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那聲音, 那眼神,那姿态,如何能叫人招架得住?
反正齊消隐的眼睛都看直了。
謝時深:“......”
這又是要演哪出?
他碰了碰被戳過的臉頰, 望着鹿厭的眼神中帶着疑惑,顯然這次他還未給信號, 為何鹿厭會出現眼前?
他心生狐疑,順着鹿厭來時的方向回首望去,淩厲的目光捕捉到兩抹躲躲藏藏的身影。
很好。
原來是全部被放出來了。
謝時深将視線收回, 阖眼吸了口氣,試圖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
鹿厭貼着他的圈椅扶手, 神态嬌俏道:“哥哥随我走如何?我必定把哥哥放在心尖尖上。”
“荒唐!”他沉聲對鹿厭下令, “回去。”
鹿厭一聽,頓時低垂着腦袋, 緊緊拽住衣擺,扁嘴佯裝委屈,藏起虛僞的哭相。
他聲若蚊蠅說:“片刻不見,哥哥有了新歡便罷,竟不再寵着人家了嗎?”
謝時深盡量無視四周的目光,壓低聲道:“此事有變,回去再說。”
說話間,鹿厭瞥見齊消隐起身,心想難不成此人想強搶, 這不得盡快把世子帶走才是。
他忙不疊貼上謝時深的手臂,用兩根手指拽着謝時深的衣袍, 低身下氣, 委屈巴巴說:“哥哥,你不愛我了嗎?”
此言一出, 身後茶桌上的交談聲化為烏有,一種詭異的氣氛逐漸蔓延四周。
謝時深和他對視,又見他擠眉弄眼,天真無邪的臉蛋饒見幾分焦灼,明亮的眼珠不斷往齊消隐的方向掃去,看樣子簡直急死了。
沉默間,謝時深細細端看一番,總算明白鹿厭為何這般古怪,十有九是被人出了馊主意,急着阻止今日這場相親。
謝時深欲發話解釋兩句,讓鹿厭停止這場鬧劇,怎料聽見齊消隐發話。
齊消隐慌着手腳起身整理自己,掩飾不住心情的興奮問道:“楚公子,此人乃是你家中小弟?”
謝時深轉頭看去,瞧見他的話雖是對自己說,但那雙眼睛卻鎖在鹿厭身上。
這眼神如狼似虎,滿面春風,如被人喂了蜜糖似的,視線黏着鹿厭不放,一看便知意圖何在,令謝時深不由蹙眉。
鹿厭當然知曉齊消隐盯着自己,只是他将此當作敵意,一心只有任務,認為齊消隐準備動手和自己搶人,不禁拽緊些謝時深的衣袍,生怕任務失敗連帶着把人弄丢了。
而謝時深輕咳兩聲,嘗試提醒齊消隐注意一下舉止,三人各忙各的。
見齊消隐毫無反應,謝時深只能開口說道:“齊公子見笑了,小鹿常随我身旁,出門在外便會稱呼我長兄。”
然而話音剛落,卻見鹿厭站在原地不滿跺腳,拔高聲否認:“才不是!”
謝時深聞言微怔,狐疑看着他問:“什麽不是?”
鹿厭可憐兮兮大聲抱怨道:“明明是你昨晚在床上讓我喊哥哥的!”
“嚯——”一陣唏噓從身後傳來,吃瓜的氛圍逐漸擴散,人人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但鹿厭視而不見,沒什麽比任務更重要,臉什麽的,不要也罷。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好比謝時深,聽聞此言後面色一僵,原本冷若冰霜的神情愈發變厲。
他轉頭朝角落裏的兩人掃去一眼,眸光若是刀片,足夠将他們千刀萬剮,待他收回目光時,發現齊消隐的臉色有些難看。
謝時深皺了皺眉,冷着臉從圈椅起身,欲主動阻斷這場鬧劇。
卻聽見齊消隐指着他說:“楚公子,兔子不吃窩邊草,你竟然!”
那語氣充斥滿滿的責怪,本該陽光明媚的俊臉上轉眼挂滿憤怒。
謝時深眸色沉沉,聽着耳邊的竊竊私語,明白言多必失,又瞧見齊消隐惦記着鹿厭,不知為何,齊消隐此舉倒是令他生了絲不悅,謝家的人,豈能由着旁人随意惦念,成何體統。
思及此,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偏頭睨着身邊提防的鹿厭,打算來一場逢場作戲。
他整理着袖口,淡淡回道:“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聽見這占有欲極強的炫耀,齊消隐一時竟無言以對,卻又不甘就此失去鹿厭,眼底的嫉妒遮都遮不住。
謝時深看向鹿厭問:“怎的過來了?”
鹿厭擡起頭,對視上他的雙眼,發現他不似方才那般生氣,遂用餘光投去角落,回想楊承希所教,斟酌說道:“昨夜你與我耳鬓厮磨,說了會疼我一世,今日卻背着我與情郎私會,你可對得起我的癡情?”
這番話說得可謂誇張,謝時深未料他竟如此大膽,青天白日之下,以為他為了義氣不惜丢人現眼,倒是覺得他勇氣可嘉。
謝時深抿了抿唇,反倒不知作何回答。
而鹿厭還眨巴着美眸看他,瞧着情根深種,非他不可似的。
謝時深瞥見齊消隐蠢蠢欲動,便握住鹿厭的手腕,一本正經回道:“他們都是哥的過客。”
鹿厭見他有所動容,想要抱住他的手臂将人強行帶走,不想肩頭忽然被一道力氣按住,鹿厭的警惕心瞬間拔高,欲掙開之際,回身發現竟是齊消隐出手。
不對,可是搶錯人了?
這黑皮為何不搶世子?
此刻身在大庭廣衆之下,鹿厭因謝時深曾囑咐在外不準暴露武功,只能無奈壓下反殺的念頭。
眼下他被齊消隐的身軀籠罩,另一側還站了個謝時深,一左一右将他夾擊其中,場面莫名變得怪異起來。
齊消隐的舉動讓鹿厭成了被搶奪之人。
局勢發生質的變化,鹿厭一頭霧水,不懂齊消隐為何會這般反常。
而角落裏吃瓜的兩人見狀探出腦袋,偷偷摸摸觀察遠處發生的變化。
謝允漫愣住,“不對勁。”
楊承希點頭,“附議。”
說罷又道:“齊消隐沒看上你大哥。”
謝允漫補道:“但是看上了鹿哥。”
四周聽取吃瓜聲一片,當事人鹿厭給謝時深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先行離開,試圖靠自己為他斷後。
但謝時深不僅對此視若無睹,視線落在鹿厭肩頭上的手,平靜的眼眸晦暗不明。
他瞥向齊消隐,語氣沉沉問道:“齊公子此舉何意?”
齊消隐緊握着鹿厭的肩膀,生怕鹿厭會逃走似的,掌心力道之大,完全忽略是否把人掐疼了。
他朝謝時深回話道:“既然你我看不對眼,你又不懂憐香惜玉,那不如将小鹿割舍給我。”
謝時深眉梢微挑,“哦?”
齊消隐遮不住臉上的悅色,像是斷定謝時深乃君子,不會在這等場合下輕易動手,随後稍加用力,幹脆把鹿厭從他手裏搶來,輕而易舉拉到面前,得意地朝謝時深挑釁兩眼。
他克制着內心的激動,雙手搭在鹿厭肩上,對謝時深道:“你不用擔心,他跟着我,不僅吃飽穿暖外,起居還有人伺候,閑暇時我會帶着他游山玩水,絕不會讓他受任何委屈,尤其不會逼他喊哥哥。”
話落,他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接着補充道:“我會讓他心甘情願地喊。”
鹿厭:“......”
謝時深看着面前兩人,齊消隐身型高大,鹿厭在他跟前像只待宰羔羊似的。
他和鹿厭沉默對視須臾,竟道:“這樣的日子,我何嘗給不起。”
一股危險的氣息彌漫在三人之間,鹿厭剛要插話,想嘗試阻攔這混亂的局面。
不料,齊消隐像受了刺激,揚言道:“我若是有了他,便只忠心他一人,絕不會如你這般濫情。”
角落裏的兩人一聽,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謝允漫偷笑兩聲道:“真好磕。”
楊承希打量道:“純情小白花和黑皮大忠犬。”
謝允漫笑得燦爛,“香香。”
然而,磕生磕死的兩人,卻不知謝時深此刻的神色。
他沉着臉重複,“我濫情?”
齊消隐揚了揚下颚,“不錯,否則你為何瞞着他與我私會?”
說罷,他們周身突然聽見幾聲清晰的交談。
一男子道:“對啊,這白衣公子時常出現在此。”
一女子道:“好像是有點眼熟。”
又一人道:“似乎上回相親也被抓包了。”
鹿厭等人常年習武,耳聰目明,周遭所言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他想掙脫齊消隐,卻又擔心謝時深脫身不易,心裏還在胡亂操心着任務之事,而謝時深聽聞後表面仍舊波瀾不驚,唯有齊消隐一人為此感到憤憤不平。
齊消隐萬萬沒想到,天下人曾言潔身自愛的世子,竟是這般沾花惹草,整日在外偷腥相親。
他将鹿厭的身子掰過來,面對面對視着。
鹿厭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瘦削的身子在齊消隐手中轉了圈。
只見齊消隐嚴肅看着他,一字一句說:“小鹿,跟我走吧。”
聞言,鹿厭一愣,心想任務都沒完成,和此人無親無故,走什麽走,便道:“不要。”
齊消隐選擇性耳聾,微微彎下腰,認真說:“既然你的楚哥哥不疼你,不如跟齊大哥走。”
鹿厭見他不依不撓,遲疑少頃,卻恍然醒悟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相觑半晌,鹿厭逐漸理解他所言之意,頓時錯愕看着他,倉促擺手想解釋清楚。
奈何齊消隐将他的手腕握住,深情說道:“我一定會狠狠地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