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075章
“早知道，管她們感不感冒啊都把她們趕走。”
場務的話不僅不中聽，還特別大聲，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感冒藥是林懷星拿去分的。
林懷星無暇顧及他人的目光，他在想，是不是上一世《刀鋒》拍攝時真的存在女孩感冒沒留在現場蹲守，沒有引發這場蝴蝶效應的可能。
戲，一時半會兒拍不了了。
工作人員分了三波，解決問題的一波，帶着演員們去醫院看病的一波，打電話現場罵人的一波。
男三的戲肯定不能拍了，他本來就略有缺點的容貌在被打擊後已經是面目全非。
可經紀人不能放棄他，要是新聞裏出現因為藝人和場務發生糾紛而導致陳羅成受傷的字眼，那男三的演藝生涯就徹底結束了。
要不是現在是新社會，經紀人都想按頭讓手底下的藝人給陳羅成磕一個祈求原諒。
“明明受傷的我，怎麽你看起來比我還疼啊。”
陳羅成躺在病床上，還有心思跟趕來探病的林懷星說笑。
林懷星實在是很難擺出一張笑臉，他怎麽想都覺得這引發的蝴蝶效應有些過于離譜。
明明《無證之罪》換成他當男三，票房沒受影響反而比上一世還高一些，為什麽《刀鋒》就困難重重，甚至出現了本不應該出現的受傷事故。
傷筋動骨一百天，陳羅成被那一拳頭推倒摔到尾椎骨，醫生讓他最少休息一個月。
陳羅成本身就上年紀了，恢複狀态肯定不如年輕人快，不能硬撐。
“懷星，你靠過來點，我跟你說兩句話。”見林懷星郁氣難消，仍是緊皺眉頭，陳羅成朝他招手讓林懷星附耳過來。
“你很聰明，也很善良，這都是你的優良品質，不要因為他人的指責而質疑自己。”陳羅成輕拍拍林懷星的肩頭，“別把一切都放在這。”
林懷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醫院的探病時間很短，外面排隊等着看陳羅成的人又很多，林懷星從座位上站起來推門，回頭看了陳羅成一眼，還是保持了沉默。
門外等着慰問的人還有一堆，編劇一邊往裏走一邊給留在場地收拾爛攤子的導演打電話。
四十來歲的男人，言語間帶淚，真是不容易。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刀鋒》最開始被撐起一個骨架來，就是受到了陳羅成老師的認可。
陳羅成究竟能不能恢複，再投入到拍攝中來，足以決定這部劇的生死。
“懷星，你可別聽那些人的話，這都什麽人啊，拿你的東西做好人的時候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這稍微出點事就有把問題都怪回你身上。”
陳羅成的經紀人見林懷星往回走，臉上仍是一副慘淡的表情，多留意一句勸林懷星別把場務們說的話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小秦也勸林懷星，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再說什麽也都是無力感。
“讓我自己休息會吧。”林懷星讓小秦回他自己的房間，別跟進他的房間。
鬧出這麽大的事，制片、投資、導演、編劇、各大演員公司的經紀人都在朝這邊趕，這種事得當面開會商讨，演員們只有在自己屋裏休息的份。
跟來影視城現場的粉絲不多，突發事件又是在早上，還沒到通告上開機的時間，沒有外部人員目擊，陳羅成老師和男三受傷的原因暫時能瞞住。
可陳羅成進了醫院這件事瞞不住，劇組得提前做好輿論準備，不能讓別人抓住把柄。
為了避開輿論風險，男三被打成了豬頭臉也還是被經紀人關在了賓館房間內，打人的場務則被其他場務帶到了和陳羅成不是一家的醫院看診。
等林懷星看完陳羅成回賓館時，還能聽到同一層房間內男三演員疼痛的哀嘆聲。
林懷星對《刀鋒》事态的發展，突然有種無力感。
《刀鋒》值得他付出嗎？
值得。
可沒有陳羅成的《刀鋒》還值得他付出嗎？
他把握不準。
林懷星并不認為自己善良，大多數時候，他只是更喜歡善良秩序下的生活狀态，所以選擇善良。
他自己知道大多數想氣人時他嘴巴很壞，并不符合人們對于善良的人的要求。
林懷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因為事情沒按他所知的方向發展而生氣，還是如同陳羅成所說，因為選擇了善良卻沒有好的結果而生氣。
他在牛角尖的位置給自己搭了一個小房子縮進去一時半會兒不想出來。
“難道陳羅成老師受了傷，刀鋒的劇情和自己的努力就無法支撐起這部劇嗎？”林懷星質問自己。
若一切都按所知發展，張嘉木根本不應該因為被爆料而失去工作和聲譽，上一世林懷星爆紅時出席晚宴，張嘉木還坐在他前一排，擺出一副前輩的模樣呢。
只想靠預知去拍戲得到預料內的票房，他又何必去參與何宇的電影，難道《析荷》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而獲得的獎項嗎？
本來《析荷》在他的記憶裏都不存在的。
越是勸自己，林懷星越明白，他說服不了自己。
人向來是無法跳出自己所在的立場去分析自己當時做的選擇的對錯的。
還是靜等經紀人袁亮到了這邊和劇組商讨後的結果吧。
袁亮下飛機後打開關閉飛行模式，就看到小秦給自己發了一堆文字。
着急的事不要用語音，是袁亮給助理們提的要求，雖然文字看起來硬邦邦，可總比語氣和口頭禪更簡便。
林懷星的沉悶在袁亮預料之中。
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林懷星又是自己手裏一等的搖錢樹，袁亮于公于私都對林懷星關照入微，清楚他的性格。
再說了，這可能是林懷星遇上的第一個大概要中途解散的劇組，總得留給林懷星一些時間讓他緩和一下心情。
在袁亮看來，男三公司提出的那些讓渡資源，重簽合同的緩和之詞都沒用，沒了陳羅成的《刀鋒》不值得林懷星堅持。
“不是，你的意思就是散夥？”男三的經紀人被一群人圍着數落，心頭火氣慢慢也上來了。
編劇和導演這邊都不想讓劇組解散，雖然罵他，但是也能讓步，可陳羅成的經紀人和林懷星的經紀人一個是非要他給個交代，一個意見就是靜等散夥，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是，陳羅成老師生病了，是有他的藝人的問題，可林懷星，當初要不是林懷星瞎好心，沒準還惹不出這檔子事呢。
男三的經紀人沒注意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管不住自己藝人那二兩肉，倒教訓起我們家懷星了，大街上鑰匙十塊錢三把，你配嗎？你不配。”袁亮眼睛一瞪，整間屋子都安靜下來。
“說到底，這件事從頭到尾只怪你的藝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還牽連了陳羅成老師，講實話，難道那個女生生病了，你家藝人就忍住不睡她了，哦，看你那表情，他會換個沒病的睡，對吧。”
“也是，像我們這樣的局外人，哪裏能同你一樣如此了解你的藝人呢。”
袁亮說的直接又辛辣，讓男三的經紀人紅了臉。
對方怒道：“現在不是在商讨彌補的方案嗎？”
“就你能給的那些東西難道抵得過在場每一位藝人，每一位工作人員辛辛苦苦的前期準備嗎？”袁亮恨不得把對方的臉扒下來。
“你的藝人能進這個劇組，靠的是公司的地位，靠的是投資的錢，要是沒有這些，光靠那點流量，他進不了這個組，你也不配坐到這個桌子上跟我們說話。”
“你做不了公司的主，你能給出的那些東西對于在場的誰，都沒有價值。”
袁亮坐在座位上一攤手，表示自己把話講完了，讓其他人說話。
在場就沒有想幫着男三經紀人說話的，但郎導和編劇也有自己的考慮。
眼看陳羅成老師一時半會好不了，可一個星期後的實景場地已經報批，他們的面子還不夠能去申請調整時間或者重新申請，林懷星已經是現在劇組裏最重要的演員了，千萬不能把他放走。
“這部戲好不容易投拍了，如果現在停下來，那日後就可能再也沒有拍攝機會了。”編劇先站起來用他那雙已經哭紅腫的雙眼看向每一位坐在會議桌前的人，“我請求大家，不要把今天當做解散會議，我們都想想辦法，讓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可以嗎？”
選角導演先說了話：“之前為了增加流量，選擇了不安分的演員這點是我們制作團隊的問題，男三的角色我會聯系軍藝，直接找有訓練基礎的演員來工作，确保幾天後入駐部隊基地的拍攝沒有問題。”
陳羅成的經紀人說：“事情發展到現在，誰也沒辦法賠償陳老師一個健康的身體，老師他呢也不願意糾纏，拍的這些戲份你們能用的就用，但是老師什麽時候身體好了回來拍攝，這個我無法承諾，也希望劇組別拿着合同催老師要效率。”
編劇和導演的目光移到袁亮身上，等他的回複。
“懷星本人的确還有繼續拍攝的意願，我們也希望能讓藝人前期付出的努力不要白費。”袁亮端正坐姿，擺出一個像回事的樣子。
“但，因為前期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我希望首先不管是我們在場的各位，還是其他的工作人員，先明确一下問題的起因，如果再聽到像給了感冒藥的蝴蝶效應這種不着邊際，推卸責任到懷星身上的鬼話，就別怪我們到時候算一算合同的違規究竟是誰導致了違規。”
“不會，怎麽會呢。”郎導合手一拍：“老弟，誰要是這樣說你讓助理告訴我，我保證讓他下一秒就滾，好心沒好報養出來的白眼狼，我可不敢留在劇組裏。”
盡是空話，袁亮眼珠一轉，把白眼藏在眼皮下面。
目前最重要的問題，也是最得罪人的問題可還沒講。
如果陳羅成真的不再參與後期的拍攝，那原本由陳羅成的角色填充的劇情，編劇能改好嗎？又會把這些劇情的分量分給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