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戰鼓
戰鼓
将軍府的客房，上官雨灏就坐在桌邊，上官毅就陪在這裏等着軍醫的把脈。
老将軍王成鳳領着兩位将軍風風火火的進來時，一看到坐在裏面的上官雨灏，瞬間就像是被定住了。
“太……”他似乎想喊什麽。
上官毅忽地一個眼神掃去。
王成鳳瞬間安靜如雞，只紅着眼跟身邊的兩位将軍點點頭，便放輕動作的進去。
上官雨灏扭頭看向他們，因不知道他們是誰便沒有說話只略微點了下頭。
“少主這脈象雖是有些紊亂，但情況并不嚴重，好生注意着盡量不要動手便沒什麽大礙。”軍醫突然開口，話音帶着幾分淺淺的笑意。
上官毅一直懸着的心着才徹底放了回去。
上官雨灏也是松了口氣：“我都說了，我現在沒有大礙，阿爺你還不放心。”
“怎麽放心得了啊。”上官毅輕輕嘆息：“突然間的，就傳來你懷孕的消息，突然間的你又跑了過來，這你讓我怎麽放得下心？萬一出事了可怎麽辦？”
“有劉力他們護着呢，再說我也沒有直接動手，問題不大的。”
“你啊，真是倔強。”
上官毅似乎有些說不過他。
王成鳳直到這會，才跟着身邊的兩位将軍上前，
可有了上官毅之前的警告，王成鳳等人也不敢再有什麽舉動。
上官雨灏跟他們不熟，此刻見面也只是行了個晚輩禮。上官毅擡手随意一指他們幾人。
“這三人都是我舊相識，荊州城城主王成鳳，左将軍肖瑾，右将軍司徒南，他們兩人都是王成鳳的左膀右臂。”
上官雨灏意外：“王将軍？之前阿爺不是來信，說王将軍受了重傷嗎？”
上官毅正要張口……
“一點小事沒那麽嚴重，死不了。”王成鳳突然拍胸，說得格外豪氣。
上官雨灏：“……”
默默的看了看王成鳳吊着的手臂，還有纏着布帶的肩頭……
王成鳳跟着低頭，表情僵了一下：“咳，我說這都是小傷你相信嗎？”
上官雨灏：“……信。”
王成鳳：“……”
啧。
上官毅淡淡一笑，搖了下頭：“罷了，你連夜趕來舟車勞頓又身體不便，先好好休息，其他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說罷。”
上官雨灏确實也有些累了，也沒拒絕上官毅的話，待得上官毅叫上衆人離開後，不過一會他就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覺，他睡得也并不安穩。
他是被吵醒的。
幾個下人就躲在門外，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麽會不會破城之類的話，聲音雖然已經壓得很小，但聽覺絕佳的上官雨灏，還是被這幾個敏感的字眼給驚醒了。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
外頭的天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但這城裏卻明顯有了情況。
“來人。”上官雨灏喊了一聲。
外頭，之前還跟人在外灘嘀咕的小厮立即推門進來：“公……公子，您醒了……？”
上官雨灏拿過衣服一邊穿上一邊朝外頭走。
“外頭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們剛才在屋外在說什麽？？”
小厮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的知錯小的知錯，小的不應該打擾公子歇息……”
“行了，起來吧。說說外頭發生什麽事了。”
“是……敵軍那邊又攻過來了，而且……”
“師父你醒了嗎？”門外慕容流雲的聲音突然傳來，同時人也大步進來：“師父你醒了就好，外頭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城門上，上官雨灏站在這裏，卻目睹着底下是戰場慘烈。
旁邊臺階處，上官毅匆匆而來，那臉色冰冷，眉眼間盡是肅殺。
“你不在屋裏好好歇歇！來城門上做什麽！”
把上官雨灏帶來的慕容流雲：“……”
縮了縮不敢說話。
上官雨灏只依舊盯着下面：“陣法改了。”
上官毅震驚，随即臉色更顯難看。
敵軍是在快午時的時候發動的進攻，他們一直緊守城門不敢放過一兵一卒，可敵軍攻勢太猛，先鋒官看情況不對，帶兵出城迎戰，結果一出去，雙方交戰都像發了瘋似的。
到現在居然演變成敵我不分，亂殺一氣。
上官雨灏看着底下的場景，眉頭頓時輕擰。
底下的迷幻陣他之前明明已經破了，怎麽現在還……
“師傅怎麽辦？他們這情況好像不對勁啊。”
“等等。”上官雨灏忽地止住慕容流雲的聲音。
所有人瞬間全都扭頭看他，一個個神色凝肅。
上官雨灏皺着眉，支着耳朵也不知道是發現了什麽，短暫的寂靜之後，他忽地走到城牆上的戰鼓旁。
“師傅，你這是……”
咚！
上官雨灏拿起大鼓忽地敲了一下。
衆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明白。
上官雨灏卻不知道是發現什麽，拿着鼓槌用力地的敲擊。
一次比一比重，速度也越來越快。
随後，有人發現了底下的戰場情況有了轉變。
上官毅扭頭看去時，眼底的驚詫一閃而過。
鼓聲的激勵似乎刺激到了下面交戰的雙方，原本亂殺一氣的戰場也跟着逐漸的冷恢複了正常。
一直到……
上官雨灏的鼓聲驟停，底下的戰場才終于結束。
敵方撤退，我軍險勝。
“快把他們都帶進來！”上官毅突然吩咐。
上官雨灏長長呼一口氣，拿着雙錘的手終于無力垂下，他靠着鼓架整個似乎有些虛脫。
慕容流雲一直注意他的情況，發現他力不從心急忙上前扶他。
“師父，你怎麽樣？”
“還行。”上官雨灏笑了笑。
上官毅壓抑着深深吸一口氣：“你快回去休息休息，我讓軍醫去給你……”
“我沒什麽大礙，就是有點脫力，阿爺不用擔心。”上官雨灏微微搖頭：“現在要緊的應該還是那些将士，阿爺先去看看他們吧。”
上官毅也确實擔心那邊的情況，吩咐汪林跟尉遲行跟慕容流雲陪着上官雨灏回去休息，便轉身去看望那些士兵跟先鋒官了。
返回房間的路上，四周的下人一個個看着上官雨灏時，那神色間比起之前似乎更顯恭敬與崇敬。
上官雨灏自己倒是沒有發現，慕容流雲就忍不住有些嘀咕了。
“師父，剛才戰場上那些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是幻聲術。”上官雨灏道：“昨夜他們的陣法被我破了，沒想到那邊的人會将計就計用我破掉的陣法重新布下了一個幻聲術，雙方交戰只要進入陣型，就被人用聲音控制心神，産生幻覺。”
“聲音？可剛才我們在城樓上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啊”
“上官雨灏無聲一笑：“尋常人自是發現不了，戰場之地，城門外頭，能出現的聲音實在太多，風聲，鳥聲，樹葉聲，亦或者是蟲叫聲，都有可能控制心神。”
“這……太玄幻了吧。”
“誰說不是啊……”上官雨灏輕嘆：“所以這世上，也有幻術師一說，只不過是将不可信之事轉為可信的說法罷了。”
慕容流雲點頭，感覺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懂。
上官雨灏休息去了，那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就不太好。
他們都受傷不輕，一個個回去後幾乎都差點廢了。
傷病營裏，先鋒官陸昭更是差點斷了一只手。
之前陷入幻陣的時候他尚且不知傷痛，只知道厮殺，可現在平安了才知道他這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上官毅跟王鳳成過來看他時，這陸昭羞愧得差點沒臉見人，得知這兩人并無責怪之意，更是愧疚。
上官毅有些無奈，輕輕一嘆給他腦門呼了一巴掌！
“明知城門底下是何狀況還敢貿然帶兵出城迎戰，你這是藐視軍令，待傷勢好了，你自去領五十軍棍，貶為千夫長！”
陸昭明顯一震，瞬間瞪大了眼。
上官毅眼神一冷：“怎麽？不服？”
“……不敢！”
嘴上說着不敢，陸昭卻似乎卻又不甘。
其實他也知道城門下被敵人做了手腳，貿然出城迎戰不是明智之舉，可是不迎戰，眼看着敵軍氣勢洶洶的直攻城門底下那怎麽行？
所以這一戰他出去，幾乎是抱了必死之心，只希望能拖一時是一時。
眼看着陸昭低頭沉默不語，上官毅沉吟片刻，忽地又道：“待你領過罰後，去雨灏身邊吧。”
“大将軍！”陸昭猛然擡頭。
“雨灏身邊現在雖然有汪林跟尉遲行跟着，但這兩人的功夫到底是比不上你，你陪着他，能發揮的作用比在戰場上大，就是你死了，他都不能死，可知道。”
“知道知道！末将一定好好養傷！好好保護少主！”
“你保護他？”上官毅瞥一眼他的傷勢，有些失笑：“你照顧好他，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
陸昭：“……”
陸昭被怼得表情複雜，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比起這邊的傷兵營這邊，敵軍那邊的大營則氛圍凝重，甚至于這次帶兵攻城的将軍回去後直接被元帥張成寧給軍法處置斬了。
大營裏，身形魁梧的張成寧氣得一腳踹翻了桌子，滿臉絡腮胡的他整個人表情猙獰至極。
“到底是誰！誰本事這麽大！好不容易困了他們這麽久，眼看着就快下拿下他們！誰突然出來多管閑事接二連三的破了這陣！”
“陣能破，那炮可不好破。”
側榻邊上躺着的人悠悠開口，話音細膩且又陰柔，聽來與宮中官宦有些相似，卻似乎更多了兩分狠辣。
張成寧氣得轉身看他，可一腔怒火又不敢朝他發洩。
“就算有炮，可這炮不是還沒……”
“快了。”對方雙眼一眯，忽地笑得像個狐貍：“最多兩日，那紅衣大炮便到了。”
張成寧雙眼猛然一亮。
對方眼皮一擡，細長的鳳眼冰冷一片：“在紅衣大炮送到之前，先溜溜他們，這荊州城雖不好攻，但這周圍的幾處山崖峭壁，可是個天然長梯，既然正面不好進，那就從側面試試，不一定非要進去，讓他們筋疲力盡便是，”
“先生以為我沒有想過嗎？”張成寧冷哼：“但上官毅那個老狐貍早就讓人嚴防死守，之前還折損了我不少将士，我們……”
“他防得了人，難道還能防得了火？”
張成寧一怔。
“我就不信，上官毅的那些人都是銅牆鐵壁，防得了刀槍劍棍還能防得了火。”
似乎找到了什麽辦法。
對方忽地從袖子裏摸了個東西出來扔到元帥的腳邊：“找四個輕功好的眼神兒好，用這盤龍筋上山，給他們放放風松松骨。”
一想到那些場景，張成寧的臉上瞬間笑得及其陰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