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房間裏安靜了許久，偶有唐昭吸吸鼻子的小動靜傳來。
他側趴在阿爾法的胸膛上，雙目含着半汪淚水，呆愣地放着空。臉蛋上七零八落地挂着幾道淚痕，有不少碎發被打濕，黏在那雪白的皮膚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濕漉漉的，活像只掉進水裏又被撈起來的落湯小貓一樣。
阿爾法垂首，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唐昭纖長濃密的睫毛，和那被壓得微微鼓起臉頰肉。
他的身體內部在慢慢複原，在只有他才能聽到的骨肉粘合聲中，他聽見自己新生的心髒在說話。
年輕的心髒在深情不已地訴說着它有多麽的愛唐昭。
然後阿爾法把它關了起來。
噓，小聲一些，別打擾到小貓發呆。
心髒安靜了，它小心謹慎地觀察着唐昭，偷偷問阿爾法小貓怎麽不開心。
阿爾法正擡指想給唐昭打理臉上的發絲，聽到疑問又停住了動作，那手指堪堪懸停在唐昭臉蛋上方的一厘米處，久久不動。
就在心髒以為阿爾法不會回答之時，它聽到了回複。
是我的錯。
心髒立刻跳起來特別嚴肅地指責阿爾法，那你要哄他！
手指終究是落下了，阿爾法細致地替唐昭擦幹淨了那些淚痕，又接過一滴墜在他長睫毛上的淚珠，放在指尖上細細研磨，感受着裏面的情緒——小貓淚說它不想說話，也不想動，除非有人哄哄它。
嗯，好好哄哄。
于是他打破了寧靜，溫柔開口：“昭昭，要不要看外面？你救下的那些人都成功逃走了。”只是臉上的微笑冷淡又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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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想提起這些，倆人親昵的相處中總有外人介入，這讓他很不悅，但是小貓似乎很在意那些人。
或許他可以利用一下。
只是唐昭聽了阿爾法的話，還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樣子，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睫毛上挂着的小淚珠被甩飛，落到阿爾法的嘴唇上。
他不想看外面，一點都不想！
阿爾法舔掉了唇上的那滴淚珠，苦澀澀的，連帶着他的心都苦了。
“那昭昭想做什麽，悄悄告訴老公好不好？”他在唐昭的耳邊呢喃低語，聲音誘哄，眼神瘋狂。
他想讓唐昭開心，瘋了一般想，哪怕是殺了他也心甘情願。
回應他的是一道又小又快的吸鼻子聲。
唐昭難得耍了性子，他不想動，他就想這麽躺着，躺到天昏地暗、躺到天崩地……咦？
他突然支起了腦袋，看向控制室的中心。
奇怪，那裏什麽時候凸起了一個平臺？
“那是什麽……”他指着平臺問道，聲音因為之前的嘔吐還有些微啞，沙沙的。
唐昭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聲音，落在阿爾法的耳裏就變了樣。
金眸微閃，阿爾法感覺自己像被路過的小貓無意間用尾巴勾了一下那般，癢癢的，奇跡般地平靜了他的癫狂。
“老公？”唐昭沒聽到回複，擡起頭好奇地看着阿爾法，渾然不覺自己的一側臉頰被壓得白裏透紅，好看得緊。
然後他就被啃了一口臉蛋。
不痛不癢的，但是卻留下了個淺淺的牙印。
唐昭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餓了？
阿爾法盯着唐昭臉上的牙印，滿意地親了又親後才解釋：“那是‘K’。”
“K？”唐昭眨了眨眼睛，苦苦思索了一陣後，确定自己沒聽過這東西。
阿爾法把他打橫抱起，走到小臺子前，鋼翼從身後伸出，用唐昭看不懂的方式，輕松地打開了那個看起來嚴絲合縫的裝置，露出了裏面放着的三管試劑。
是的，“k”不是單獨的一個東西，它是三種不同作用的試劑。
紅色，進化。
綠色，複生。
藍色，清除。
他太了解這些東西了，每樣只需一點點就可以發揮出極大的作用。
畢竟“K”的每一階段都在他身上試驗過，那套流程說起來，他都覺得膩味。
先是把他的軀體硬生生地撕裂，再用“進化”讓他的軀體融合——和人能想象到的任何一樣東西一起融合，把他變成奇形怪狀的不可言喻之物後，又用“複生”剝奪他死亡的權利，如此反複，直到……
直到再也無人能攔住他。
阿爾法知道，聖心怕了。
所以緊急弄出了一支見所未見的試劑來對付他。
确實有用。
他的肉骨一寸寸地分離，然後融化，讓他每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塊黏糊的糜爛肉泥，最後連骨頭也是一樣的下場。
他最終變成了一灘下水道裏髒污粘液，陷入永不見天日的黑暗之中。
那滋味，真是美妙至極。
即便是回憶起過去的種種，阿爾法依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仿佛經歷了千萬酷.刑的人不是他一樣。
沒徹底殺死他，是聖心做蠢事之一。
之二，就是讓“K”落到了他的手裏。
阿爾法的視線落到了那些試管上，金眸微眯。那裏面的液體晶瑩剔透，在他重生的這段時間裏，它們似乎被改造得更加完美了。
除了“清除”。
相比較于其他試劑，它有些微微的渾濁。
阿爾法能感受到“清除”的效果在逐漸褪去，雖然現在依舊可以壓制住非完全體的他。
但其他的試劑都在更新換代，為何唯獨“清除”沒有。
除非……
阿爾法無聲地笑了，除非“清除”并不是聖心做出來的。
路易斯可真是越來越廢物了，連至關重要的“K”都不是他做出來的，還在看到他複生以後直接吓得落荒而逃。
真遺憾，“K”最終落到了他的手中。也不知道聖心還能拿出什麽新武器來對付他，阿爾法狀似苦惱地想着，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懷裏蠢蠢欲動的唐昭身上。
怎麽這麽激動，他是不是得先跟昭昭解釋下這不是吃的？
“這……”
“我知道這個！”唐昭欣喜的聲音打斷了阿爾法的話。
阿爾法笑笑，寵溺到了極點：“是嗎，昭昭怎麽知道的？”
唐昭聞言轉過臉對着他的胸膛嘟嘟哝哝，白生生的手指還在上面畫着圈圈：“就是知道呀……”
為什麽這麽問他呀……
然後下一秒，唐昭聽到了令他震驚不已的一句話。
“不是吃的。”
唐昭猛地擡起頭，瞳孔地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阿爾法，在确定他是真的在認真的提醒自己以後，氣得一口啃在了胸肌上！
他哪有這麽笨！
這明明就是試劑！
阿爾法就這麽享受着唐昭一臉兇巴巴地在他胸膛上磨牙，閑散地想着，也好，咬了他就不會看見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想吃了。
唐昭一看阿爾法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氣得直炸毛：“我知道這是什麽，這是試劑！”他才沒有要吃！
“哦？”
該驚訝嗎，小貓居然知道這個是試劑。
唐昭身上藏着的秘密真是越來越讓他感興趣了。很好，慢慢來，他們有的是時間。
哦？！就一個哦？！
唐昭撲騰起來，活像只岸上的魚，直到雙腳被放地上才罷休。
他仗着自己被攬着，把一只腳勾在阿爾法的小腿上，毫不客氣地探着身體，對着裝置比比劃劃：“我知道的！”
随着他的動作，他們的下.半.身緊密交纏在一起，肌膚互相摩擦着，親密無間。
阿爾法眼神幽深，大手按在唐昭白皙如玉的頸項上緩慢摩挲，而後順着脊骨一路向下。隔着衣服，仔細感受那肌膚的細膩。
而唐昭渾然不覺，他一心沉迷在裝置上，為了證明自己，他伸手就是噼裏啪啦的一通亂按：“這樣、這樣、再這樣！”按到一半的時候，還扭過頭強迫阿爾法看着他操作。
被打斷了欲.望的阿爾法也不惱，收回了手，配合地觀賞着這一通小貓亂打。
在最後一按後，裝置啓動了，試劑被按照毫無規律的順序分批次混合在一起，最後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大管，注入了一根大針裏。
阿爾法挑眉，他好像忘記說，這也不是玩具了，不過沒差別，至少小貓開心了。
唐昭興高采烈地把針管拿起來後，突然把針尖對準了阿爾法。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周圍的聲音都消散了去。
阿爾法擡眸與唐昭對視，落在了那驟然面無表情的豔麗臉龐上。
有時候他會覺得小貓這樣子，就像一只沒有感情的玩偶，瓷白又沒有生氣。
卻令他着迷。
阿爾法垂下眼簾，看不出什麽情緒。
所以，小貓這是要在他身上用這管混合試劑？而混合後的“K”又會有什麽有意思的作用？
他很好奇。
唐昭卻在此時歪着腦袋眨了眨眼，開始碎碎念。
“不可以，用尖銳的東西對着人，這是不禮貌的……”于是針尖掉了個頭，又對準了自己。
唐昭：咦，更不對了。
他換了好幾個姿勢卻始終不順手，他和阿爾法貼得太緊密了，怎麽擺放手中的針都有可能會戳到其中一個，于是幹脆把手伸得老長遠地舉着，只是不一會手臂就酸軟了。
他只好向阿爾法求助：“老公，手、手酸了！”仰着的小臉還特地可憐巴巴地湊到人面前，軟軟撒嬌。
阿爾法低聲笑了，他好像總是捉摸不透小貓的一舉一動。
鋼翼悄無聲息地伸出，不知從何處掏了個精致的針盒，讓唐昭把手裏的針管放進去後，替他妥帖裝好，又遞了回去。
最後完成任務的鋼翼在即将縮回身體的時候，被唐昭輕輕捏住了一片鋼羽。
鋼羽邊緣的利齒立刻收回，小心翼翼的，生怕會割斷那兩根脆弱的手指。
唐昭倒是不怕，他想這麽摸鋼翼很久了。
他捏捏這片，又摸摸那根，非常友好地和每一片鋼羽打招呼。
鋼翼是阿爾法獨一無二的武器，強大、鋒利，且能敏銳感知周身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可是此時，那能摧毀萬物的鋼翼變成了小貓專屬的貼身守衛，還被随意地把玩着。
一股接着一股的酥麻感覺順着羽尖爬上了阿爾法的脊骨，一路直通到他的大腦。
阿爾法耳朵微動，一邊淡定地享受着這過于親密的撫摸，一邊收緊了鋼羽。
唐昭的手指被緊緊卷住了，一開始還笑眼彎彎，以為是在玩耍。直到最後發現手指拔不出來了，才知道着急，“啊啊”叫了半天後才被放開。
阿爾法氣定神閑，仿佛不是他作惡卷着人不放一樣：“手指痛不痛？”
唐昭悻悻地在阿爾法手臂上、胸口上、各個地方上摩擦着自己紅紅的手指：“哼。”壞人！
同一時間，唐昭似乎感受到了什麽，隐隐約約有些不安。
“昭昭喜歡翅膀嗎？”阿爾法抓住那作亂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舔舐，狀似無意地詢問着。
注意力被手指上的觸感吸引，唐昭害羞地咿咿呀呀：“喜歡呀……”
“那我們去找翅膀好不好？”
“好呀！什麽時候！”
“現在。”阿爾法把人重新抱起來，漫不經心地說道。
“現在？”唐昭還在懵懵然的時候，被捏了一把鼻尖。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甘于只有自己被捏，正準備也捏回去的時候，一陣令人牙酸的巨大嘎吱聲，從最深處的一層層向上傳來。
緊接着，眼前的所有事物瞬間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