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看着她被淚水模糊的臉,為了盡快走出這片有濃霧的樹林,他只能哄着她趕緊把刺處理了。
“真...真的不會疼嗎?可本宮現在就覺得好疼啊?!”她淚水一個勁地流,雙手被他抓着根本動彈不了,她又下意識用腳去踹他,結果也沒踹動。
“不拔了!不拔了!本宮寧願就這麽被毒死!”她流着淚兇狠道。
左垣從未見過如此怕疼的人,要不是如今和她成為同一條繩上螞蚱,他也不廢那個力氣勸她。
“殿下!寧淮毒藤的毒不會致死,但随着刺在體內時間越長,你這手會潰爛,皮膚會長滿疙瘩,最後爛掉,徹底毀容,現在刺進去的時間不長,我有辦法把毒弄出來,再晚就不行了!”他恐吓道。
銀符真的被他吓住了,淚都頓住不敢流,“你說什麽??會...會毀容?”
“那...你确定這毒你能弄出來?”
見她松了口,他立馬握着她的手朝前一拉,她被猛然一拽,身子前傾,一下子沒穩住,人就仰着臉往他懷裏栽去。
就在二人的臉快将碰到一起的時候停住,鼻息纏繞,少年清透的臉部皮膚,連細小絨毛和零星脆弱細幼的胡茬都在她眼前一清二楚。
她眼眸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眼見他喉間突兀的結輕微滾了下,随即把頭垂下來,臉色有些薄紅地靠近...
這種事情發生得太讓她沒有心理準備了,她壓根連克制自己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眼巴巴看着面前的秀色可餐,朝自己面前湊。
随即,他貼近她臉頰,小狗似的卷着舌頭輕舔了一下。
“汪,汪汪,望殿下垂憐。”少年沙沉性感的聲音呼出氣息打在她臉上。
帶着男性特質的微灼氣息一下子讓她心慌意亂,心髒跳個不停。
天...天哪?他怎麽這麽會??還如此精準地猜中她不為人知的喜好??
就在銀符大腦停止活動的瞬間,左垣利落地把她腕間的刺拔掉,刺都拔出了許久,她依舊沒回過神來。
“殿下,好了,刺已經拔出了,毒也幫你吸出了,還疼嗎?”看着自己的小驸馬頭從腕間擡起,一邊撕破衣擺幫她纏繞一邊說話,她才後知後覺過來。
“啊...好、好像也沒那麽疼...”她的臉一下滾燙,長睫四下亂扇。
“那就好。”少年的笑容和煦得如同這個季節溫暖的風。
可等她一轉身,他表情立馬變冷,眼眸裏有一閃而過的殺氣,袖內拳頭握得咯吱響。
銀符得到預知全局的神識也只是些故事的大致脈絡和走向,具體人物相處時的細節她是不能窺探的,而如今面前這個少年卻是已經真真切切活過一回的人,當然知道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喜好了。
因為上輩子,她沒少用這種方式折`辱過他。
左垣至今,也忘不了這種羞恥,看着面前恍然不覺的人,他恨不能立馬将她殺了。
“對了小垣,”正當他眼中殺意彌漫之際,前面的姑娘突然含笑着回過頭,迫使他不得不立馬将殺意收住,瞬即凝成和沐的笑,內心卻膈應得快要嘔吐,拳頭上青筋暴突。
“怎、怎麽了殿下?”他笑意不可避免帶了絲僵硬。
可銀符卻心大得完全沒看出來,依舊沉浸在春風中,“本宮剛剛忘記對你說了,”
“謝謝你。”
看着她真摯赤誠的笑意,左垣猝不及防一愕。
拳頭松緩下來,心想着反正自己原先幫她就是為了二人能快些離開這片濃霧的樹林,有好用的拐杖不用白不用,于是裝作腿傷嚴重道:“殿下...我...走不了。”
他捂着膝蓋以下的位置,蜷縮起來,想着訛她一頓當拐杖靠着走,可省力太多了。
沒想到,前面突然有個纖細的身子在自己面前屈蹲下來,用瘦弱的後背背對他,
“來吧,小垣,讓本宮背你。”
面對她的熱心情切,左垣反倒不知所措起來。
“你...把我當小孩嗎?”盯着她那比他好不了多少的瘦弱身板,少年臉色有些陰沉。
“本宮可以,你快上來吧,小弟弟。”銀符渾然不覺她已經挑釁起男主自尊了,還笑着回頭道。
少年垂下濃睫掩蓋住眼底的惡意,扔開拐杖俯身貼上她肩膀,薄唇微勾,“那就,有勞了啊,姐姐...”
少年的這聲“姐姐”成功讓銀符骨頭蘇了一下,肩上一沉,她差點沒穩住身形要摔倒。
“抱、抱歉剛剛只是沒留神。”銀符解釋了一下,又紅着耳根勾起他的膝窩。
想要站起時,卻發現對方已經并非一年前那樣,是個瘦弱的孩子,已經沉得她差點就背不起來了。
看着她吃力的樣子,左垣唇角弧度更大,下意識再往下施加力。
“殿下,要不我還是下來好了,你應該背不起來我吧。”他反過來挑釁道。
“怎麽...怎麽可能!”銀符渾身發燙,汗水直接從額際滾落,“你一個才多大的孩子,本宮怎麽可能背不起呢?”在她印象中他還是一年前那個個子還不到她肩膀的小屁孩。
左垣嘴角垂落。
“你剛剛...那樣叫本宮挺好聽的,”銀符臉帶紅暈,流着汗輕眨着眼睫,嘗試着背起他往前走了幾步,逗他道:
“這樣,你多叫本宮幾聲姐姐,姐姐不但有力氣背你,你以後想要什麽,姐姐都依你行不行?”
這話成功勾起左垣記憶深處最怨毒的回憶。
上輩子他毀于這妖女手裏,曾經多少個日夜,她就是這麽恬不知恥、放`浪形`骸地勾着他脖子,肆意挑`逗着他,逼迫他喊她“姐姐”,還讓他做出各種羞恥到令人發指的行為,包括那個舔臉裝小狗的行為。
那時,她最經常說的話就是:“只要你肯乖乖聽話,想要什麽,姐姐都依你。”
少女背部的少年神色越發冷沉難看,他擱在她纖細肩膀上的手掌突然運氣向下一壓。
銀符差點沒穩住,雙腿邁開艱難到發抖。
“我當然聽話了,姐...姐。”
最後的“姐姐”二字,他是咬着後槽牙叫出來的,笑意冷至凝霜。
可銀符聽了這乖巧的“姐姐”二字,心情一陣舒暢,笑容咧到後耳根,不知不覺都快忘了自己原來的打算。
肩上背起瘦弱瘸少年的時候,心中責任感油然生起,以致當她背着他艱難走出煙霧樹林的時候,都忘記了一到出口處就得找機會幫他保管身上的證物,然後将他扔給榮信王府的人了。
“小垣,快看!前面就是樹林盡頭了,我們終于走出去了...”濃霧開始消散,走失的玄策軍慢慢又回來了。
出口附近就有條小溪,銀符本來已經計劃好了這時候将他推進水裏,然後趁機順走他衣服裏的證物,但臨到關頭她只滿心充斥着共患難到頭的喜悅,連手下在附近拼命給她提示都視作不見。
這時候左垣已經從她背上下來,他看了她那手下好幾眼,心中了然,面上卻裝作不顯。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裹遞給她,“殿下,我只信任你,待會出去可能會遇見危險,不過那些人只針對我不會針對殿下,我去引開那些人,就勞煩殿下幫我把這個帶回公主府。”
“好不好?姐姐...”末了,他還不忘對她用這種奶狗攻勢。
銀符整個人都快麻掉了,呆呆地從他手中接過東西。
事情突然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用她費神去找,他就主動把這樣重要的東西交托給她保管,而且還不用她故意與他走散,他就主動說要出去迎戰敵人。
她這個“小芙”當起來輕輕松松,可眼看他朝着危險地跑去的時候,她突然回想起剛剛他幫她拔毒刺的溫柔情景,心軟了。
“小垣!”
他都不知道,她這個惡毒女配為了給他增加苦難,幫着榮信王府的人在外頭設了多少陷阱,有暗器有蛇穴還有将人毒打一頓不會致命的軟藤坑洞。
銀符望着他那瘦弱連走路都走不利索的身影,恻隐之心一起,在他即将觸發暗器之際連忙将他拉到自己身後,用身體替他擋了起來。
此時,恰巧一支帶着勢不可擋殺意的箭镞從暗處射來,與銀符的後背致命處,就隔着一塊玄策軍盡忠護主的盾牌。
“有刺客!!保護殿下!!”玄策軍的指揮使下命起來,兩旁所剩不多的玄策軍立馬上前排開作戰陣型。
銀符雖然沒被那一箭傷到分毫,可當她摒棄了一個惡毒女配的初心,前去替男主擋其他反派的箭時,她就被胸口那一柄葉脈法器燙得暈厥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公主府,右手手指痛得如同裂開,後來才知道,她手指真的全斷了。
原來,在她昏倒的時候,榮信王府的殺手不講信用,為了得到她手裏一直緊緊拽住的證物,竟然将玄策軍引開,掰斷她的手指!
“疼!本宮...要死了!”她才剛醒來,就被這陣陣蝕骨入髓的疼痛感痛得再次昏死過去。
“殿下!殿下!”公主府亂作一團。
此時站在滿屋手忙腳亂婢子身後的左垣,眼神幽幽地望着榻上又昏過去的少女,內心莫名苦悶。
擁有上一輩子記憶的左垣,當然知道榮信王府要殺他的計劃。
其實他今日出府并不是為了見師父,這輩子他已經提前主動聯系上了師父,然後就連同師父和一衆下屬,策劃了這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目的是抓走榮信王那個最得力的暗衛頭領。
先前在計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已經察覺銀符公主也在悄悄地趟進這趟渾水中,他摸不清她的目的,所以才會悄悄聯系自己下屬,讓其分散玄策軍,又故意将懷裏證物給她,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
本以為她和那榮信王是一道的,想幫榮信王拿走證物,但後來看起來又不像。
尤其是當場面混亂起來的時候,榮信王的暗衛引開了所有人,準備要對銀符公主下手,她哪怕昏迷了,也記得他對她的囑托,由始至終死死護住懷裏的東西,以致那些人不得不掰斷她手指,這才取走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