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03章
張導和陳老師看外表完全不像朋友。
陳老師因為常年維持身材，外貌精瘦，而張導已經一看就是三高危險人群的樣子。
但用了半個小時對他們三個進行試戲，還是證明了張導和陳老師作為朋友的共同點，一樣的挑剔。
林懷星第一次排在第三位進場，這次排在第二位，他心裏暗想要是再試一輪，估計會排第一位，這樣一二三湊齊，證明他們三誰的演技發揮都沒受到排序進屋的影響。
林懷星深吸一口氣，心裏寬慰自己別為張導的試鏡而慌張。
他回想自己第一次試鏡，張導的要求很簡單，表演推門進屋回家的動作。
林懷星和同學是分開演的，不知道其他兩個人的水平和自己相比如何，只能回溯記憶，去思考自己表演時存在的問題，争取在二次試鏡時不會再犯。
多了五年的經驗，要是還不能在這種試鏡中壓過同學，林懷星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只是，緊張還是難免的，面試他的可是張賀導演，這位經常被委派專門為周年慶拍攝抗戰、建國記錄的導演，可不是能被資本和人情打動的角色。
林懷星站在門口挺直腰背再度進入導演的休息處，确認自己表面不顯黯色，笑着看向導演詢問，“導演.....”
“诶，保持着笑啊。”張導拍了下手，問坐在旁邊上的編劇，“要不就讓他試最後那段。”
旁邊的工作人員靠近林懷星，從一堆紙裏摳摳索索掏出兩頁給他。
林懷星速掃兩眼，在心裏模拟這段話裏的人物形象。
一位游子，他出現在自己家的街口詫異地往裏望，卻發現裏面的人和物都變了模樣，他失望地徘徊着，被天空中飄下的宣傳單吸引了注意力，之後的情節留在了其他的紙裏。
燕嶺社區名字聽起來平平，但兩邊的房屋和內部的裝修都是從民國時期保留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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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時林懷星也看到了試裝間裏都是民國風的中山服和西裝，早做了準備，第一次試戲時就面露憂愁作為人物的情感底色。
可這次再試戲前，導演多說了一句讓他保持着笑，哪怕劇情裏寫了失望和徘徊，林懷星也以笑為第一情緒去進入情景。
游子歸家，自然是要笑的，還要滿懷期待的笑。
張導看着林懷星的表演，身體往左邊靠自己的兄弟，小聲的跟對方說：“一個廚子鍋裏炒出來的菜，也得看原材料成色。”
林懷星把張導面前的桌子當成家的大門，在門前踱步。
游子帶着笑回到了家門前，他懷揣激動的心情，手微微顫抖地整理自己的衣裝，他往前走了兩步，不知看到了什麽，臉上的神色随着定格的腳步發生了轉變。
工作人員适時在林懷星表演的期間給他撒了一些紙，他撿起來靜靜地看，手捋開這張草紙邊上的卷，仿佛要把這張傳單看透，光看林懷星的表演，絲毫看不出他手上拿的其實是一張工作人員已經畫了好多圈圈用來點餐的團隊餐菜單。
“穩了。”在一旁跟着張導來湊熱鬧的燈光師心裏評了一句。
燈光師不是第一次跟張導搭伴工作，他光看林懷星第一次試鏡，就知道這小夥子有戲。
張導看林懷星表演時眼睛是聚精會神的盯住一點并不游移，而其他兩位同學進來時，張導會在對方表演時上下打量，燈光師猜張導在評估這兩位同學除了這稀爛的演技外能靠什麽在這演藝圈混下去。
整個劇組是張導做主，他要把事做得每個人都心服口服，非要三人都試鏡兩次，那工作人員也只能多做點表面功夫，把試鏡兩次的流程走完。
“看來陳明這老師幹的不行啊....”張導讓工作人員把二輪試鏡的三個學生都送出去後，湊近了跟自己兄弟交流。
“那倆孩子第一次試鏡第一第二順着進來，都跟演樣板戲似的往那一站一立一委屈，我還以為陳明在學校裏在傀儡戲專業就業呢，調換了一下順序，結果還是只有這個，這個姓林的小孩演的有東西，活泛又貼實，沒那麽浮。”
張導咂舌道，“下次陳明再攬活我得勸勸他，那倆同學的水平就別放出來了。”
編劇哼一聲，“你別多這個嘴，上次我去給典林那老小子救場改劇本，他那倆主角都不如這倆演的差的同學，這是砂礫裏有個珍珠，才把砂礫的粗糙顯出來了。”
“那不肯定的嘛。”張導搓搓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吐槽道：“典林我上次去他那探班，你猜怎麽着，嘿，他那倆演員走戲都有替身，就光拍怼臉，臺詞兩句話還得打出來放攝影機後面讓演員照着讀，這不純粹鬧着玩，問就是有臉能賣票房，下回他再找你，你跟他多要兩個點。”
“行了，趕緊定了讓手底下的人們拍完休息，別空了場。”張編劇招呼工作人員去把試戲的同學叫進來，再告知正拍攝的攝像和燈光，原定于今日拍攝的第35場沒取消，他們招到演員了。
“林同學去試妝間上一下裝，其他兩位同學就辛苦一下你們也換身衣服，還缺倆群演，來，這是老肖，讓他加上你們一會兒拍完咱們就結賬。”張導拍拍離他最近的劉哲肩膀，“放心，學生我也給錢。”
導演在這面試角色，只能說明他很閑，不代表角色很重要。
林懷星在試妝間裏換上代表着當時進步青年的新裝，坐在化妝鏡前一邊等妝造一邊看劇本，化妝老師兩個人圍住一個劇組演員，沒人能騰出手來管他，林懷星也就恰好一邊看劇本，一邊聽化妝師和演員八卦。
他所填空的這個位置原本是要留給騰飛娛樂公司的田君輝。
田君輝定好要在拍古偶劇的間隙軋戲過來客串，只是上面通知一下，古偶劇申請實景拍攝的要求沒通過，他得跟着劇組去影視城，而張導拍攝的實景地沒變，還在市區內。
這一來一回近一天的路程，騰飛娛樂還以為能兼顧，就硬瞞着，張導要用人了，田君輝還在影視城裏，這下可捅到了火山口。
張導沒跟騰飛娛樂再溝通，直接要換人，正巧和陳老師一起吃飯時飯桌上提了兩句，陳老師就把機會給自己班的同學先占下。
化妝師見林懷星乖乖坐在那一言不發有些奇怪，示意旁邊的助手先過去給林懷星把面部敷濕，繼續和熟識的演員談笑。
劇組租用的房間都蠻大，他講的聲又不高，不怕林懷星聽見，只是新成員的話題最多也只能講五分鐘，再想講些什麽就只有新演員這張漂亮的臉可以作為談資，這年輕和漂亮搭在一起，可不是什麽好話題，容易引發尴尬。
被支過來的助手用濕透的化妝棉給林懷星敷裝，端詳了半天也沒找到一處需要覆蓋強力遮瑕，林懷星是冷白皮，從膚色到黑眼圈都很淡，因為瘦，皮膚上的青色血管和眼眉之間的凹陷都更加明顯，助手一邊感嘆着林懷星的眉眼，一邊用刮眉刀輕輕的修個一兩下，免得被化妝師發現她在摸魚的事實。
“老師，演員準備好了。”助手感覺再動刀子就會破壞她修出來的完美适配眉形，有張帥臉就是好，她修眉的狀态仿佛回到了在學校用精美人像練習般暢快，都不用去考慮這邊修長一點或那邊修寬一點去掩飾演員臉型或眼型的過分不對稱。
“我看看，行，上個底妝就行了。”化妝師帶着大粉撲花蝴蝶一般飛過來，噗噗給林懷星把粉底上好，簡單修容後就放林懷星跟着另一位上好妝的演員身後去了場景地。
林懷星到場時兩位同學已經混進群演裏跟着游行中，執行導演看見新人到場把他叫住講戲，說起拍攝的注意點，讓林懷星提前做好準備，林懷星耳朵聽着叮囑，肯定點頭，他只有兩個語氣助詞臺詞，戲份多是行動，走位最重要。
“cut”，在場的工作人員一喊，旁邊的場務就趕緊上去幫助群演們收拾剛才拍攝過程中掉落的橫幅傳單，把街道清理幹淨後又調整燈光，林懷星站在定位上按照要求走了兩遍，掌鏡的導演确認好鏡頭，“來做好準備，《郴州行》第35場，action。”
《彬州行》，林懷星記憶裏看過的張導代表作可沒這部電影。
林懷星壓住好奇心，保持入戲的狀态，以相同的感覺在不同機位的鏡頭下拍了兩遍，成功賺到手自己重生以來第一份劇組錢。
說起來林懷星還有些無語，彭源嶺認識的那個群演頭子，居然壓他們的工錢，非得說要等劇組給他結完賬再給他倆轉錢，也就一百多塊錢，至今還沒讨到手裏。
林懷星拍完自己的戲份離場時，果然兩位群演同學已經先回去了，沒人等他。
這種事是難免的，林懷星可以理解，三人中的兩位失敗者抱團常有。
他還沒什麽名氣，出行交通選地鐵最方便，像這種出場沒有一分鐘的鏡頭，林懷星只當是兼職賺錢，也不能當作品寫在簡歷上，回校後繼續奔波在尋找合适公司的道路上。
現在不是畢業季，公開試鏡招攬人的公司或工作室特別少。
林懷星的專業水準和容貌能讓他交過去的簡歷不會被拒絕，但能不能簽合同，簽什麽樣的新人合同，就不是林懷星能定的。
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把他面試的消息透出去了，林懷星懷着失望的心情回校的路上，打開手機就被上一世經紀人的消息推送給罵了個措不及防。
“你這狗******，你該不會以為自己奇貨可居吧弄這一套，拒絕我還出去投簡歷，你以為人家就能給你好待遇，你都要畢業了也就我好心願意招你，我告訴你，別投簡歷了，只要是我認識的，就沒有收你的，你這.....”
林懷星搓一把臉，眼睛自動屏蔽罵人的話看完上一世經紀人的信息，點開軟件右上角，拉黑對方。
之前沒拉黑是想着能在原經紀人的朋友圈看點內部消息。
既然被罵了，林懷星也沒有想跟經紀人解釋和好的想法，只是一時頭大，他可以肯定經紀人認識的人不會覆蓋全部娛樂公司，可林懷星也可以肯定他這段日子就算找到能簽他的公司，也會擔心上一世經紀人給自己下絆子，不敢簽合同。
怎麽重生文裏大部分男主角重生就滅天滅地，腳踩南山敬老院，拳打北關幼兒園，到他這就過了一關還有一關，關關難過。
林懷星想了想原公司裏他所記下的那些問題，哪樣放到現在也沒辦法對公司和經紀人造成打擊。
他倒是可以匿名舉報公司偷稅漏稅，但也只能解一時之氣，還是得想個辦法找到不受經紀人影響的公司進行簽約。
想到原來的垃圾公司給他帶來的麻煩，林懷星不得不承認重生簡直是太好了。
要不是這個垃圾公司，他的第二份合同才不會簽出高成天價的違約金呢。
手機這時叮咚一聲提醒他有消息，屏幕一亮林懷星看了個清楚，陳老師找他有事，問他一會專業課後有事嗎，沒有就去趟辦公室。
最近沒逃課，沒考試，《彬州行》一分鐘不到的戲份也不會惹麻煩吧。
林懷星推門進辦公室，陳老師開門見山，“林懷星，我看了樣片，你演的挺不錯呀，就是張導覺得還是沒臺詞更好，删了點戲份。”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啊，老師還挺在乎儀式感的，這種小事也把他叫過來說。
陳老師講，“張導別的不說，錢還是有點的......。”一陣鈴聲響起，陳老師比了個手勢先接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