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020章
留給他悠閑的時間也不多了,林懷星努力加強舞蹈姿态的鍛煉,也一遍又一遍的研讀劇本,去揣摩淩霄的狀态和語氣。
劇本的故事并不難懂,林懷星扮演的淩霄是一位身懷古老祭祀舞蹈傳承的出色舞者,雖然優秀,但始終無法靠一個人的力量将祭祀的舞蹈發揚光大。
就在他逐步頹喪想要轉成其他舞種先混飯吃的時候,一名帶着兒子的單親媽媽找到了淩霄。
片區學校的競争太過激烈,如果沒有出色且獨特的能力,光靠學習,單親媽媽無法保證自己兒子可以進入當地最好的小學,她經過多方打聽得知了淩霄,并提出了交換條件。
淩霄把她的兒子培養成能騙過招生老師的天才舞蹈兒童,而她則會用自己手頭的資源去幫助淩霄申請本省,乃至全國的文化傳承人的名頭。
淩霄孤注一擲地相信了這位單身母親,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開始發覺所謂的傳承人不過是個空頭支票,而且男孩的身體條件并不能讓他在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就成為能騙過招生老師的舞蹈天才。
該随波逐流還是揭穿謊言?
淩霄選擇了第二種,争吵,責怪,互相折磨,事态逐步向最壞的打算發展。
但陰差陽錯,正巧淩霄成功應聘成學校外雇的舞蹈老師,在給學校的領導展示自己編排的舞蹈時,他還是選擇了男孩作為共同飾演的舞者,随後劇本落幕。
林懷星一開始拿到完整劇本時就問過江繪,真正的結局是什麽?是男孩成功入學嗎?為什麽不明确寫,怕被罵走後門嗎?
江繪告訴林懷星,并不是,劇本的主角一直都是淩霄,對于淩霄而言,帶着男孩去演繹舞蹈和意圖讓男孩入學是兩回事,淩霄的人生不用對男孩負責,男孩是否入學不是淩霄的結局,不必寫。
那麽淩霄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問的太深和太淺都沒有從江繪以及何宇那得到答案,林懷星只有讀,多讀幾遍劇本去體會淩霄。
越讀,林懷星越是發現淩霄的不同,就拿《春山渡》來舉例,不管神明是真的神,還是被冠上神名頭來談戀愛的凡人,舞劇裏對神的态度總是帶着兩分懼怕、三分惶恐和五分激動。
但作為祭神舞的舞者,淩霄從沒信仰過神,他所仰望的是天空,腳踩的是自然,無論是談吐還是行動中都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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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神舞的舞者不信仰神。
林懷星一開始也有想過,江繪在編寫劇本時是不是為了避開審核而故意設定淩霄成為無神論者,但讀多了,林懷星想,或許淩霄,本就是無神論者。
傳承是劇本的中心,是傳與承,上一輩傳過來的當然不止舞蹈,淩霄所修行并選擇傳承的卻只有舞蹈。
這是舞者的故事,本就不必多談信仰與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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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剛學幾天國風舞蹈就批判舞劇不好看的自負男】
附圖一張
rt,去和朋友看舞劇的時候偶遇自負男,以為是同好順口問了一下,對方說不喜歡,表情還很難看,過了幾天在工作室偶遇,練舞老師說對方是新手就練了兩周,真不知道哪來的臉批判舞劇不好看。
【原來沒學會冰箱制冷也能評價冰箱還是冷知識呢】
【受不了文藝男裝B來看舞劇當貼金】
【點進前排評論主頁,都是《春山渡》粉絲,能不能別老翻炒了,誰管路人男愛不愛看啊】
【臉不打碼不好吧,雖然很糊,但素人也有評論權和肖像權】
【知道了知道了,《春山渡》被寶島導演看上要拍電影了,前幾天不是還打架要原版舞劇演員去拍不許換人,怎麽今天就開始換人翻炒,不會是演員的水軍來了吧,怕怕】
不知道針對自己的某張照片網上正在争吵,林懷星正和小朋友一起排排坐,用平板看特攝片。
林懷星小時候看過奧特曼,唯一了解的特攝主角就是迪迦,對于這些通過安插一些裝置進行變身的特攝片完全不了解,小朋友一直在旁邊給林懷星講解,看起來已經把每一集的劇情臺詞都熟記于心。
看完一集特攝,林懷星詢問小朋友,“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嗯嗯。”小男孩露出笑但眼邊淚水留下的紅腫也還是很明顯。
林懷星完全沒想到今天的劇本圍讀會從哄孩子開始。
他面前一直給他講解特攝片的小男孩名字叫栗楚京,扮演的角色是淩霄的徒弟,單身媽媽的兒子,是從頭到尾串聯起整個故事的二號人物。
他今年剛好七歲,和劇本裏要上小學的孩子年齡一致,但已經作為童星出道四年。
和林懷星不同,栗楚京無試鏡直通入選,他是業界內鼎鼎有名的天才兒童演員。
如果何宇導演的電影片沒有打上典林導演監制的名頭,栗楚京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部電影裏的,他的父母并不着急讓兒子賺錢,在衆多需要兒童演員的影片中精挑細選。
但誇得再多,栗楚京也是一位七歲的孩子,他感知世界的角度與成人不同,在圍讀劇本的過程中,栗楚京和扮演他母親角色的女一號發生了沖突。
女一號叫謝秀業,三十多歲,據百科查詢,有着豐富的從業經驗,但大多數都是三番以下的角色,沒獲得過演技認可的獎項也沒有路人好感度。
主要是因為謝秀業的臉是一看就很精明強幹的角色,她二十歲時市面上不流行這類角色當主角,蹉跎了十來年,疲憊在臉上顯出來,從三十代開始就只能接媽媽戲。
何宇選定謝秀業當女一號,也是為了先入為主,用謝秀業這張臉給觀衆營造出她是位精明的媽媽的形象。
謝秀業演慣了精明強悍的角色,語氣和動作都自然而然流露出固執的味道。
栗楚京讀劇本讀錯了,她糾正了幾次栗楚京沒改好,兩個人對着讀對手戲臺詞時栗楚京讀着讀着就讀不下去了,說“阿姨眼神太可怕了,她不像媽媽。”
這一句話,惹惱了謝秀業,謝秀業轉身就出了會議室,帶栗楚京來的媽媽兼經紀人趕緊出去道歉,何宇也帶着江繪去了解情況。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惹了禍的栗楚京在會議室裏嚎啕大哭,林懷星能怎麽辦,只能跟會議室裏剩下的其他同事一起圍在栗楚京身邊哄他。
栗楚京哭了一會兒就開始抽噎着給林懷星講他喜歡的特攝片角色和劇情,舒緩心情後看起來沒什麽心裏障礙,林懷星适時插入兩句,讓栗楚京下次別當着謝秀業的面說這種讓女孩子傷心的話。
劇本圍讀對于這個小成本文藝片而言,表示着在場所有人的合同都已經簽好,就算謝秀業拔腿而出,栗楚京哇哇大哭,只要她們倆邊都還打算履行合同義務,就得綁在一起飾演一對母子。
在典林的組裏因為董玲和張嘉木,林懷星過了一段提心吊膽的苦日子。
好不容易殺青換組,林懷星還是希望彼此的關系融洽點,畢竟這部電影最重要的三個人,日後的工作範圍都不可能重疊,誰也沒必要踩誰,或者擔心誰會搶走自己在夢裏的未來。
栗楚京又看完一集特攝片,林懷星就看到栗楚京媽媽在門口沖孩子招手,估計是那邊哄好了,要栗楚京過去道歉呢。
林懷星敲敲栗楚京的平板,把視頻暫停住,讓他的目光看向媽媽,栗楚京一溜小跑過去,過了十分鐘,所有人都回到會議室,圍讀繼續開始。
可能是因為發生在圍讀時的這件事,讓栗楚京覺得林懷星是個好哥哥,平時一下戲只要林懷星也在休息,就湊到他身邊。
要麽和林懷星講自己喜歡的特攝劇情,要麽就把自己拿來的玩具放到林懷星手裏,要林懷星和自己一起玩。
林懷星剛開始還有應付栗楚京的精力,可拍了幾天後他就沒有了休息時間,或者說,林懷星不允許自己再悠哉的休息。
演技是什麽?沒人能說清,有的人一輩子都在演自己,每次都在不同的劇組裏複制粘貼,而有的人則能通過表情、神态、語氣的轉換讓每次出現在鏡頭下的自己與真實的自己不同。
栗楚京自己是個活潑外放有話就說的話痨小男孩,但他在鏡頭下所扮演的是一位因為精幹母親的保護而有些憂郁不愛講話的小男孩。
每次下戲,林懷星看着奔向自己的栗楚京,都會感嘆于對方的演技之精湛,真正了解到天才的含義。
林懷星和謝秀業的對手戲多接在謝秀業和栗楚京兩個人的對手戲之後,在同一個空間中表達自己,更讓林懷星不由自主地将栗楚京看成了鏡子,他攬鏡對照,看到好多自己的缺點。
淩霄的臺詞和邵青易的臺詞是全然不同的,林懷星卻總感覺自己是在用同樣的語氣在講話。
他嘗試改變語調,或者加上本地的方言發聲規律,去改變語言出口的音頻,讓淩霄區別于邵青易。
可或許是他弄巧成拙,在他下意識改變後拍攝過程中反而多次被導演喊cut,要他再修改一下自己的語氣和舉動,別那麽外放再重新開始拍攝。
林懷星只好先采用不會被何導打回的原本腔調去演繹自己的戲份,在休息時間多思考如何能靠微小的改變将兩個角色的不同呈現在觀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