別因為這個影響游戲體驗。”
魏一擦桌子的手絲毫不停頓，斬釘截鐵道：“氪金？不可能氪金的。”
魏奶奶細細的眉毛挑起，并不在意魏一的反駁。
——去年這小孩還說以學習為重，不可能玩游戲。
下午離開前，魏一站在門口，叮囑奶奶明天體檢，記得早起先不要吃飯喝水。
魏奶奶有些不情願，“半年一次就行了，怎麽還每個月都要去，太麻煩了。”
魏一就知道她會是這反應，他也早就有了一套應對措施。
魏奶奶只見自己最疼愛的崽直直看着她，和他還是個小團子的時候一模一樣，大眼睛裏蓄起淚花，說話的聲音帶上軟軟的哭腔，“那我擔心你嘛。”
也不怪魏一專門來又是提醒又是催的，他對這事有心理陰影。
魏一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了好久，九歲那年，有次爸媽吵架，他就住在了奶奶家。
那天晚上停電，他在房間裏睡不着覺。
大約十一、二點的時候，他聽到奶奶開門，去廚房倒水，水聲嘩啦啦，倒完水要回房間，就在這時，外面悶悶響了一聲，像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這聲過後，奶奶的腳步聲沒了。
他趟在被窩裏，以為是東西掉了，過了約莫有半分鐘，還是沒有聽到奶奶拖鞋走路的聲音，他放輕動作赤腳下床，推開了一條門縫，從裏往外看。
客廳黑咕隆咚的，只能隐隐約約看到一個人倒在地上的輪廓，他緊張的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趕忙打開手電筒，發現那個人就是奶奶。
他當時不敢亂動，飛速跑到奶奶房間，拿起床頭櫃的智腦，按照長輩平時對自己的交代，先給離家最近的醫院打救護車電話。
熟練背出家的位置後，電話那邊說馬上派車。
因為搶救及時，奶奶脫離了危險，家裏的人都誇他，說幸好他反應快、膽子大。但那段時間，他怕的整晚整晚不敢睡覺做噩夢，一閉眼就是奶奶摔倒在地上、揪着胸口的衣服，滿臉痛苦卻怎麽喊都不睜眼的場景，到現在回想起來還總是一陣心悸。
……在游戲裏，他看到周木止不舒服時反應那麽大，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對他而言，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已經不能把那樣真實的人當作一個游戲人物了。
他真的很怕親近的人出事，自己還幫不上忙。
魏奶奶一臉受不了的樣子，“好好好好好，記住了記住了，明天一定按時去，全都檢查一遍。”
魏一迅速收回眼淚，沖奶奶狡黠眨眼，“那我先走啦！我會想你的！明天見！”
這兩天的魏一忙的很，要陪着奶奶去體檢，還要掐着表登錄游戲，忙過兩天，周木止也終于要出院了。
出院這天，魏一之前見過的人全都來了，還有幾個他沒見過的人也在積極熱情的幫忙搬行李辦手續。
這時的魏一，已經習慣了自己AI小精靈的身份，坐在周木止的耳邊煞有介事當起了通報員，“前幾天來的槐搖姐在提水果呢……”
水果沒必要搬來搬去，周木止便說：“槐搖，水果看看誰想吃直接分了就好。”
楊槐搖：“好嘞！……不是，隊長您怎麽知道我在拿水果啊？？”
周木止沉默一瞬：“……哦，我聽出來的。”
楊槐搖震驚：“？……還得是您老，觀察入微！”
魏一捂着嘴唧唧偷笑。
自從魏一有了新形态，在這種狀态下，兩人就不能通過意識溝通了，也就是說，周木止現在不能光明正大的和這個小手辦說話，畢竟別人聽不到魏一的聲音，可聽得到周木止說話。
現在人多，周木止不方便和魏一多說，便把手伸向肩膀，食指輕飄飄彈了一下以示警告。
魏一一點都不怕他，別說他碰不到自己了，就算碰得到，那輕飄飄的力道也不能把自己怎樣嘛。于是理不直氣也壯，“那個吳……哦對，吳久哥，他在搬牛奶……乖乖，一次五箱啊……”
“陳稱哥哈哈哈哈，他擡箱子沒擡起來，不過那個箱子蠻重的，看來他的力氣和我差不多啦……”
“……”
兩人昨天商量了一下，魏一剩餘的具象化時間沒必要在這時候用了，本來就沒剩多少，今天人多，還要忙來跑去，都給浪費在路上了不值當，也就有了剛剛那一出。
等醫院這邊全部收拾妥當，已經是中午了，有幾個人下午還要值班，吃過午飯就被趕走了。
剩下的人争着推輪椅，誰都想推，誰都不服，最後決定石頭剪刀布。
魏一已經無聊到躺在周木止的肩膀上數頭發了，他小腿耷拉在下面，小腳丫時不時磕一磕周木止的肩膀。
周木止低垂着眉眼，手臂用力，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循着記憶找到放在床邊的鞋穿上。
魏一見他動作，立刻明白了他想做什麽，看了眼獨自摸索的周木止，心裏泛起了一陣細細密密的難過。
他從周木止的肩膀上下去，到了周木止的腳邊。
周木止忙伸手去接，還以為魏一是不小心掉下去，卻見這小孩往人聲多的地方看了一下，和他輕聲說，“你別亂動哦，我幫你提一下鞋後跟。”
周木止慢慢蜷縮手指，手掌壓在床沿，他穿的是運動鞋，但不方便彎腰整理，本來想着踩着後跟能走路就行了。
“別發呆啦，配合我一下擡擡腳嘛。”魏一拍拍周木止的小腿不滿道。
看着這個仰着頭，又漂亮又可愛的小手辦，周木止心都被甜水泡軟了，他聽話的擡腳，再次發覺自己真是足夠幸運。
“右手邊的桌子上沒有東西，可以多扶一點，輪椅就在桌子的另一邊……你摸到的就是椅子的扶手……”
“停停停，可以轉身坐下來啦，慢一點哦，前面還有腳踏板呢，小心別撞到腳。”
等到周木止安全着陸，魏一又急忙爬回他的肩膀，艱難回想說明書裏的操作流程，正恨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呢，周木止已經成功啓動了。
魏一：“你又背着我偷偷努力！”
周木止：“？？？”
魏一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好啦你不方便說話，我們可以待會兒再說。”全然沒想起來上次還沒過一分鐘，就把自己要說的東西全忘了的經歷。
其實關于輪椅的使用，周木止在兩天前魏一看說明書的時候，除了把魏一念的東西記了下來，也試了一下各種功能。
周木止從來不是什麽坐享其成的性格，從小到大的經歷和生活經驗告訴他，對于他人提供的幫助要感激，卻不能依賴。
有幸有了這位自稱輔助AI的小孩陪伴，卻也要提前做好某天這小孩如同突然出現一般，突然消失的準備。
魏一：喵喵喵？？？
另一邊一群人還沒決出勝負，一回頭發現周木止已經坐上輪椅，甚至已經用導航功能走到門口了。
“……”
“……”
陳稱：“這場景，真的特別符合那句話。”
吳久：“什麽？”
楊槐搖：“超級隊長和他廢物隊友們的日常。”
一個隊員轉頭看她，“……我好想反駁你，但是你說的好有道理。”
周木止在魏一的提醒下慢慢轉彎，微微偏頭，低垂着眼讓他們趕快走，“平時怎麽沒見你們一個個戲這麽多。”
天空中挂着并不怎麽灼人的太陽，路邊的樹葉綠的鮮活，魏一趴在車窗欣賞隔離帶花壇裏花花綠綠的花景，遺憾不能拍照分享給奶奶。
魏一回頭看看周木止，哎，也不能把自己新交的好朋友介紹給奶奶認識，如果周木止是人就好了。
周木止就這樣被他私自開除了人籍。
魏一噗嗤笑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