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當年把左垣撿回來,也不過是因為母後想利用她的婚姻,幫她達到她想要的目的,所以她才會一氣之下,到大街上随便拉個人的。
至于為何會是他,她也說不好,反正就是當時恰巧氣頭上,然後路上就遇上他被人欺負,她有了一個發洩火氣的由頭,又見他長相十分精致漂亮,宋嬷嬷領着一支侍衛隊前來逼問她,她頭腦不清醒之下就脫口而出:
“他是本宮看上的驸馬,你回去告訴母後,本宮今日哪怕嫁給乞丐,也不要淪為她自私謀取名聲的工具!”
這件事以後,銀符公主行事放`浪,自甘堕落,連一個毛都沒長齊孩子都不放過的臭名就遠播了。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經常看見有乞丐堵在銀符公主經常出宮路過的地方自薦枕席,甚至有京中豪戶公子僞裝成乞丐的模樣前去碰運氣,不在話下。
左垣在她任性之下成為她的“小驸馬”之後,其實她對他也沒幾分感情,尤其帝後先帝先後甍逝之後,她不過是将其當作養在府裏吃飯的閑人一般。
只是個閑人,而那千年長白山參則是最疼愛她的父皇留給她的珍愛之物,她怎麽可能拿來救人?
在清輝大師給她窺探“真相”的錦囊之前,她當然可以這樣做。
但她做了那個預知夢之後,又獲得錦囊裏同是夢中出現的物件後,又怎麽可能任由這種會“害死”自己的事情發生?
再然後,說回那琉璃葉脈被素紅假裝扔進湖底,其實扔的是一支簪子,後來琉璃葉脈在素紅前往醫官處,不小心遺落,又被其他婢子認為是公主殿下之物,主動拿去送還時,銀符擱茶盞的手抖了一抖,茶盞被桌子磕破了好大一道口子,汩汩熱茶流出燙紅了手背。
“殿...殿下你的手...”那婢子慌張起來。
銀符變得比她還要慌張,她看着那柄琉璃葉脈,美眸瞪得比銅鈴還大,雙手瑟瑟抖動,都不知道是吓的還是氣的。
一把拿過琉璃葉脈将其往地上一擲!
只聽“叮”地一聲,這柄琉璃做的葉脈竟然砸在地上都摔不碎!
“你...看見了嗎?它摔不碎?”銀符瞪着大眼看着婢子。
婢子疑惑道:“殿下你在說什麽?剛剛你沒摔啊,不是輕輕放下的嗎?”
銀符一瞬間覺得背脊生寒。
等那婢子走後,她又拿着琉璃葉脈奮力往湖裏扔去,這一回,在琉璃葉脈落入水裏之際,一只從天而降的大鳥一把精準地抓握住葉脈,拍拍翅膀盤旋着回身。
最終葉脈從銀符頭頂落下,閃閃發光,緩緩落入她掌心。
她更驚吓了。
“原來...竟是真的麽?哈...哈哈...”
她發出虛弱又近乎崩潰的聲音。
那天她從皇陵回來遇見一位自稱為“三界局外人”的和尚,法號清輝。
清輝大師看了她幾眼,說她這一世有些機緣,他願意幫她擺脫困局。
銀符向來不信神佛之事,本來不以為然想走掉,後來那和尚竟然一口說破她父皇之死是手足相殘。
這件事當時只有她知道,而且,她後來派人去查了這位清輝大師的底細,竟然查出二十多年前和三十多年前都有“清輝大師”這個人出現的痕跡,可眼前這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
看着他眯笑的眼睛,銀符接過他的錦囊,姑且當成平安符佩戴。
至于他說的,不日後她就會得到第一個神識,能窺探“真理”,通曉全局,屆時錦囊裏會出現一件“法器”,這件法器就是她已經通曉全局的證明。
“施主到時候可能會有些排斥、抗拒這些遠超你見識以內的東西,但是不要害怕,記住貧僧同你說過的話,法器你丢不了,不管你去哪,它都會緊随。”
它都會...緊随。
銀符冒出了遠超她見識以外的冷汗,記得當時她聽和尚這麽說,還高傲地怼了一句:“本宮學富五車,有什麽是遠超本宮見識的,本宮倒想見識見識。”
現在她終于知道慫了,連忙派人去喊停即将截肢的人。
她抱着長白參匆匆趕到的時候,突然胸口一陣炙熱的刺痛,她昏了過去,裝長白參的盒子滑落了。
待她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宮人發現送回寝屋躺着。
“小垣他怎樣了??”想到先前說左垣危在旦夕的話,她突然一激靈掀被坐起。
“殿下...”素紅低着頭,眼尾泛紅。
銀符一見她這個樣子,心想要糟,莫不是這話本世界的男主已經被她這個反派造死了,她記得清輝大師怎麽說來着,要遵循這個世界的規則,一旦偏離,一切歸于寂滅。
若先前還有所不理解,如今得到了那個神識之後,又怎麽會聽不懂?
簡單說來就是她這個話本反派要是不遵照故事線做出符合人設、關鍵劇情的事情,世界會持續崩壞乃至瓦解,到時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會死,這個世界會消失。
所以剛才她悖逆她這個人設所做的事情,拿上長白參去救左垣時,才會突然昏倒。
那麽,現在男主直接死了豈不是...
銀符心中一陣悲怆,捂着臉泣不成聲:“怎麽會...怎麽會這樣...難道這樣就完了嗎?本宮這些時日那麽辛苦的努力都白費?甚至沒有意義了嗎?”
素紅看着自家殿下,很是愧疚道:“殿下對不起!都怪奴婢沒有看顧好,竟讓若紅那賤婢偷了殿下的長白參還假傳殿下意旨,讓醫官搗了做藥引...”
銀符的悲傷頓住,淚也停了下來:“你說什麽?”
素紅一把跪倒在地:“奴婢該死!!”緊接着開始掌刮自己。
銀符喜極一把從床上下來,親昵地拉住素紅的手:“你說小垣他沒事?他沒死?”
“殿下你...說的完了不是長白參沒有了的意思嗎?努力白費不是指珍藏許久的參被浪費的意思?”素紅最清楚那支長白參對公主殿下的意義,所以這會很是驚訝。
“不...能救人怎麽能算浪費呢?”仿若劫後餘生的銀符喜極而泣道。
銀符記得話本中,若紅這一婢子的角色,可比她讨喜多了。
她是男主落入她這個反派豺狼窩裏時,一直出手相助的,男主白月光一樣的人物。
只不過最後會早死罷了。
所以她這個反派女配拿“參”救人是不合理的,而白月光盜取“參”救男主,便合情合理了。
不管怎樣,這個若紅幫了她一個大忙,她得找機會好好謝她!
臨夜的時候,銀符叫人備了水準備好好泡一泡,松弛身心,徹底捋清這些接收到的複雜神識,誰知就聽素紅說,小驸馬拄着拐來跪着求見。
銀符心想他這會腿傷可遭不住這一跪,便立馬喊人将其請進來。
掀開香風陣陣的珠簾,少年俊美張揚的臉孔映入眼簾,他拄着一支木拐,身形雖然仍瘦削,但在公主府這一年身量開始抽發,如今已經從剛撿回時不到銀符肩膀,變成比她略高一點了。
銀符雖然整日忙于與聖上周旋,不怎麽在意自己這位小驸馬,但她還是挺喜歡他這張臉的。
畢竟長得好看,誰不喜歡美人?
他被她喊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像往常一樣,像逗弄小`寵似的,朝他伸手想摸摸他的頭,手都伸到一半了,陡然想起在夢中,她被殺死之際,聽見他在耳邊咬牙切齒的一句話。
妖女,孤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摸我頭。
她打了個寒顫,緊接着擡眼看向面前的俊美少年郎。
他眉眼因為還病着而微微低垂,眼尾有些洇紅帶些濕`漉,如小狗一般無害,雖然不如夢中人一樣淩厲殺氣騰騰,周身戾氣,但眉宇間都隐隐有那人的影子,再者,她又突然想到,得罪這世界的男主,她将會死狀凄慘,可若是不做這些惡毒事,情節就沒辦法進行。
真是左右為難!
她的手在摸與不摸之間來回掂量着,她的小驸馬已經很識相地拖着傷腿屈蹲下去,把腦袋垂在她面前。
“殿下,聽說你把若紅姑娘關起來了?”少年變聲期微沉的聲音,帶着一種原始的未經修飾的男性氣息。
原來他來是為了白月光啊!
銀符雙眼一冒光,剛好她也正想找個由頭把對她有恩的若紅給放了,只是礙于人設不能直接放,如今男主既然來了要求她放,那麽她倒是可以順勢把眼前的局破了。
她的手終于落下他腦袋上,只是刻意抑制住想肆意撸的渴望,就輕輕地...順着毛發撫了一下,幫他把頭頂的棉絮拿了下來,輕聲道:“好了,既然你都開口了,又這麽識相,傳本宮的令,把若紅放了吧。”
左垣擡頭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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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垣走後,素紅伺候銀符入浴,褪掉衣裳那下,素紅不由自主紅着臉別開了眼。
她家殿下向來發育良好,不似那小乞丐,明明只比她家殿下小兩歲,剛撿來那會,瘦小得像比她家殿下小十歲似的,所以才有人罵她家殿下連小孩都不放過。
淨室煙霧缭繞,胸口剛開那下,銀符被胸前那個葉脈形狀的銀色圖騰給吓住了。
“素素紅...你看見本宮胸口的印了嗎?”
不出意外,素紅忍着羞澀看了主子前面半天,看得鼻血都快流了,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殿下你又長大了。”
“本宮不是問你這些!”銀符惱怒地用手蓋住前面,“是問你看見這葉脈形狀的印記了嗎?”
素紅搖搖頭,迷惑道:“殿下你膚白如凝脂,什麽也沒有啊,難道殿下你想在身上紋身?殿下你肌膚這麽美,可千萬不要啊!”
銀符渾身無力,軟倒在水裏。
果然是這樣,這法器為了緊随着她,不讓她出差錯,已經融合在她體內了!
接下來她該怎麽辦呢?
要努力對男主刷好感,祈求日後不被殺,但是世界土崩瓦解,還是為了這狗屁世界,戰戰兢兢做好她的惡毒女配,最後慘烈赴死?被這個話本裏外的人快意稱好?
最後銀符笑容凄厲地決定,既然都是死,憑什麽她要給這個狗屁世界維護好所謂的狗屁規矩?既然這世上她愛的人都不在了,那就毀滅吧!
她決定攻略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