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張成志他們早已喝了一輪啤酒,見呂南生出現,張成志先瞪大了眼睛:“稀客呀稀客!群裏随便吆喝一聲,呂少竟然當真願意賞光呢!”

林遠給了他一肘子,呵呵打圓場:“老張,還沒開喝,就說起了醉話。瞎說說什麽呢?咱呂少可不是那麽大架子的人!”

呂南生拿起一罐啤酒,“滋啦”一聲拉開:“大家夥兒若是當我做兄弟,可別再呂老呂少的叫我了,哥們兒來晚了,先自罰三罐!”

說完咕嘟嘟喝了一罐,又去拿新的,介平忙攔住他:“一罐就行,意思到了即可。先吃點兒串兒墊墊,別一會兒喝吐了!”

幾輪酒下肚,男生們的固定話題終于轉到了女朋友上。

趁着醉意,呂南生故作不經意地問另外三人:“你們說,談戀愛,就一定要上床嗎?”

“當然了,”張成志意氣風發地一揮手,大着舌頭搶答:“我和你嫂子,好一個禮拜就開房了,她一開始還高高在上呢,一晚上就被我睡服了,從此小鳥依人,唯我老張馬首是瞻!”

林遠毫不客氣地拆穿他:“你個妻管嚴、耙耳朵,敢擅自決定馬首在哪邊嗎?還不得嫂子指哪打哪!”

“那不一樣,有了親密關系,從心态上就不一樣了!你沒聽那個故事嗎?”

張成志吃了一串肉,油光滿面地繼續,“洞房花燭夜,新娘子和新郎說‘我嫁給你,是因為我爸欠你的錢’。一夜起來,這話可就變成‘我爸到底錢咱們多少錢?可不能就這麽算了!’哈哈哈!”

介平也幽幽地接口:“張愛玲女士的名言,通往女人靈魂的是……”

他神秘地一笑,林遠“嗷”地一聲,作恍然大悟狀。

張成志一拍呂南生肩膀:“我說你最近忙什麽呢?原來是談戀愛呢,怎麽樣?要不要哥哥教你幾招?說起談戀愛,老哥我可是經驗豐富,百戰百勝!”

林遠坐在他另一側,攬着他肩頭,低聲說:“談戀愛嘛,現在已經不流行柏拉圖那一套了,講究靈與肉的交融……”

呂南生渾渾噩噩地回了公司,他又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和謝岩之的關系是錯位的,可是除了戀人,他又有什麽立場留在他身邊呢?

我決不能失去他身邊的位置!

呂南生咬着牙想,他在網上搜了些關于男同的帖子,又搜羅了些小視頻,然後在看完後吐了。

他愛謝岩之,可最多的是依戀與憧憬,是對家庭關系的終極向往,他決不能想象自己對謝岩之做視頻裏的那些事情。

周五晚上他沒有過去,特意在公司給他找的房子裏住了一晚,周六一早,才自己開車趕過去。

謝岩之剛睜開眼睛,還賴在床上。

呂南生看他親昵依戀的眼神,只覺得心底都要融化了,他絕不能容忍失去這個。

他試探着躺在謝岩之旁邊,把他摟在懷裏,親他的頭發。

謝岩之推開他:“我還沒洗漱呢,別離我這麽近!”

他既然這麽說,呂南生就有了作亂的底氣,大膽放肆起來,伸手撩開睡衣,在他身上亂親,直逼得謝岩之自己下了床。

等謝岩之洗了澡出來,南生已經準備好早餐,體貼地拿着吹風機站在浴室門口。

謝岩之發梢滴着水,順着新換的短袖流入白皙的脖頸,南生一邊為他吹頭發,一邊想象像小視頻裏那樣對他這樣那樣,依然有不适感,可如果是謝岩之,他能夠忍受。

吃完飯,他推着謝岩之出去散步,陪他去圖書館借書,一起在外面吃飯。

晚上送謝岩之回家後,他又找借口跑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口袋裏多了一些東西。

他準備好了,今夜,要和謝岩之更進一步。

絕不能讓他離開我,他在心底給自己打氣。

給謝岩之按摩腿時,他的手慢慢移向一些不适宜之處,謝岩之察覺了,溫柔而堅定地推開他:“不要,我答應你時,曾暗地給自己劃了一條界限,兩年之內,我們保持現狀就很好!”

他握住南生的手,“剩下的一年多時間,你有随時反悔的權利!”

呂南生慌了:“不,我絕不會反悔!”

他狂亂地在謝岩之身上親吻,“我永遠都不會後悔,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謝岩之再次推開他:“這是我的底線,你還年輕,應該等真正明白要和什麽樣的人共度一生時,再說吧!”

呂南生先是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皺了眉,他是看出我不願意故意這樣說呢?還是嫌我太年輕,不能夠托付?

謝岩之看他眉宇帶愁,便拉起他坐在身邊,輕柔地撫平他的眉頭,轉移了話題:“昨天遇到一個法院的老同學,聽他說現在房價不太穩定,你那邊公司會不會受影響?”

他只知道呂南生在親戚家的一個房地産公司實習,并不知道南生的具體職務,不過随口問問。

南生卻恐慌起來,他不願意與謝岩之談起一切呂家相關話題,好一會兒才模棱兩可地回答:“我那個公司還好,還沒開盤就快被預訂的差不多了。”

他怕謝岩之繼續追問公司的事,便把電視打開,轉頭露出一個純真的微笑來:“你最近有看什麽好電影沒?咱倆可以挑一部一起看看。”

謝岩之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有一部德劇,講二戰的,只有三集,視角倒是很新奇,拍得也細膩。我前幾年看過,正想再重溫一遍。呢”

南生照他說的名字搜了搜,只有一家網站上有,謝岩之的會員卻過期了,南生立刻拿出手機掃碼付費。

謝岩之拉住他,輕聲說:“讓我來付吧。”

南生笑着看他:“咱倆還需要分彼此嗎?”

說着就在手機上按了付款指紋,謝岩之看付了一年,低呼一聲:“不需要這麽久,我正要換個網站呢,這上面的電影基本看完了。”

南生打開要看的電視劇,又把謝岩之摟在懷裏,在他耳邊說:“我回頭給你全充了會員,你愛看哪個就看哪個。”

謝岩之笑了:“所有的電視會員都被我承包了嗎?好油膩的霸道總裁!”

他倆離得近,謝岩之笑起來時有很清晰的笑紋,濃密的烏發間夾雜着幾絲銀發。

南生看着他,心底有些發酸,他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總有一天會枯萎在他眼前。

他把唇印在岩之眼角的紋路上,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動。

謝岩之微微閉上眼睛,眼角的輕吻卻轉瞬即逝了。

電視上,四個德國年輕人正共度最後的相聚之夜,他們年輕的臉上滿是歡笑與憧憬,完全不知自己将要投身什麽樣的戰場。

電影演到最激烈的時刻,呂南生又睡着了。

謝岩之嘆了口氣,俯身拉過沙發上的毯子,輕輕給他蓋住。

呂南生被溫暖驚醒,忙睜開眼睛。

恍惚看見,電視屏幕昏暗的光影下,謝岩之蒼白的面頰上挂着一滴亮晶晶的淚珠。

呂南生唬了一跳,忙用袖子為他拭淚,問:“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哭了?”

他看了眼屏幕,外國女孩一襲紅裙站在舞臺上,随着歌聲,鏡頭切換雪地獨行的士兵、戰場上的煙霧、護士的酒瓶、孤寂的屋中人......

謝岩之低聲回答:“我最看不得這樣場景,美好被無常摧毀,青春走向暗淡……”

就像你年輕時那樣?呂南生福至心靈,瞬間了悟他心恸的點,攬住他,輕聲說:“所以,我從小就想做一個強者,守護身邊一切美好。”

“小時候,最想守護的人是我媽媽,”他将下巴放在謝岩之肩頭,“現在是你,我要一輩子守着你,再不許別人欺負你!”

“你這話怎麽說得老氣橫秋的,”謝岩之嘆了口氣,仰頭靠上他的面頰:“應該是我守護你才對!你還這麽年輕……”

呂南生垂眸看去,昏暗光影下,謝岩之膚色蒼白,眉眼仿佛琉璃雕刻出來的,帶着冰冷易碎的脆弱感。

他心底一顫,緊緊摟住他、貼着他,要用自己的溫度溫暖他。

謝岩之只覺得年輕戀人的手心火熱,心跳快得驚人,他又一次會錯了意,昂頭湊上天鵝般的細白頸項,想要與他耳鬓厮磨。

呂南生卻只是更緊地抱住了他,便如雞媽媽張開翅膀護住了他的小雞仔。

謝岩之心裏的火熱慢慢沉寂下去,他忍不住推了呂南生一下:“松開些,我快喘不過氣了!”

呂南生只是摟着他,低喃細語:“和我在一起,你永遠不會再受到傷害!”

謝岩之只得順從地靠在他肩頭,把嘆息埋在心底。

這是一場戀愛嗎?也許只是兩個孤寂獨行人的相互取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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