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安東尼從未如此興奮過。
太好玩了。
沒有任何一個游戲能有X這般好玩, 無論是真實感還是刺激感,都是現有的游戲無可比拟的。
安東尼感到暢快不已,他就像有神力加持的戰士一般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無人能在他的手中逃過。
這太痛快了,他放肆殺戮,卻不需要承擔任何後果。
那些人的尖叫聲與絕望的眼神, 反而更能讓他興奮激動。
人們落荒而逃,瘋狂自救, 卻無濟于事。
“啪!”
又一個逃脫失敗的人在他手中被捏爆。
X的傳感系統很真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肉.體在自己手中噼啪爆掉的感覺。
安東尼很喜歡這種感覺,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段美好的記憶中。
小時候,他被看管的很嚴格,那時候他并不明白這是一種對他的保護,他只想像其他人那樣自由自在地在天空底下奔跑。
于是他開始謀劃着如何從這般嚴厲的看管中逃出去。而在經過長時間的策劃之後,他成功了, 獲得了他向往已久的自由,也第一次遭遇了暗殺。
他付出了一根小拇指的代價,逃到了貧民區裏。
在那裏他遇到了一個平民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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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是單純又純潔的。
平民小孩不知道什麽是貧窮與富有,只是看安東尼可憐, 就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給了他。
那是一種透明的薄膜,上面排列着整整齊齊的氣泡, 一按就噼啪響。
安東尼是嫌棄的,他覺得貧民區裏的東西很髒, 但卻在聽到那啪啪作響的聲音後, 一直緊繃的心裏莫名産生了一種奇妙的爽感。
對于剛剛死裏逃生的安東尼來說, 這個小玩具奇妙的舒緩了他的神經。他知道自己喜歡這個玩具,他想要擁有。
他是從不會委屈自己的, 凡是他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很多很多,多到他厭倦為止才好。
所以他用沾着鮮血的手指接過了那個看起來很肮髒、叫做氣泡膜的東西。
他學着平民小孩的動作,一個個按爆了那些氣泡。
噼啪,噼啪。
很解壓,安東尼很喜歡。作為報酬,他把自己身上昂貴的衣物送給了平民小孩。
就像他喜歡氣泡膜一樣,平民小孩也喜歡着那花紋繁複的華貴衣裳,立刻就穿上了。
但很快,追殺者趕到了。
或許是太過緊張,或者又是別的什麽原因,追殺者把平民小孩誤認成了安東尼。
平民小孩死了。
而安東尼活到了救援的到來。
那張全部被捏扁的氣泡膜最後被他丢在了貧民區裏。
後來,他買了上萬張的氣泡膜,卻再也沒能感受到當初的那種感覺。
那種又緊張又新奇又讓他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一開始安東尼還以為自己會随着時間的推移,忘卻這種奇妙的感覺。但他沒有,他上瘾了,卻遲遲得不到滿足,他為此很暴躁。
于是安東尼不停地去尋找着各種各樣的刺激,希望有一天能再次找到這樣的感覺。
後來有一天,他一時興起接入了腦操系統,那感覺确實是新奇的,但再新奇又如何,他遲早都會厭倦——直到他沒聽從操作師的指揮,力量失控打爆了幾個人。
人類的骨肉在那樣的力量之下發出了熟悉的聲音。
噼啪,噼啪。
從腦操器下來的時候安東尼還是懵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誤殺了人而被吓到了,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又找回了童年記憶中的那種快.感。
之後他一直找着理由再次操作X。
直到今天,安東尼聽到了要放棄加利,他知道機會來了。在戴納叔叔的許可之下,他再次重登上了X。
壓抑已久的欲望在此刻終于得到了滿足。
他化身為殺戮機器,在加利研究所裏如地獄惡鬼般四處虐殺。
一個、五個、十個……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捏爆了多少個人,他只覺得自己回到了記憶中那個肆無忌憚地按壓着氣泡膜的血味夜晚,欲望被填滿的快.感幾乎讓他高.潮。
他開始不僅限于用捏爆的方式來處理掉那些垂死掙紮的人們,所有的武器都被他試了一個遍。
比如現在,他就嘗試了氣波震蕩炮,把幾個人打成了肉泥。
安東尼很滿意自己這出其不意的一招,他走上前去查看自己的成果,卻突然和一個長着翅膀的怪人對上視線。
那一瞬間,他差點跪下。
那目光比世界上冰凍時間最久遠的深層寒冰還要刺骨,那裏面透出來的危險與壓迫感比暴怒的戴納都要恐怖千倍萬倍!
安東尼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凍結了。
興奮在此刻褪去,他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他第一次産生了恐懼的情緒,即便是隔着腦操系統依舊害怕得發抖,他想要立刻退出,卻突然發現那翅膀怪人并沒有什麽動作。
他就只是那麽靜靜地站在原地。
安東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發現翅膀怪人其實并不是一個人,只是他的外表太過于出挑耀眼,讓人忽視了他的懷裏還抱着一個纖細瘦弱的黑發人。
更奇怪的是他身後的翅膀上,竟然還卷着兩個正在昏迷中的人。
一個奇怪的人身上拖着三個人。
安東尼其實并不太了解集團裏的事務,他那短暫的二十幾年人生都用來尋找那飄忽的感覺了。
他只是大概知道有實驗品失控的這件事,但那又如何,地面之下的事情是影響不到生活在光明中的自己的。
所以這是安東尼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實驗品。
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麽恐怖的一個存在,他只知道這個實驗品長得美麗異常,但卻身負累贅。
有累贅就意味着會束手束腳。
他不再想要退出系統,他不能讓自己的完美體驗時刻留下遺憾。
一個實驗品而已,再怎麽樣也是肉做的,更何況四個人捏起來應該會更響。
這或許那是他最完美的一次“噼啪”。
安東尼不再遲疑,他把大部分的能量都集中到了武器裏,剩餘的則注入推進器,朝着翅膀怪人閃去!
……
守在腦操器外的監測員第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陪伴在這位備受寵愛的大少爺身邊,眼睜睜地看着他捏爆一個又一個的活人,從到嘔出膽汁到徹底麻木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畢竟安東尼少爺做過的出格事情也不止這一件,他們只能慢慢習慣。
因此當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安東尼少爺,請立即退出腦操系統,請立即退出!”監測員焦急地呼喚着。
安東尼沒有任何回應。
因為他保持着進攻的姿勢被定在了距離翅膀怪人半米的位置。
不僅是手腳不能動彈,連眼睛都無法眨動。
他被迫與那雙金色的眼睛對視,瞬息之間,有什麽東西通過X跨越過虛空,來到了腦操器中,牢牢地握住了他的大腦。
安東尼知道自己完了。
腦操器之外,監測員放棄了呼喚,沖到裝置前想要強行終止鏈接,這或許會讓安東尼少爺變成一個傻子,但至少還能活着。
而安東尼卻在這一瞬間,突然想起戴納叔叔問他的那個問題。
“你是真的想要送衣服給那個小孩?”
安東尼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回答:“是的。”
其實不是的,他讨厭有人用可憐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沒有人能可憐他。
所以他故意把衣服送了出去,還有意引導讓那小孩試穿,最後趁其不備的時候咬斷了小孩的小拇指。
平民小孩成了一個完美的替死鬼,而他多活了二十多年。
安東尼突然覺得這雙金眸裏的東西很熟悉。
是的,他太熟悉了。
二十多年前的夜晚,他曾經藏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眼睜睜看着那個小孩被殘忍殺害。
那時候地面上的碎玻璃片映照出他的眼神,冰冷,無情,殘忍。
眼前的金眸也是一樣的。
只是現在被看着的人成了他。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一個夜晚,平民小孩有多無助,有多恐懼。
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的腦袋“嘭”的一聲,炸了。
血液混合着白花花的東西濺了趕過來的監測員一身。
他愣住了,直到過了許久才呆呆地擡手一抹,在看到滿手的碎屑後,才終于憋不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
……
失去了操作者,X眼中的紅色光芒熄滅,它垂下了雙手,在原地進入了待機狀态。
阿爾法擡起一只鋼翼把它抽飛到幾十米之外,強大的力道瞬間把機器人變成了一堆廢鐵。
直到這時,他才放下一直擋在小貓眼前的手。
手心濕濕的,小貓也蔫蔫的。
上一刻還笑眯眯的開心小貓,在此刻卻失魂落魄,臉色如白紙一般蒼白。
“為什麽。”唐昭平靜地問道。
阿爾法低頭看着自己那只滿身環繞着哀傷氣息的小貓。
他從未看到過這樣子的唐昭,這會讓他有一種小貓即将要從他身邊飛走的感覺。
不可以。
于是在唐昭又問了一遍“為什麽”的時候,阿爾法緊緊地圈住了他。
“沒有為什麽。”阿爾法說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荒謬,只有他的小貓誠摯又純潔,會因為生命的消逝而痛苦。
他忍不住想,治好小貓的眼睛是不是一件錯事,也許看不見,就不會有這麽多的煩惱。
唐昭沒再說話,安靜地被阿爾法抱緊。只是在路過那灘肉泥的時候,他要求阿爾法把自己放了下來。
唐昭用潔白的毛巾卷出了一朵美麗的花,擺放在地面上。
他跪在地上,雙手在胸前握住,虔誠地為逝去的人們禱告。
禱告結束,他本該讓阿爾法抱起自己。
但他想要再悄悄地說一句。
說——神啊,如果可以,請寬恕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