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21

21

兩人去了一家看起來生意還不錯的火鍋店，褚野站在門口的時候幾次都想說什麽，又瞧見施蘭意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就沒說出口。

也許呢，也許……他跟別人一起去，就可以呢。

褚野跟着施蘭意走進店裏。

店的排面看起來不錯，一家店差點抵過對面三家了，且店內都是金燦燦的光，應該是引用了古代的殿堂的設計，裏面還用了竹簾和小臺子。

施蘭意臉上帶着微笑: “我在網上搜來的，看起來還不錯，你來過嗎”

褚野搖了搖頭，人卻始終低着頭沒吭聲。

他的手指抓緊，竟然開始有些緊張了。

進了門就是前臺，正站着一個穿着服務裝的小女孩。

施蘭意禮貌道: “你好，我們兩個。”

女孩微笑地點了點頭，正要領着兩人走進一個隔間，在下一秒又止住了腳步。

“不好意思先生，請您等一下。”

女孩匆匆走進了後面一個屋子裏，跟她一起出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像是這裏的老板。

施蘭意皺了皺眉，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

他看向褚野，聲音又從旁邊傳過來。

“不好意思先生，你我們可以接客，但是這位……他被我們店拉了黑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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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蘭意垂落着的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 “黑名單他是欠了你們錢了嗎”

老板笑了笑: “這倒是沒有。”

施蘭意冷笑了一聲: “那我倒是沒有聽說過，還有店私自把人拉入黑名單的。”

“看這位先生眼生，應該不是青楊街的吧青楊街有青楊街的規則，我們這裏很早就有規定了，任何一家店都不會賣給褚野東西!”老板趾高氣揚地盯着褚野看了一眼，繼續道: “我勸你也離他遠一點，看你應該也是有錢人家，小心他纏上你，等到把你錢全都騙走完你可就後悔去吧!”

施蘭意的手指握成了拳，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想招呼上去。

驟然，低着頭一聲不吭的褚野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對視着，互相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一直到出來，施蘭意也無法形容那個眼神，如同陷入冬雪中茍延殘喘的小動物，明明已經受盡了傷痕，遇到來尋自己的同伴時，也流着血，蒼白的叫着聲讓同伴不要擔心。

施蘭意從生下來便是什麽都有，這一次，心酸感也嘗了個透底。

兩個一步一個腳印走在路燈下，見施蘭意還要走，褚野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背。

施蘭意扭頭看他。

褚野笑着說: “不能踩井蓋兒。”

施蘭意: “嗯”

“不是老祖宗說，踩井蓋兒不好嗎要打一下。”

施蘭意停住腳步站在他面前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皮膚也是嬌嫩的很。

褚野搖了搖頭: “剛剛打過了。”

“你，還想吃什麽我們下次出去吃，這裏也沒什麽好吃的，上次去了市中心，那家的烤肉還挺好吃的，你不是不喜歡吃辣的嗎可以自己調料，還有小……”

褚野踩住施蘭意的影子，歪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哥哥是在安慰我嗎”

施蘭意對上他的視線，聲音卡在了喉嚨處。

褚野一邊走，一邊低着頭踩影子: “其實不用安慰我的，我都知道啊，我從來不在這邊吃飯，吃食堂和酒吧，或者就是學習門口，那些小販都每天就只在學校那邊，根本不認識我，而且學校距離青楊街很遠的，同學也不知道我的那些事兒。”

“也就楊明遠知道吧。”褚野說: “但是他也不說，倒是還非拉着我進了一班，這樣說我是不是苦肉計奏效了”

施蘭意聽着他開玩笑的話，卻笑不出聲來。

他之前只是以為那個大娘對他有偏見，這裏面的某些人也不喜歡他。沒關系，不喜歡不交流就好了。

他以為他爸媽去世了，奶奶也不喜歡他。也沒關系，好好學習，以後他會有自己的家的。

他以為別人打他，一波又一波。那也沒關系，等到抓住時機，總會讓警察抓住對方的。

但他不知道，原來整個青楊街都不願意賣給他東西，原來他在這裏不管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是要受人異樣的眼光與惡言相對的。

他忘了這些一個個疊加上去，全堆在褚野身上，他是什麽感受。

“褚野。”施蘭意的聲音喑啞着，伸出手在前方的少年頭頂揉了揉，他不會哄人，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別難過。”

“我不難過啊”褚野眼睛彎着，露出了右邊的一個小虎牙: “今年最好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哥。”

可以抹殺掉一切的不順了。

施蘭意學着楊明遠那樣，手臂勾着褚野的肩膀。

“可能我們有緣吧。”

現在的褚野比施蘭意高了一點點，這個姿勢讓褚野只能輕微的彎着身子，他半個身子都跟對方交疊在一起，一直到走回去，身體都是僵硬的。

“想什麽呢”

褚野回神: “沒…謝謝哥送我回學校!”

他真的是gay嗎

*

施蘭意最近在商量把超市的東西先低價賣出去，暫時一段時間他是不會開超市了，又害怕這些東西放着過期，所以正在找買家。

大概也是因為整天悶在屋子裏，施蘭意感覺自己本就不怎麽好的身子要更糟糕了。

第二天一早，就穿着運動裝，帶着耳機和導航，繞着青楊街慢跑。

早上六點的人并不多，大都是開着車路過的行人。

連續跑了兩圈後，施蘭意在公園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瓶水，仰頭的同時額頭上的晶瑩順着精致的五官往脖頸處落。

手機響了，他把手裏的冰水放在一旁椅子上，坐在上輕輕彎着腰，手臂抵着彎曲着的腿。

【聽說最近七星設計部最近要轉型了】

【轉型他們不是搞平面設計的嗎還能轉什麽型我現在還記得之前一個狼人殺的店找他們設計布局，後來開業被人發到網上，卧槽簡直一炮而紅。】

【不太明白，聽說要轉型設計珠寶了，反正他們的名字就挺像是設計那種東西的。】

【這是把經營很久的名頭都不要了啊怎麽回事我之前還在想這老板是誰呢，聽說還是第一次創業，有頭腦。】

【我聽說是因為內部吵翻了。】

【吵架啊難不成是……錢的事兒還是要看長遠，接了大項目誰都能賺，因為這個轉型，傻不傻，是吧@石宿】

【你應該問施蘭意。】

【啊什麽意思】

【卧槽七星工作室不會是施學長的幕後老板吧他上次是不是說創業失敗了】

【@施蘭意】

【@施蘭意@施蘭意】

施蘭意輕笑，手指在屏幕上晃動着: 【對，是我，還是太年輕，剛出校門有些狂妄。】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偶像!卧槽你什麽時候回京北啊!我以後是不是能拿出去吹了我認識京北大校草加七星工作室的老板!】

【不是老板了。】施蘭意問: 【我已經脫手了，所以不管是做珠寶設計還是什麽，都跟我沒關系了。】

【石宿你怎麽知道七星背後是施老板啊】

【我看過他的比賽畫稿和畢設。】

【這都能認出來我也看過啊!(氣)】

施蘭意挑了挑眉，學校每個月都要會有課題作業，他偷懶，交的畫稿并不多。

能從幾篇畫稿中看出來七星工作室有自己的份，他的敏銳性比自己還厲害。

“他這周都沒回來，誰知道跑哪去了，我也沒看見他。”

“哎你家出了這麽一個孫子也挺惱人的。”

“我前幾天在路上還遇到一個大師，大師一眼就看到我家裏有不祥之人了，我求了好久才讓他給我指點了一下。”

“大師說了什麽”

施蘭意輸入框裏的話還沒打完，身後幾個大娘的聲音響了起來，他随意撇了一眼，随後又迅速往一旁看。

輸入框裏的字被重新打上去。

【我有點事，先不說了。】

是上次虐貓的那個老奶奶。

“喏，就這個，我買了好幾個，五十塊錢一個呢!放在家裏好幾個，能辟邪，這小兔崽子這幾天也不回來，我就不信他周六還不回家!”

那個小娃娃跟自己上次撞到她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她說的是誰她要把這東西給誰

施蘭意皺緊着眉。

“你那孫子叫什麽來着，褚野我聽說他現在在一中上呢那可是安州最好的高中了。”

施蘭意手指猛地一緊，眼神盯着那邊看。

仔細看能看到褐色眼眸裏帶着幾分滲人的怒氣。

“就是就是，要不是李大娘給她交學費折騰來折騰去，他能上得了那個學校”

李大娘眼神閃躲了一下，随後理直氣壯地埋怨道: “對啊，我一直向着他，他前幾天還跟我吵架說什麽以後不回來了我看他是想上天!看他回來我怎麽收拾他!”

旁邊一個搖着扇子的大娘有些擔心: “等他畢業了不會真的不回來吧我覺得還是順着他一點比較好，反正他就那樣了，整條街都知道他是個什麽人，但是他要走了，等你再老一點，也不能沒人養老啊”

李大娘笑了: “不可能的，他這輩子都別想離開這兒!就他那德行，剛好旁邊不是有個工地嗎他一輩子都要呆在這!我看他敢不敢不養我這個老婆子。”

施蘭意的眼神落在她手裏捏着的小娃娃上，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昨天晚上，褚野外套的兜裏……

怪不得他跟受驚了一般，迅速把東西往衣服裏藏着。

原來，他在家裏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施蘭意的呼吸重了起來，沒什麽表情地站起身，一腳把礦泉水瓶踹了出去。

水瓶對準着李大娘的腳擦過，又以迅猛的速度撞擊到花壇旁邊。

“嘭”的一聲，水瓶從中間炸開，沒有喝完的水也抨擊出小水花來。

幾個正在說話的人被吓了一跳，話音陡然止住了，驚恐地盯着施蘭意看。

最害怕的就是李大娘，她眼看着一個什麽東西突然從腳下飛過去，心髒都快要跳出來，她捂着心髒，正要罵出口，看到對方輕笑了一聲。

“不小心踢到了，你們繼續。”

說完這句話，微微彎腰把瓶子投進了垃圾桶裏。

施蘭意沒想到褚野的真實情況是會這樣的，沒想到所謂的排擠真的是整個青楊街的人都視他為垃圾，沒想到他那個口中的奶奶也是如此對待他的。

他的腳步迅速的加快，想要回家去。

他錯的離譜，怎麽可以這樣騙一個本身就脆弱無辜的人。

不管是喜歡自己還是當想要跟他做朋友，褚野都有自己的選擇的權利，他可以直截了當的拒絕對方的喜歡，但不能按照林聞鐘說的那種方法，制造一個幌子欺騙他。

施蘭意喘着氣回到家，也沒管褚野有沒有在上課，直接給對方發了微信。

【我不回京北了，你周六有空嗎，周六我請你吃飯吧。】

為了防止褚野問起為什麽忽然請吃飯，施蘭意又加了一句

【在家呆的有點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