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麒麟再現(上)
第5章 麒麟再現(上)
其實我并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是我從心底肯定那個人就是悶油瓶。
也不知道他跑什麽跑。這個感覺很不好,讓我想起幾年前在西王母城那個經歷,他兩次都是像現在這樣,說了一句“陳文錦”就追着她去了,結果到最後發現他兩是串通好的,完全是故意耍我玩。也不知道他這次是不是又和誰串通了。
我幾乎已經拿出了高中時候體育考試跑一千五的速度,但是想也知道,假如是胖子,我還有可能等着他自己體力透支跑不動,不過那是悶油瓶,我就只能一路勉強追着他掠過眼皮的影子跑。
我跟着他的影子跑到了什麽飯館的後巷。他一路就在鑽小巷子,還專門挑障礙物一堆的那種,我估計我追上他的話都可以去做劉翔第二了。影子到了這個後巷口忽然不見了。我有些惶恐。這條巷子極其窄,周圍一點燈光都沒有,被兩堵高牆夾在當中,形成了一條直線型的暗角。這麽随便望一眼,連巷子盡頭在哪裏都看不到。
我站在那停頓了一秒鐘的時間,還是迅速走了進去。我想,他應該在巷子裏。又是第六感。我對我神一般的第六感寄予了厚望,希望它別沒事框我。
巷子太黑了,絕對能稱得上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巷子裏面很幹淨,兩邊什麽雜物都沒有放,也沒有任何聲音。這種安靜使我脊背發涼,越是安靜,神經越是繃得緊。
我忽然腳下踢到了什麽東西,月光威力很不足,被前面一座很高的類似于私家住宅的東西擋住了,所以完全看不清楚腳下踢到的是什麽。我大概用腳比劃了一下,體積不算小。不是吧…越比劃感覺越不好,雖然不是在拿手摸,但是有些東西你是不會感覺錯的。我慢慢蹲下去求證我的想法,果然——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一具屍體。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恐懼感從每個毛孔裏鑽出來。我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這是在陸地上啊,不是古墓啊。北京城離開繁華古街不遠的小僻巷,居然滿街橫屍這也太誇張了吧!更重要的是,這種恐懼感并不是什麽這是不是屍體,而是我甚至逃避去猜想那是誰的屍體。我知道不可能,從張家古樓都活着出來的人,怎麽會随便死在大街上但自己還是忍不住開始找那屍體的右手。
突然,有個人拽住了我的胳膊,那股力量是我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只能跌跌撞撞被他拽着一路走離小巷。
到了巷口,他才放手。他現在側面對着我,我頓時有種想哭的感覺。那是一種神經忽然放松下來的感覺,就像一輩子的安心都被堆積到一起去了。我不知道我這種非人類的誇張情緒到底是哪裏來的,只是現在看着這張月光下毫無血色又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忽然覺得心口無比酸痛。
“他娘的,你他媽就是畜生!你不是在門後面嗎!你怎麽在這,不要以為我叫吳邪就是專門供你耍着玩的!”其實我吼完就後悔了,人家本來就是替我去守門,我憑什麽不讓人出來,難道人家出來之後非要跑去杭州特地向我報備一聲說:“吳邪,我又從門裏出來了”,我這火其實發得毫無理由,但是我就是沒有忍住,覺得他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外面了。
“先走再說。”他用四平八穩地語氣對我說。
我只好閉嘴了,低着頭跟着他走在後面。他走得飛快,估計要不是為了照顧我的速度,怕是老早跑沒影了。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鐘,穿來穿去,終于在一個老宅子門口停住了。我有些吃驚地看着眼前這幢“鬼樓”,我回頭研究了一下地理位置。假如沒猜錯的話,這幢樓就是剛剛擋住那個巷子月光的私人建築。周圍一片都不像有人住,房子很大,黑燈瞎火,猛然讓我聯想起三叔在杭州的住處。但是我心裏倒是一點不害怕,可能是因為有悶油瓶在邊上,所以特別鎮定。
悶油瓶沒有停下來,直接走進了老宅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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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裏一點人跡都沒有,但是老宅并不顯得髒亂,庭院裏面的花草都是修剪過的,應該是有專人打理。庭院裏除了滿牆的爬山虎還有一小塊薔薇花,月光下透出粉白色來。院子正中間的地方有一張古式雕花大圓木桌,但是周圍沒有椅子。所以那張桌子顯得十分突兀。桌上只有一點點泥土,幾乎是幹淨的。
悶油瓶不知道從哪裏變了一支手電筒出來,對我說:“跟上。”
我趕緊湊上去,緊緊跟着他。在這種鬼地方走丢了那我真得去見閻王爺了。他沒有去開大宅的正門,而是移開了大圓桌,“次啦”一聲,底下露出來一塊和地面不接和的石板,表面還帶了一個拎環。我頓時一頭冷汗:這也太不安全了,白癡都會覺得這桌子的作用就是掩飾。
悶油瓶直接用右手就拎起了整塊石板,他動作很輕很迅速,石板被他放到地上的時候只聽到了一點摩擦聲。他打開手電朝洞口掃了幾下,我看到往下是有樓梯的,空間也并不像想象的那樣狹窄,往下走,應該是越來越寬敞的。
悶油瓶回頭看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身子一彎就鑽了下去。我立刻跟在他後面往下走。下面有股嗆人的黴味,我咳嗽了幾聲。悶油瓶手電的光束照出來一片晃蕩在空氣裏面的灰塵。
一下去,我就呆住了。
所有人都在。
“天真,你居然能跑得比兔子快,胖爺我追出門的時候,竟然連你的影子都沒看着,你小子是不是天天在杭州練馬拉松了”胖子手裏抓了一塊白色繡花的帕子靠在牆邊上扇風,那是從小花他茶樓裏面順出來的帕子。他這個造型讓我想起了J院的老鸨。
小花坐在牆邊的一張雕花靠背椅上,低頭在發短信。被手機燈照着,看不出來他是什麽表情。底下并不算黑,他們在牆角點了一根蠟燭,隐約能看到這裏的布置。東西不是很多,像是個堆雜物的倉庫。牆邊一字排開一列雕花靠背椅,包括小花坐着的那張,顯然和上面那張桌子是成套的,也許本來确實是在上面的,被他們幾個給搬下來了。想着想着我就去看悶油瓶,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閃到黑眼鏡邊上去了。
“怎麽樣”
“跟丢了。不過我差不多知道是誰了。”黑眼鏡推了推他的眼鏡,語氣輕快地說。
我一頭霧水,剛想問點什麽。突然像被誰砸了一下腦袋,瞬間想起來剛剛在巷子裏看到的那具屍體,這個突如其來的記憶力把自己吓得不輕。才想開口,黑眼鏡就說話了。
“小三爺,你們一路被人跟蹤到花兒爺的茶樓,你們不會一點都不知道吧”他的語氣裏面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味道,不過還是被我聽出來了。我一時覺得很囧,心說确實又有點反應不上來。心說确實沒怎麽覺得被人跟了,難道是那個可疑女人“之前有個女的,是挺可疑的,難道她一直沒走,一直跟着我們”
“女的”黑眼鏡一臉茫然地看着我(應該是在看着我),“小三爺,跟蹤你的人肯定是個男的,身手不差,不過長了一張亡命之徒的臉,看着像是陳皮阿四的人。”
“陳皮阿四”這下我完全弄不明白狀況了。陳皮阿四這個名字已經差不多有些年頭沒出現在我耳朵裏面了。我隐約還記得他那賊亮的兇神惡煞的雙眼,頓時有股涼氣從頭頂灌了進來。陳皮阿四是老九門裏出了名的亡命之徒,他的作風是殺百敬一,殺人不眨眼絕對已經上升到層次極高的境界了。不過他最近這幾年好像收斂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樣張狂了。他的人怎麽會來跟蹤我!
“那你沒事為什麽放暗號給小哥,讓他別過來啊”對啊,我又想起來黑眼鏡那個暗號,心裏一陣不爽。
“那個動作不是叫張爺別過來,而是在對他說人要溜,叫他去外頭堵。不過那人身手很快,出去了就不見了。你到好,站起來就沖出去了,攔你都來不及。”小花在一邊頭也不擡地說。
“于是我就立刻跟了出去,走了另一條路繞到巷子那邊,結果什麽都沒看到。”
嗯。嗯什麽都沒看到是什麽意思!“屍體呢!”難道我幻覺了我看到站在邊上悶油瓶臉上也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那說明我沒有幻覺,當時地上是有屍體的。
“屍體不見了,”黑眼鏡嘆了一口氣接着說,“我去的時候巷子是空的。”
我忽然意識到,悶油瓶肯定看到屍體的模樣了。但是奇怪,為什麽當時他是先來拉我走,而不是做點別的什麽呢,比如處理處理屍體,報報警之類的。再想想,這生活九級傷殘估計連報警電話號碼都不知道。總之,他當時的反應确實很奇怪。
“那屍體是什麽人”我問他。
他頓了一下,回頭對我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