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迫入閣

卷十  被迫入閣

筱奚奚跟着菱姬走了四五裏路，走路時菱姬總有咳嗽吐痰的動作，奚奚看着心裏嫌棄極了但又無可奈何，來到一個有點破爛的廟，打開老舊的木門吱嘎一聲，庭院中央立着個香爐，庭院邊上圍着房屋，有點像北京四合院。木門直對着香爐，香爐直對着正殿裏面，真的立着一個河神龍王石像，既無鍍金也無彩繪，菱姬說，龍王背後，庵的北面就是蓬萊河了。

男左女右，右手邊就是女士睡房了。一打開門，撲面而來一股血腥味，是女人經期未清潔的那種味道，見到十來個穿着破衣爛衫的老太太，躺在地鋪上打嗝磨牙放屁酣睡，有個披頭散發看似神态癫狂的中年婦女抱着懷裏的孩子直眼愣神，那孩子面目灰黃，好像是死亡狀态。這樣看來，菱姬竟是這群女人中最正常的。

菱姬小聲說：“你別看他們了，不會傷你的。”走到一處無人角落，地上鋪着一張較新的被褥，被褥旁立着個石臺，上面放着衣物、木杯、梳子等日常用品。“這便是我家。怎麽樣，比他們的幹淨多了吧。”

“這也算家？這也就是張地鋪床和床頭櫃。”奚奚苦笑着點頭，心想着并不說話。

于是這幾日奚奚實在沒其他辦法，只能跟菱姬睡在一起。就像菱姬說的，這個地方雖然髒亂差，但不愁吃喝也算安全，起碼能讓人活下來。每天奚奚一大早就外出探路，盡快熟悉梁都的地址面貌，到處尋找找份差事賺錢。有次從附近山路竟看到幾根竹子，用尖尖的石板砍斷了後，提着竹子回睡處，讓菱姬喝下竹液，菱姬喝完後大為激動感謝，抱着奚奚說：“妹妹，我的嗓子真的清爽好多，我覺得遇到你有指頭了，你長得漂亮懂很多東西。我沒讀過書，原住在梁國西邊的村裏，跟娘學會點縫針納鞋為生計，鬧了瘟疫，父母丈夫孩子都病死了，逃荒至此。他們一聽我從安陽縣來的，都害怕躲着我，我感覺我沒得病，因為我跟村裏人症狀不一樣，他們滿身長痘化膿，還發燒癱軟，不到半月就會死掉，而我都過去兩個月了就是咳嗽，渾身有勁能吃能喝。可我怎麽解釋，梁都人就是不聽，一聽我是安陽縣來的，就趕我走，我只能在此處偷生。”原來菱姬是河南人。

“你放心吧，你就是得了點肺病，明天自己去那竹林，每天砍點竹子喝竹汁好得快。不要再撿別人用剩的垃圾使用了。”奚奚指着石臺旁那些躁亂衣服和日常用具說道。

“可我想着多揀點衣服，重新淘洗幹淨，能縫針再填補下，轉賣出去。”

奚奚看了一眼很無奈，那些衣服再怎麽縫補，也都髒爛到只适合給乞丐穿，梁都城的人均經濟條件比姚仙鎮富有，怎麽會穿乞丐裝呢。

不出所料，還是和往常一樣，筱奚奚已經被第二十家店鋪老板拒絕轟走，就是因為官文戶籍上的“囚”字惹禍，奚奚嘆氣的走過街攤，看到一位潦倒書生在賣水墨畫，奚奚觀察着他想能不能自己也賣畫賺錢，于是上前與他讨論，畫的真的不咋樣，難怪沒人買。此人便是郭仲子。

聊起天來，郭仲子一臉唉聲嘆氣悲觀吐露，說自己是進梁都趕考的窮書生，盤纏銀兩都花完了，被客棧轟出來，考試三次落榜，這賣畫想掙個路費都掙不出來，眼看租了家人戶別院兩日後要到期了，實在無奈活不下去。奚奚見他也是讀書人，說跟我們住進河神庵吧，起碼省了房租錢。郭仲子從未聽說過此處，待到兩日後真的帶着書框行李進入男住處安頓下來。三人作伴形成了讨論小團隊。

過了兩周，傍晚正好三人歸來，坐在正殿臺階上，河神龍王盯着這三個年輕人各有煩愁憂傷的訴苦。

“咱們到梁都來人生地不熟無親無友，都有着各自的目标理想，結果在梁都這地方遭遇不順，蹉跎年華，如果回到老家起碼還能生活體面一些。”郭仲子嘆息說道。

“我回不去了啦，我家鬧瘟疫啊。”菱姬反駁着。

“現在這般生存，總住在這腌臜地方遲早生病短命，饑一頓飽一頓的，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你倆都是讀書人懂得多，我沒文化，我跟着你倆混。”菱姬坐中間，倆胳膊一搭倆人的肩膀，“你倆都比我小，一個十九，一個二十二，我二十六了，咱們結拜兄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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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姐，結拜了也是難兄難妹，茍富貴勿相忘才是真的。”奚奚說道。

“狗？什麽狗能富貴啊？你的意思是不是咱們抓幾只野狗，讓他們配種，再賣狗看家護院，這是個好主意啊。”菱姬呵呵呵笑起來，奚奚和郭子對視一下，憋着苦笑起來。

郭子說：“咱們沒有本錢，如果哪麽有點本錢，買點底貨再倒賣出去，能翻點利。”

奚奚聽完也很贊同，其實奚奚有本錢，此時筱家房契和藥鋪房契都在內衣裏藏着，但她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透露半分，別再跟金葉子被偷盜了一樣。

郭子說，要不然三人去當鋪偷盜，他見到當鋪的裝修格局是掌櫃夥計都站在木網格屏風裏面，而一進門的小廳架子櫃上展覽了一些貴重的陶瓷首飾擺件，一人拿一件快速逃跑，他們繞過櫃臺追出來會有時間差。然後再将此些物件賣給游人，肯定能賺個十來個銀子，夠三個月的飯錢。

奚奚覺得這事雖然膽子大了點，但居然有些合理。

轉天三人真就這麽幹了，果不其然，當鋪帶着城管捕快一路追，三人拿着東西拼命逃。菱姬手握着個裂紋綠玉花瓶，郭子拿了個有香氣的金絲楠木算盤，奚奚拿了個鑲着海洋大珍珠的金簪子，他們仨挺會挑，每件都價值不菲，夠半年飯錢了。

三人氣喘籲籲從南街逃進了人群擁擠湧動的梁都北街，郭子被招攬客戶的女仕一把抓進萬花閣，奚奚和菱姬一看郭子進去了，人也挺多，慌亂跟着也進去了。他們仨不顧醉漢侍女蹭撞，跑上閣樓分別躲進不同的房間，菱姬躲進三樓一間正在床上睡覺的客戶房間，郭子躲進了二樓餐桌下面，因有桌布可以遮擋，奚奚躲在二樓窗簾後面觀望情況。

當鋪夥計和官兵追進來，叫嚷着，從五樓被女仕請出來一位糊着面粉大白臉、一口紅唇的半老徐娘，便是鳳姨，她走到一樓撒嬌着跟這幾人說道：“官爺您們在這追人查人，惹了我們顧客的興致，你們也知道能來萬花閣的都是些高消費的達官貴人。你們當鋪江老板肯定不敢跟鳳姨過不去吧。假如正如你們所說，有盜賊進了我們萬花閣，我們捉到了一定給你們江老板送過去。”

當鋪夥計和捕快又擡頭四處望望探查，沒個所以然，轉身離開了。之後菱姬、郭子、和奚奚就被女仕們抓到了鳳姨面前。鳳姨一看筱奚奚生的清純婀娜富有才情，而菱姬也正是曼妙婦人的模樣，當即吓唬說道：“你們三個都是什麽情況，速速告知。不說，我這柳編打下去可是會出血印的。”

菱姬膽怯慌張的撲通跪下來，哭着說：“姐姐饒命，我們都是窮苦人，拿了點東西買口吃的。”

鳳姨讓三人把東西交出來，看着這仨東西很不錯，說道：“這樣吧，我們萬花閣是個包容的地方，顧客只要有錢想怎麽樂就怎麽玩，一概不問來處，同樣的，我收留人也是看對方有什麽特點技能不問來處。你們三個命好，遇到了我鳳姨，給你們仨安排個差事在萬花閣，算是收留了你們。”于是把仨寶物收了納為己有，給菱姬安排招待客人，讓郭子去後廚切菜端飯也幫着會計算賬，而奚奚性子倔堅決不接客，好在這時候會拉奚琴彈古琴的技能居然用上了。

三人紛紛被一位女仕引到寝室，女仕叫春花，菱姬問：“鳳姨真的不會再報官，把我們送去當鋪嗎？”

春花說：“把你們送走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告訴大家我們萬花閣私藏小偷嗎？”

郭子和奚奚對視了一下，恍然大悟，看來這萬花閣是穩妥成了他們仨人的庇蔭歇腳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