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房子是兩家人一塊出錢買的,就算分手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清算幹淨。

趙思禮做了決定,收好行李:“公司安排了出差,大約兩周回來,房子歸你,那一半的錢你可以分期給我或者先放着,等你手頭寬裕了再說。”

秦懷沉默着,對趙思禮理智到近乎無情的安排感到些許傷心。

趙思禮已經決定了,而他決定的事,很難有人能夠改變。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秦懷擡頭,一雙眼睛紅得異常,執拗地問:“他……是你認識的人嗎?”

趙思禮知道他說的是誰,沉默片刻:“不認識。”

不認識。

秦懷阖眸,暗暗松了口氣。先入為主認定了這是趙思禮報複他的方式。

如果只是這樣,那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你留下。”他說:“我走。”

趙思禮無處可去,他不能回家,沒有要好到可以借宿的朋友。秦懷說:“爺爺身體不好,恐怕熬不過今年,我們的事能不能先別讓他們知道?”

這的确有些麻煩。

就算沒有秦懷爺爺,兩家父母那裏一時也很難交代。

趙思禮沒想太久:“可以,但房子就不必了,如果項目談成,我接下來可能會頻繁出差,住酒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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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你的,永遠是你的。”秦懷小心試探:“你出差的時候我在這裏,你回來我就出去,這樣行嗎?”

趙思禮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這件事的前提必須是這次出差能夠順利拿下項目。

秦懷跟他走到門邊,還欲挽留,趙思禮卻轉身先他一步将門扶住:“我再聯系你。”

說罷将門阖上,徹底絕了他開口的機會。

下樓時收到了氣象信臺發來的高溫預警信息,趙思禮随手删掉,打車去了公司附近的酒店。

訂好的房間空調臨時出了故障,淩晨三點,他汗涔涔從床上坐起,沒有找前臺更換房間,拿了前一晚剩下的煙,走去窗邊點燃。

九點一刻,趙思禮同往常一樣踏入公司,新來的實習生正拿着噴壺給他桌上的盆栽澆水,嘴裏嘟囔:“奇怪,怎麽蔫蔫的。”

身後傳來聲音:“水太多了。”

女孩兒回頭,見是趙思禮,抱歉的笑了笑:“對不起啊趙工。”

趙思禮接過盆栽:“辛苦你幫我照看了。”

“你不怪我就好。”女孩兒悻悻道:“差點就照看死了。”

趙思禮笑說:“死不了。”

“對了。”女孩兒探頭:“剛才內線響,我替你接了,樓上找。”

樓上代指大老板,趙思禮心裏有數。将盆栽放去窗臺,上樓時碰見隔壁部門的同事,隐晦祝了他升職。

趙思禮佯裝不懂,揚起的唇角在電梯門合攏那刻抿了下來。

過去游刃有餘的社交忽然令他感到有些疲憊。

電梯門開了。

趙思禮跨出去,經過秘書辦時偏頭看了一眼,最首的那張桌子不出所料的空着。他收回目光,擡手叩門。

敲到第三下,門打開,精致到頭發絲的新秘書出現在眼前:“趙工早。”

趙思禮回以微笑:“早。”

“思禮。”瞿江郁将襯衫收進西褲,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進來坐。”

秘書攏了鬓發,趙思禮越過她:“瞿總。”

“事辦完了?”瞿江郁三十出頭,生得一副好皮相,公司裏關于他的傳聞多如牛毛。是個顏控。

趙思禮大學畢業就跟着他,平步青雲,升的太順利,公司內部針對他和瞿江郁的傳聞一直沒有停過。

盡管趙思禮解釋說自己有男朋友,還是不妨礙他們揣測。

“辦完了。”

瞿江郁惜才,眼尖。很快瞟到趙思禮襯衫下那抹痕跡,露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笑:“這麽多年了還如膠似漆呢?”

趙思禮也笑:“瞿總,你聽過公司裏關于你我的傳聞嗎?”

“當然。”瞿江郁滿不在乎:“挺有意思。”

“我也覺得有意思。”趙思禮笑道:“如果不是見過您跟那位在一起時的樣子,我都差點要誤會了。”

瞿江郁面色一僵:“說這個幹什麽。”

趙思禮翻開筆記本:“那說工作。”

瞿江郁是趙思禮認識的人中最不正經同時又是最正經的,他比誰都清楚,瞿江郁不可能對他有意思。

趙思禮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所以,即便公司內部一直流傳着關于他和瞿江郁的情感秘聞,也不曾有人對他的升遷提出疑義。

瞿江郁聽完彙報:“收尾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之前跟你提過的海濱酒店還有印象嗎?”

“當然。”趙思禮說:“我收到通知了,後天去和他們負責人碰面。”

“明天。”瞿江郁點了支煙:“機票已經給你改了,明天三點的飛機,對方會在機場等你。”

筆尖稍頓,趙思禮說:“那我一會兒去找韓總。”

“韓遠不去。”瞿江郁撣撣煙灰:“他昨天已經跟對方把合同簽好了,你帶個人一塊,那邊沒什麽問題的話就盡快出圖。”

“簽好了?”趙思禮微怔:“不是說要當面碰一下再決定。”

“原先是這麽說的。”瞿江郁瞟過來:“對方領導看過你的設計,很滿意,指名要你做主設計師。”他笑:“行啊趙工,粉絲不少。”

這不奇怪。

他大學投稿的模型至今還在展出,比上或許還有不足,但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趙思禮坦然:“你不也是因為這個才高薪聘我。”

瞿江郁笑着擺手,趙思禮起身:“學長。”

他擡頭,納罕突然改變的稱呼,趙思禮卻收回視線:“沒事,我去忙了。”

他原本想說,跟完海濱這個項目就辭職的。

他一路走到今天,升職、加薪、結婚,原本應該這麽一直繼續下去,可就在剛剛,他突然對定好方向産生了遲疑。

回到辦公室接到了趙建于的電話,雖沒言明,可話裏話外都是對他私生活的打探。

趙思禮聽明白了,他們不希望他和秦懷分開。

陽光太烈,趙思禮起身拿回了窗臺的小葉赤楠,撚着其中一片死掉的葉子,靜靜聽趙建于說話。

察覺到他态度裏的敷衍,趙建于停了幾秒沒有說話。電話那頭隐約傳來秦母的聲音,大概在給趙建于出主意,過一會兒才說:“周末回來吃飯。”

“周末沒空。”趙思禮捏碎枯黃的葉子:“要去濱海一段日子。”

“那就下周。”

“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再說吧。”趙思禮接過實習生遞來的資料:“先挂了。”

“思禮。”趙建于趕在挂斷前叫住他:“有些事不必那麽計較,人活一輩子,哪能永遠都是一帆風順。秦懷是我看着長大的,他的為人我還是知道的,只要他願意改,咱們兩家……”

“爸。”趙思禮打斷他:“我要忙了。”

當晚下了場雨,卻未給城市帶來幾分涼爽。趙思禮辦完托運,将咖啡遞給實習生。

“謝謝趙工。”她接過,左右張望:“不知道那邊來的人好不好相處。”

“工作而已,又不是談戀愛。”即便是這種天氣,趙思禮仍舊穿得整齊不茍。襯衫系到頂端,露出的脖頸白皙修長,意外戴了副眼鏡。

黑邊,半框。

“趙工。”實習生瞧着他:“你怎麽突然戴眼鏡了?”

“方便。”趙思禮推推鏡架,接到了對方公司打來的電話。

言簡意赅交代了情況,趙思禮點頭:“我明白。”

實習生問:“出什麽問題了嗎?”

“他有事,可能會遲。”趙思禮拿起随身的電腦:“我們先走。”

此事出行的一幹事宜對方全權負責,包括後來改簽的機票。實習生跟在趙思禮身後:“我也是商務艙啊!”

他們之間隔了兩排,趙思禮看了座位號,替她放好随身的包,坐下後便一直在看對方傳來的草圖。

乘客陸陸續續登機,起飛前一刻,趙思禮在空乘人員的提醒下阖上筆記本,拿出了提前打印好的紙質圖紙。

陽光刺眼,趙思禮在圖紙上寫寫畫畫,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仰頭揉了揉後頸,聽見一旁傳來沙沙的聲響。

空乘恰好走來,停在了兩個座位之間。趙思禮要了杯白水,聽見隔壁的乘客說:“一樣,謝謝。”

趙思禮微頓,偏頭只看見隔在二人之間的擋板和對方搭在膝頭的手。

他還沒有自負到以手辨人,世界上嗓音相似的人何其多,何況僅是萍水相逢,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見了。

或許是因為最近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他似乎有些敏感過了頭。

飛行途中突遇氣流,實習生短促地驚呼一聲,趙思禮當即摘下眼罩,空乘立刻趕來安撫。他靠回去,瞥見地上落了一只鋼筆。

趙思禮戴上眼鏡,認出是某個品牌的定制款,他也有一支。

出于好意提醒了對方。

那只手伸下去,俯身拾起地上的筆,同時将側臉暴露在趙思禮的視線中。

他微微怔然,對方已經将頭偏了過來,不知有沒有認出他:“多謝。”

過幾秒,趙思禮方緩慢開口:“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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