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024章
“監視器很小,看起來還算和諧,如果放到影屏上,他的眼神太過了。”
何宇進一步解釋,“太過有重量和沖擊力的眼神不會讓觀衆感受到愉悅,如果觀衆只想探究他的眼神,那我們影片內兩個小時的內容都會變成背景板。”
“不如放大看一看,讓大家來判斷是否需要修改。”
江繪不想放棄淩霄的眼神戲,這是她最開始創立人物的靈感點。
“好吧。”這也是江繪付出了辛苦的故事,何宇自然答應了她的請求。
本就在學校禮堂,租借時也和學校對室內的所有設備都進行了了解,挂在頭上的投影儀啓動方式自然也在掌握之中。
暗黑的禮堂,亮白的屏幕,衆人在禮堂的中排觀看,巨大的投影畫面将林懷星的表演畫面完全呈現。
這是沒有剪輯的版本,從頭到尾看來有些平淡,只有攝影機從近到遠,又從遠到近的兩次變化。
何宇在現場時已經感覺到了重量,看放大的畫面更是沖擊,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對林懷星的贊嘆,還是覺得最後的眼神戲喧賓奪主,怕擾亂了整體的劇情給觀衆留下的感受。
“這是一次過?”端坐在中間的謝秀業拉開自己的提包,拿出一個不到手掌大的小本和筆,開始寫寫畫畫。
跟組攝影輕聲給謝秀業解釋:“何導想要幾種不同的攝影機角度穿插來用,每次都一次過,後期剪輯時再挑選片段。”
謝秀業嗤笑一聲:“那還要我們看什麽,只有正面眼神有沖擊力嗎?不要正面眼神戲就統統删掉?”
她看慣了這些導演為了一點點的東西使勁鑽牛角尖的樣子,不覺得這是在追求藝術,只覺得這是在自找苦頭。
只是可笑自己之前不知道,還以為那是丈夫努力工作的模樣,把半輩子都栽了進去。
何宇聽聞謝秀業的話也只能當做沒聽到,何宇和江繪都比謝秀業小,即使是導演,作為後輩也很難和謝秀業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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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場的片段播放完,設備自動播放三百四十場的片段。
林懷星一人在舞臺上獨舞,而攝影機的角度則是在他們目前所在的中排,既拍到了整個空曠舞臺中的淩霄,也拍到了坐定在第一排的領導,展現出許多在現場不被察覺的內容。
第一排的領導群演哪怕看後腦勺也能看出他們一開始的輕慢,他們只是坐在這裏,目光虛虛浮在舞臺上,不在意是姓林的,還是姓栗的來表演淩霄。
可随着音樂開始,林懷星肢體的舞動與神态的變化抓住了每一個人的眼睛,無需标注,光看群演的背脊,就已足夠證明林懷星的表演震撼人心。
“最後那一幕,用這一版不就可以了。”
林懷星聽到謝秀業小聲嘀咕道。
“謝老師的意見我認可。”
林懷星就像在小組作業裏最喜歡舉手而不喜歡發言的同學一樣,把謝秀業推到導演和編劇面前。
何宇對着片段思考了一下,詢問跟組剪輯他的想法。
從近景切中景很考驗剪輯的功力,一時剪輯也沒法承諾,只能跟攝影組又對從近景通過軌道拉到中景進行探讨。
見人們聚到一起讨論新鏡頭的拍攝,謝秀業壓低聲音對林懷星講:“不必說是我的意見。”
“那也不是我的意見。”林懷星坐正在椅子上,朝謝秀業肯定地點點頭,“你的意見和我的意見向來是不一樣的。”
謝秀業把包袋的提手在手心裏碾了又碾,“那你那天還真的是去提意見了?”
“我為什麽要說謊呢。”林懷星誠懇的詢問,謝秀業不答。
現場陷入尴尬的沉默,和旁邊激烈讨論的人群畫出一道無形的分界線。
林懷星要等再次拍攝,只能一旁呆坐,他打開手機随機選了個視頻播放軟件消磨時間,随着外放的背景音,穿着特殊服裝的演員們在屏幕上和怪獸打來打去。
經常和栗楚京一起看特攝片,軟件的大數據把他标記為特攝片愛好者每次都進行推送。
林懷星在外放音樂的三秒內瘋狂點擊音量鍵把音頻降低,切出另外的推薦視頻。
軟件刷來刷去也刷不出他喜歡看的東西,推送的那些什麽共和國天降戰神的視頻,別說重生前,就是重生後,林懷星也早在不同的推送裏看了好幾遍了。
“你和栗楚京倒是能玩到一起。”謝秀業聽出來背景音樂,很意外林懷星居然真的和栗楚京玩的來。
大多數男性都不喜歡和小孩玩,尤其是小男孩,不過.....。
謝秀業想到自己苦笑一聲,上映時估計觀衆都會當場發文,覺得孩子跟着無血緣的單身舞蹈老師,都會比她這個形象的單身母親好。
她總是在扮演這一類角色,時間長了,就連身邊的親人都覺得,就因為她的樣子太尖酸,才會和老公都結婚這麽多年了還沒有孕信。
她随身攜帶的提包裏除了一些用來僞裝的小物件以外都是藥,維生素、葉酸、阿膠,用來沖兌的茶包也是紅棗和枸杞。
她不想吃這些,可是沒人在乎,她生氣,更沒人在乎。
經紀人總是勸她,情緒壓抑肯定不好受孕的呀,和老公好好談談。
可張口兒子閉口兒子的老公能和她談什麽呢,談拜哪個宮的媽祖保佑生兒子的幾率大嗎?
她煩透了。
謝秀業看起來并不需要他的回複,林懷星察言觀色後便沒回話。
他能給何宇、江繪提意見,那是把準了對方心裏虛,需要有人做主,但謝秀業就算哭過,鬧過,也是心裏打定自己主意不會動搖的人。
“林老師,謝老師,這是我剛買來的橙子,拍攝還得再等一會兒呢,先吃點東西甜甜嘴。”栗楚京的媽媽帶着一大兜橙子從下到上分發。
栗楚京懷裏摟着幾個圓滾滾的橙子,這裏鑽一下那邊鑽一下,瞅準手裏沒拿橙子的工作人員就往他們手裏塞,還甜甜的宣傳“這是橙子,好吃的。”
林懷星見謝秀業沒伸手接,就先把栗楚京遞過來的橙子拿了兩個,一個放在謝秀業和他之間的扶手上,另一個握在自己手裏準備剝開。
“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栗楚京的媽媽文绉绉地念了這句詞,謝秀業的眼睛一下就看向林懷星,他這正欲打開橙子的手只好僵在那了。
謝秀業該不會又想歪了吧,林懷星覺得對方精神真的有些過于敏感了。
林懷星對這首詞很有印象,因為這是武斌參加的那場選秀裏自一公後就開始流傳的一句詞。
自稱精通周易占蔔的博主說從這句詞裏對應的七個名字就能出道,按說這只是旁門左道,不值得信任。
可出道的第一名叫駱澄,第二名叫吳彥,武斌的斌又能聯想到并這個字,剩下的四個人也被硬貼,貼到了這首詞中,導致選秀結束後反而把小衆的猜測推到了大衆面前并廣為流傳。
不過現在還沒到出道夜,知道這句詞的栗楚京媽媽估計是選秀節目的粉絲。
栗楚京媽媽果然是來認親的,她念這句詞并不是想誇一下林懷星的手修長纖細,而是想通過林懷星知道占蔔謊言傳的廣不廣。
她知道林懷星就是那個出現在節目裏教武斌拍照的舍友,屬于內部人脈。
栗楚京媽媽喜歡的第一選擇,和武斌正好在一個小組,可惜的是對方的名字裏任一個字和這句詞裏的字都無法對應。
林懷星就算是從未來回來的,也不知道除了武斌和前兩名以外還會有誰出道。
林懷星從網劇一步一步打拼上去,自始至終都是演員身份,他煎熬的時候人家在選秀,在巡演,他累的不想關注,等他換了公司,稍微有了名氣,選秀團已經解散,他是真的不了解。
“這不過是占蔔,沒多大效力。”林懷星想了想又安慰道:“我給武斌發個消息,拜托他給要份簽名好嗎。”
“真的嗎。”對方驚喜的捂住嘴,有些羞憫地問:“是不是太麻煩了。”
“不會,這算什麽麻煩呢。”林懷星道。
“平時也拜托你幫我看着小京,現在又拜托你給我要簽名,哎,我可真是厚臉皮。”栗楚京媽媽刮刮自己的臉皮,動作中還帶着兩分少女神韻。
“只有你一直看着小京嗎?”謝秀業突然很想了解栗楚京媽媽的生活狀态。
如果她生孩子的話,估計也會和栗楚京媽媽一樣,一個人看着孩子,靠看這些無趣的綜藝節目度日瑞年。
“啊,那倒不是,我和我老公都是自由職業者。”栗楚京媽媽解釋道:“每次跟着小京來劇組主要看誰想來,另一個人就在家裏看着生意,我們換着看孩子。”
“這樣工作和育兒換着來,有了對比就顯得工作沒那麽枯燥,也不顯得育兒特別痛苦了。”
謝秀業問:“那你跟着栗楚京自己在這邊不覺得累嗎?”
“累是肯定的,但我除了是栗楚京的媽媽還是他的經紀人,誰和小京出門,誰就拿經紀人費。
”栗楚京媽媽講的很直白,“家裏的生意就是看着有問題第一時間找人解決,掙得錢都是固定分紅,出來還能多賺點,我當然喜歡出來。”
“我不是說我婚姻不幸福,但錢還是放自己手裏踏實對吧。”
林懷星調侃道:“沒事姐姐,我們向來勸分不勸和。”
“行了,別閑聊了,咱們該開始拍攝了。”何宇從後排探頭,宣告休息時間的結束。
林懷星被補妝後重新站回舞臺上,和栗楚京配合着完成了這影片結束前的高潮多角度拍攝,而剪輯則在他們拍完之後熬了個大夜,把內容粗剪了兩版讓何宇對着思考到最後采用哪一版。
“咱們今天拍完之後給大家放半天假,但是大家別走太遠,明天要早起去爬山。”
根據發下來的通告單,明天要拍的戲是三個人的初見,也就是單親媽媽帶着孩子去山林裏拜訪林懷星的戲。
很多不了解拍攝的粉絲都會奇怪統籌的編排,為什麽不按照情節發展去拍戲,而是要把戲拆分成先拍結尾的大場面,再去拍攝前期的相處。
一個是因為場地的安排,另一個則是演員的狀态。
舞臺的高光舞蹈動作林懷星和栗楚京再練半個月能更熟練一些,可是山林拍攝其他場景不一定能找到安全的位置和充裕的時間供他們練習,自然要在前期動作還記得牢固時先把這個場景拍攝完。
林懷星早早背好三人對話的臺詞,躺倒在床上,準備迎接第二天陽光的到來。
走廊和附近的房間都靜悄悄地,工作人員們都出門玩還沒回來,林懷星本以為自己能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馬上入睡,可遠遠傳來的抽泣聲總像是一條線一樣拉扯着他的神經,讓他遲遲無法入睡。
該不會又是謝秀業在哭吧。
林懷星睡不着站起身來把衣服穿好就想下樓,睡不着的時候不能躺在床上和自己較勁,下去走一走再回來才睡得快。
但往往是越不想碰到越會碰到,林懷星還沒走樓梯下到一樓呢,就碰到了迎面上樓還紅着眼的謝秀業。
“謝老師,晚上好。”林懷星打一聲招呼,準備繞行下樓。
“林懷星,”謝秀業擡起頭來,紅色的眼眶在暖色的燈光下一覽無餘,“你也給我提提意見吧。”
“讓我也聽聽勸分不勸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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