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5章
“你還要看多久。”阿爾法撫摸着唐昭的臉蛋，漫不經心地開口。
角落裏，一個胖乎乎的小型掃地機器人冒了出來，慢悠悠地滑到了沙發面前。
它看起來很陳舊，尤其是面板上有許多的劃痕，多到屏幕幾乎都要被掩蓋住，這讓人不禁懷疑它是否能看清東西。
除此之外，它的身形也很矮小，甚至還沒有沙發那麽高，只能仰着頭打量着斜倚在上面的倆人。
它就這麽靜靜地看了一會後，面板上的皺眉表情突然變成了個微笑：“您出來了。”
“我知道的，他們困不住您。”圓頭圓腦的機器人說話慢吞吞的，這讓它看起來有些遲鈍：“我們上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了？”
“一年？兩年？還是更久？”機器人舉起它的小機械臂揮舞着：“抱歉，我太老了，計時系統已經壞了。”它垂下腦袋有些低落，現在可沒有人願意花時間來維修一個已經被淘汰了的機器人。
想到這，它頓了頓，不……不對，曾經有人很細致入微地照顧過它，是誰呢？
記不起來了，它是上個世紀的産物，不同于現時的機器人，沒有人維護的話，它的零件與系統會老化得很快。
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它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倆“人”身上，有些新奇地看着阿爾法懷裏的唐昭，自顧自地說道：“喔，這很奇怪，我從沒見過您這樣抱着一個……”
它有些遲疑，面板上的小眼睛反複辨認着：“一個人類。”看起來似乎還是一位人類女性。
“我能看看她嗎？”掃地機器人溫和又禮貌地詢問着，畢竟，從它的角度并不能很好地看清阿爾法懷裏人的模樣。
阿爾法沒有正面回複，只是淡淡地開口：“布魯。”
“好吧。”布魯沒有再強求，它在原地憨憨轉了個圈後又擔憂地說道：“您接下來要去哪裏？或許您該離開這裏。上面有很多人類和一些奇怪的東西打起來了，這裏很危險。”
布魯其實并不太能理解自己看到的那些東西，似人非人，很是奇特。如果不是今天關着它的那間屋子突然打開了，它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般奇異的東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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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并不喜歡那些場景，那對于它來說過于激烈了，于是它選擇避開了那些鬥争，一路向下。
好在這一路上沒有什麽東西對它這個“老舊的鐵塊”感興趣，它才得以順暢地來到這層樓。而後它居然在這裏幸運地遇到了自己“老熟人”——α先生。
也許真的過去了很久，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子。
布魯鉗子一樣的機械手夾了夾，憂心忡忡地說道：“我下來的時候，聽到了幾個人類的話，他們說這裏就要封鎖了，并且會啓動自爆程序。”雖然下一刻，那幾個人就被撕碎了，但它還是覺得很有必要告訴α先生：“時間不多了。”
不過α先生顯然沒有聽進去。
布魯焦慮得忍不住來回轉悠起來，老舊的履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它忍不住提議道：“至少，您得為這位人類小姐考慮一下。”
“唔……”布魯的絮絮叨叨顯然打擾到了唐昭的清夢，他難耐地哼哼起來。
“你話太多了。”阿爾法淡淡地開口。
布魯立刻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它又壓低了音量說道：“抱歉，我太久沒和人說過話了。”
它歪着腦袋看着眼前和諧的場景，小心翼翼地說：“看起來您很關心她。”
關心嗎？
阿爾法垂眸看着懷裏的唐昭，當在桌子底下發現這只小人類的時候，說不上為什麽，他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也許是因為他看起來格外的美味。
小小的一只蜷縮在桌底下，倒在血泊裏，雙眼緊閉，臉上被濺了大片的血液，露出來的肌膚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整個人蒼白又可憐，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也不知道曾經經歷過什麽，小人類的臉上還有一道扭扭曲曲的，橫跨了整張臉的細疤痕。但奇異的是，這并沒有破壞他那美豔到極致的容顏，反而像是戴了一條金色的臉鏈，給他增添了一絲詭異的美感。
是很漂亮的人類，只可惜，破了。
阿爾法面無表情地伸手按在那道傷疤上，緩慢而用力地劃過。
小人被他近乎粗暴的動作弄醒。
阿爾法收回了手，無動于衷地看着小人在地上掙紮，看着他痛苦地喘息，看着他睜開了雙眼——眼睛是漂亮又誘人的深黑色，可惜的是小人的左眼被蒙上了一層白色的薄膜，右眼也黯淡無光，似乎看不清東西，但依舊能夠想象得出在它們完好的時候，該是多美麗的一雙眼睛。
桌子之下的環境，漆黑一片，這讓本就看不清東西的小人對外界的情況失去了判斷，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危險包圍。
而阿爾法就這麽看着小人迷茫地睜着一雙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爬進了自己的懷裏。
他有些無趣地望着眼前這幕，已經多少猜到了這場意外相遇的結局，會害怕的吧，沒人不恐懼他。
如果小人尖叫起來的話，自己應該從哪裏開始吃呢？
眼睛吧，很漂亮。
但奇異的是，小人居然沒有展現出太多的恐懼，反而是在自己身上胡亂摸索了半天之後，帶着濃烈的感情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懷裏。
嘴裏還熱烈地叫着老公。
阿爾法想，真傻，連老公都能認錯。
可還沒等自己回應，小人就在懷裏咿咿呀呀的，迫不及待地交代了自己的名字。
唐昭。
舌尖輕挑，阿爾法細細品味了這個名字。
他垂下眼眸，看着那唐昭像只幼貓一樣依賴地磨蹭着自己，心裏突然一動，前行的道路太過乏味，或許身邊多這麽一只小貓解解悶也沒關系。
是不是認錯，他并不在乎，這只小貓既然自投羅網了，就別想再走了。
因此，他毫不客氣地認下了這個身份，并且很滿意唐昭的聽話與乖巧。
只是連阿爾法自己都沒察覺到，有什麽東西已經悄悄地在靈魂深處滋生。
直到一只老式懷表遞了過來。
唐昭回憶着過去，表情甜蜜。
甜蜜得讓自己覺得分外紮眼。
阿爾法這才覺出不妙來，但已經來不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心底深處瘋長，他莫名煩躁了起來，金眸裏浮現出一抹猩紅，并且範圍越來越大，幾乎要徹底蓋住原本的顏色。
這情緒來得極快，他來不及細思自己為什麽會失控，只想徹底毀滅掉眼前的一切。
一個越來越恐怖、越來越殘忍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哈，招惹了自己，卻還想着別人，甚至笑得——那麽甜蜜。
濃烈到可怕的欲望從內心升起，他想要徹底霸占眼前的人，最好渾身上下都沾滿自己的氣息，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直到永遠都無法再想除他以外的人。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在最開始的時候把唐昭吃掉，這樣他們就可以融為一體，自己也不會看到如此刺眼的一幕。
失控的情緒讓他冷漠地看着唐昭溺在水中，懷表也在他的手中，一點點扭曲變形。
可是不知為何，在唐昭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塊陳舊斑駁的懷表——這塊懷表是上個世紀的産物了，裏面與外面一樣破舊，表盤甚至還有幾道裂紋，內裏的指針也鏽跡斑斑，無一不彰顯着它的年代感。
他又翻過來仔細看着懷表的背後，那上面刻着“唐昭”兩個字，痕跡很舊，顯然已經刻上去很久了，歪歪扭扭的，看得出當時刻的人很吃力。
靈魂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悸動，那感覺轉瞬即逝，快到阿爾法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人從水裏提了出來。
阿爾法盯着自己提着人的手，金眸微眯着，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他身上散發出無形威壓，讓昏迷中的唐昭發出了難受的低哼。
威壓在瞬間散去。
阿爾法少見地停頓了一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手裏的人，若有所思，接着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極端的情緒逐漸褪去，他徹底冷靜了下來。他不喜歡自己失控，而從遇見唐昭到現在，不過短短的一個小時，他就已經破例了好幾次。
這太有趣了，本來以為是無意中撿到的小貓，沒想到居然會影響自己到這般程度。
阿爾法淡定地把人抱回了懷裏，重新給浴缸加滿了水，大手握着唐昭那張痛苦緊皺的小臉摩挲着，漫不經心地想。
你是什麽？也是那些人研究出來對付他的嗎？
不過……就算是也沒關系，他倒是要看看自己還會被唐昭牽扯情緒到什麽程度，他很有興趣，也很有耐心一點、一點挖開這只傻小貓身上的秘密。
在那之前，他可以認真履行一名老公的職責。
阿爾法并不打算在唐昭面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哪怕這會讓他害怕、恐懼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唐昭不僅不怕他，反而對他越來越依賴。
哼……這樣也好，以後小貓就永遠都離不開自己了。
布魯看着阿爾法不自覺勾起來的嘴角，在心裏默默地想着，α先生真的很喜歡這位人類小姐呢。
它不知為何突然放下了心——如果它有心髒的話。它開始認真思考是不是自己太過緊張了，α先生選擇待在這裏一定有他的考慮。
接着，布魯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下靜靜地發呆，反正，它也不急着離開，不如先在這裏休息會。
恍惚間，它有種錯覺，這樣的情形好像在過去曾經經歷過千百次一樣。
它不自覺地關上了自己的面板，安心地回到待機模式。
也許是過了一分鐘，也許是過了更長的時間，阿爾法突然睜開了眼睛。
懷裏的唐昭不知道夢到了什麽，不安分地扭動着自己的身體，發出細細的哼唧聲，動作幅度大了些，衣服被卷了起來，露出了纏繞在身上的金發。
阿爾法挑眉看着那金發，用手指挑起一頭，慢悠悠地卷起來，讓它越收越緊，而後突然伸指一勾，使得那緊繃的金發震顫起來！
睡夢中的唐昭身體立刻劇烈顫抖，腳尖繃得筆直，眼球快速轉動，幾乎要從夢裏醒來。
他粉唇微張，吐出一陣難耐的呻吟：“嗯嗯……！”
只是下一刻他的嘴唇就被阿爾法堵住，聲音被一一吞下，只有幾絲微弱的悶哼聲從唇邊洩出。
阿爾法一邊親吮，一邊一下下撫摸着唐昭的後背，在唇齒相交的間隔柔聲哄道：“乖……再睡會。”仿若不是他弄醒的人一般。
他并不打算把金發取下來，唐昭身上有他越多的标記越好。
永遠永遠戴着吧。
唐昭并不知道阿爾法的心思，他在溫柔的安撫又逐漸陷入了甜甜的夢鄉中。
而同一時間，阿爾法微微擡眸，目光穿透了層層障礙，随意散漫地瞥向了無盡深淵，那黑暗中似乎有着什麽恐怖至極的東西誕生了。
阿爾法無趣地收回了視線，太慢了。
他伸出鋼翼，勾起整齊疊放在一旁的毛絨毯子，仔細把唐昭裹成個貓貓卷，抱着人站了起來。垂下來的金發拂過睡在沙發邊的布魯，把那閉目養神的待機機器人給須醒了。
布魯醒來後下意識地跟着阿爾法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它看着腳步不停，越走越遠的高大背影，模仿了個人類紳士摘帽的動作，慢吞吞地開口：“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α先生。”
它并不打算跟着他們離開這裏，它要去取一個東西，那是屬于它布魯的獨自旅行。
如果有緣的話，希望還能再見。
布魯轉身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而昏睡中的唐昭似有所感，腦袋微微垂向了布魯離開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