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鹿厭稍加思考, 挪近些腳步,仰着腦袋看他,謹慎說道:“為了任務。”

謝時深眸光幽暗, 默了默問:“僅僅如此?”

車廂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謝時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鹿厭覺得這句反問實在奇怪,不是為了任務還能是什麽?

他再三思考,良久後實在想不出所以然, 臉蛋挂滿氣餒,喃喃自語道:“難道還有其他意思?”

謝時深等了半晌, 只等了個自言自語, 又見他絞盡腦汁的模樣,想必也不會有滿意的答案了。

這讓他心底莫名生了些煩躁, 緩慢阖眼吐息一番,語氣極為平靜回道:“當然,沒有。”

鹿厭一聽,這才松了口氣,便也不用提心吊膽着,畢竟若有別的意思,他怕是參悟不透,胡亂回答恐怕又要面壁思過,幸好沒有旁的意思。

馬車停在謝府門前, 兩人陸續走出,一前一後往書房而去。

随着書房門被阖上, 鹿厭感覺不妙, 蹙了蹙眉,倏地轉頭看向屋內, 果不其然見到神出鬼沒的柳六。

兩人用眼神打過招呼,只見柳六将書信遞給謝時深,随後和鹿厭并肩站在案前,望向太師椅中坐着的謝時深。

片刻後,謝時深看完書信,朝柳六問道:“風歧可還有其他消息傳來?”

柳六道:“回世子,并無其他書信。”

謝時深輕颔首,接着問道:“京郊的走私案可有眉目?”

柳六道:“錦衣衛還在調查京郊鬥場,聽聞指揮使昨夜派人去了市舶司,屬下幾番想要調查仍舊無果,請世子責罰。”

鹿厭好奇看他們一眼,疑惑謝時深為何要追蹤走私案,且相親前也提及此事,雖說其中有謝家想要之物,但此案皇帝既已插手,若謝家跟着趟渾水,謝時深的日子豈非如履薄冰。

思及此,鹿厭覺得今後更加好好保護他了,畢竟在廣和樓相親時出現身子不适,看來謝時深不似傳聞中的健朗。

少頃,謝時深搖頭道:“走私案姑且不必再查,這幾日先去盯着一人。”

柳六上前一步,“世子請吩咐。”

謝時深掃了眼鹿厭道:“東伐齊家之子,齊消隐。”

只見柳六行禮應聲,随後領命退下。

鹿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謝時深阖目假寐,他當主子疲乏,打算悄無聲息退下,去給謝時深找個大夫來瞧瞧身子。

“站住。”謝時深在他動腳輕喚。

鹿厭挪回了腳步,主動解釋道:“世子,我去給你請個大夫。”

謝時深睜眼看他,“大夫?”

鹿厭笑了笑道:“世子在廣和樓說不适,我擔心死了。”

“死不了。”謝時深冷笑道,“雖沒有你口中那位齊大哥威猛,但也是四肢健全之人,日後這種擔心便免了吧。”

鹿厭愣住,不解自己一番好心為何遭遣,這人近日怎的總是喜怒無常。

他端詳着謝時深臉上的不悅,琢磨方才所言,總覺得這話裏話外帶刺,難不成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謝時深見他一言不發,下令道:“這幾日在家中好生歇息,不日後會有行動。”

鹿厭得知有任務,想問個詳細,但轉念想到他心情變幻無常,想必是相親之路不順暢,任誰都受挫,索性時機到了再問,便躊躇着點頭暫且應下。

不過謝時深洞若觀火,見他欲言又止,擡眼說道:“想問何事?”

鹿厭眼神四處亂掃,吞吞吐吐問道:“世子,任務可還是相親?”

謝時深打量他半晌,明白他還惦記着廣和樓裏的事,便低頭看向面前的卷宗,随口打發道:“不是,但今日的任務不算失敗。”

鹿厭心中的不安一掃而空,臉上頓時挂滿笑容,激動地上前兩步,讓謝時深都忍不住瞥他一眼。

他雀躍問道:“世子也覺得這位齊大哥居心叵測?”

謝時深聽見稱呼沉吟須臾,輕輕颔首道:“嗯。”

但并非對自己懷有歹心。

鹿厭知他察覺不妥,想必心中或有對策,遂長舒一口氣,似包袱被卸下,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他握着玄尾扇在手,反複拍在掌心,心底不斷複盤此次任務。

謝時深從卷軸裏擡首,看着他問道:“在想什麽?”

鹿厭把玩扇子的動作頓住,用玄尾扇抵在唇邊,思來想去一番道:“世子,我覺得這次任務不夠完美。”

話落,謝時深輕挑眉梢,毫無波瀾的眼眸掠過一抹笑,淡淡問道:“此話怎講?”

鹿厭踱步思考說:“若我扮演足夠逼真,齊大哥便不會與我們糾纏不清,此事都怪我辦事不力。”

“辦事不力?”謝時深道,“說說看。”

鹿厭雙手撐在案面,表情凝重道:“我演得不夠真情實意,下回我再熱情些,還望世子莫要拒絕我,稍微配合我一點可好?”

謝時深垂眸看回卷軸,唇角牽起一抹淺笑,沉默少頃後,竟鬼使神差點頭答應了,“好。”

從書房離開後,鹿厭回到梧桐院,不料途中見到有兩抹熟悉的身影。

他捏着玄尾扇抵擋頭頂的烈日,眯着眼朝前方喊道:“小姐!承哥!”

遠處兩人聞訊轉頭,瞧見鹿厭時熱情洋溢地招手。

長廊列柱,三人迎面上前。

謝允漫小跑靠近,心花怒放道:“鹿哥,今日你在廣和樓的表現太有趣了。”

鹿厭疑惑歪了下腦袋,“嗯?”

楊承希神神秘秘湊過來,壓低聲說:“高冷綠茶世子和黑皮帥氣猛男,強取豪奪清純小白花,香香。”

鹿厭:“......”

懂了,這倆又胡亂磕起來了。

謝允漫和楊承希相視一笑,模樣瞧着賊眉鼠眼,但凡看點小說之人,一眼便能看破他們所想。

尤其經過洗禮後的鹿厭,整個人豁然開朗,以至于今日能游刃有餘運用小說解圍。

可奇怪的知識增加後,他卻又陷入懊惱,倘若世子下回需要自己時,他到底該以什麽身份出現?

鹿厭嘆道:“罷了,今日還險些給世子添亂。”

謝允漫“咦”了聲,朝楊承希掃去。

楊承希思索道:“楚今和齊消隐沒看對眼,那不是正常的嗎?”

他以多年文學創作的經驗大膽猜測,齊消隐對鹿厭感興趣不假,至于能有幾分真便不得而知了,不過膽敢拆他定的官配,只有死路一條。

謝允漫雙手一攤,“沒看上也好,我磕不動他們兩人,一看就是你死我活型。”

楊承希點頭表示贊同。

鹿厭有些苦惱說:“倘若世子相不中,只怕我還要繼續演下去。”

此言一出,謝允漫美眸睜得明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無妨,演吧,我都愛看。”

鹿厭:“......”

楊承希察覺他的為難,一語道破天機,“可是糾結人設?”

話音剛落,鹿厭滿是佩服看着他,承認道:“承哥說得不錯。”

“我當是什麽事兒呢。”楊承希很驕傲拍了拍胸脯,睿智的雙眼變作意味深長,狡詐一笑,“此事有我在,你的福氣在後頭。”

鹿厭驀地收扇,朝他雙手抱拳,眼神裏有種視死如歸的堅定,“有勞你了,承哥!”

三人有說有笑繞過亭臺水榭,留下一路的歡聲笑語。

鹿厭看着他們空空如也的雙手,問道:“買的小說呢?”

談起小說,楊承希輕咳兩下道:“尺度過大,少兒不宜。”

謝允漫則像極洩了氣的皮球,搭下臉說:“這幾日劉管家命人在門口守着,一旦我從外邊回府,必然叫嬷嬷上前檢查,別提小說了,就算是一頁宣紙都像有罪的。”

楊承希捏着笛子在手,大膽點評說:“子不教父之過,謝大人和郡主遠在風歧,你大哥雖是管教,其實還是疼你的。”

他長嘆一聲,續道:“但不多。”

謝允漫:“......”

鹿厭用扇子給她消氣,望着前路說:“這是回梧桐院的路,小姐你這是?”

“我閑着無聊,便去你們的院子湊熱鬧。”失去小說的謝允漫,宛如一株萎靡不振的嬌花,不由抱怨道,“都怪我哥。”

見她傷心,鹿厭欲安慰,楊承希卻說:“你都憑借小鹿收買了人心,不必如此垂頭喪氣。”

鹿厭用玄尾扇指着自己,“憑我?”

謝允漫捂嘴笑道:“鹿哥莫怪罪,等齊消隐前來拜訪便是。”

鹿厭詫異問:“他為何會來世子府?”

謝允漫道:“此人近日有要事前來相見大哥,我便請他替我捎小說了。”

鹿厭又問:“既如此,此事又與我何幹?”

楊承希冷哼道:“他執着要見你。”

謝允漫附和說:“尤其知曉你在我家,并且還是我哥的人。”

得知此事,鹿厭簡直一頭霧水,“若他前來拜訪,那我與世子的關系豈非露出破綻?”

楊承希故意道:“你可以接着演,我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謝允漫很默契附議,不過她還是将齊消隐所言相告,“我們得知緣由後,明白這次鬧了烏龍,原以為大哥會罰你,未料你竟相安無事,看來大哥僅存的人性已經被喚醒了。”

鹿厭聽此狂言,左右看了看四周,生怕隔牆有耳,不禁為謝允漫捏把汗。

回到梧桐院後,鹿厭去給他們端茶出來,謝允漫托腮吃點心,楊承希則不顧酷暑,負手立于烈日當空之下。

“這幾日暑氣一過,便又是初秋了。”楊承希擡頭望天,模樣難得深沉,“說起來,中元時節,京郊外熱鬧非凡,外邦的花樣還多,屆時本王帶你們潇灑去。”

樹蔭下的兩人連連點頭,接二連三向他詢問京郊的中元節。

這廂三人聊得火熱朝天,謝時深仍舊端坐在書房中,直至聽見敲門聲傳來,轉眼便有人推門而入。

謝時深看了眼走來的劉管家,慢聲問:“何事?”

劉管家行禮後道:“回禀世子,您讓老奴去鹿家打聽的事情有下落了。”

謝時深停筆看去,“說。”

劉管家道:“小鹿在年幼便被鹿家送走,聽聞送去一處名喚煉獄山之地,後來小鹿回京時,在家中并未久住,又被送進錦衣衛,之後便給世子帶了回來。”

謝時深想到鹿厭先前所提及之人,沉思道:“小鹿的師哥可在煉獄山?”

劉管家卻說:“此事線索不多,聽聞這位師哥乃江湖中人,又是小鹿的恩人,亦兄亦師,為小鹿傳道授業。”

謝時深擡眸,将筆擱置一旁,“接着說。”

劉管家似想到什麽,又道:“小鹿曾言,師哥與天上的神仙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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