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周一上午,趙思禮照例上了趟樓,瞿秘書不在,辦公室收拾得不染纖塵,絲毫看不出在這裏曾發生過怎樣的激蕩。
他直入主題:“資料發你郵箱了,你抽空看看,明天下午我要請假。”
瞿江郁掀起眼皮:“怎麽,生病了?”
“辦點私事。”他約了人搬家,但不打算昭告天下。尤其不想瞿江郁知道。
瞿江郁不知從哪掏出一只雪茄,觑着他的臉色:“昨天沒睡好?”
趙思禮不知怎麽回答。
總不能說他閉上眼睛,腦子裏浮出的全是林世桉染了污濁的臉。而就是那副委曲求全的樣子令他輾轉了整整一晚。
趙思禮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昨天之前,林世桉對他來說還只是一個舉足輕重但無關任何私人情感的甲方,可偏偏是那副無論趙思禮做什麽他都可以無條件接受的态度,讓趙思禮沒辦法不在意。
當然,這些話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說給瞿江郁聽。
他提前付了租房定金,只等周二去簽合同,為此特意請了半天假,收拾了二環房子裏剩下屬于他的物品,叫來了搬家公司,中介那邊卻遲遲沒有回複,等他再次撥去電話,對面已經顯示為空號。
早在對方第一次推脫時他就該察覺出端睨了,可他偏偏沒有。
趙思禮深深嘆氣。
為自己的疏忽和不謹慎反省。
他去了派出所備案,民警給他打預防針,說這錢十有八九追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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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禮點頭:“沒關系。”
他損失的不多,本意也只是過來備個案,防止對方用相同的手段去欺騙其他人。
離開派出所,轉頭去了另一家中介公司。
他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供磋磨,于是吸取教訓,選了幾個合适的房型一個個看。
第二家房主是位退休許多年的老人,年紀漸漸上來,上樓下樓不方便,一個人住也不安全。家裏人另外給買了房子,請了保姆好照顧。
老人不想房子空着,說是空着空着就空壞了,便想租出去,收點房租給孫子減輕壓力。
“芳水園的房子都買得起,哪差這點房租。”中介笑着開了個玩笑。
整個小區都是過去交管局分發給員工的宿舍,年頭久了,環境倒還不錯。
主要是地段好。
中介侃侃其談,誇得也是交通方便。
“市中心這個價位的房子可不多,也就是老了點,沒電梯。”他刷開門禁,擋着讓趙思禮先走:“不過這家房子收拾得很幹淨,管道那些也都好好的,不存在漏水電器老化的問題,就是五樓高了點,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愛爬樓梯了。”
這倒是。
趙思禮大學畢業後就沒走過四層以上的樓梯。
小區雖然老,但勝在幽靜。住的多以家庭為單位,老人居多,不會吵鬧。樓下種着不知名的花,看不出品種,家家戶戶窗臺上也擺着各式各樣的綠植。
樓梯較窄,只能容納兩人并肩。
“這家老人今天剛好在,咱們一塊看看。”中介敲響房門。
有風拂來,帶起陣陣桂花香。趙思禮偏頭,聽見門鎖擰動的聲響。
中介熱情打招呼:“林先生,原來是您在家。”
趙思禮眸色微動,擡頭,果然撞入那雙熟悉的淡眸。
他越過中介徑直望向趙思禮,接着笑了起來:“看房子?”
真應了那句,無巧不成書。
家裏打掃的很幹淨,家具前些年換過,原木風。
地板擦得一塵不染,中介來過兩回,自覺戴了鞋套,趙思禮也想戴,林世桉手臂橫過,幾乎蹭着他的左耳擦了過去。
拿出和他腳上一個款式,嶄新還沒來得及穿的男士拖鞋。
看房子穿人家拖鞋,這怎麽看都不太妥。
一塊來的中介已經套好走了進去,趙思禮微一蹙眉,林世桉立刻放下:“抱歉,是我思慮不周。”
“別做多餘的事。”趙思禮聲音很低,略有些不自然。他拿了鞋套,聽見房間裏穿出老人的聲音,問:“是不是小張來了?”
心頭一跳,下意識拉開和林世桉的距離。
私人物品搬得七七八八,老人擔心有遺漏,林世桉特意空出時間陪着回來。
老太太今年七十五,精氣神比許多年輕人都好。她帶趙思禮看她窗臺養的劍蘭和杜鵑,問他會不會養花。
趙思禮答得謹慎:“一點點。”
五十平的房子一個人住剛剛好,環境地段都合趙思禮的心意,只是……
他看向門邊聽中介說話的林世桉,對老人說:“我考慮一下。”
“應該的。”
林世桉看過來,趙思禮狀似不察避開了他的視線。
天色還早,老太太去隔壁送水果,被挽留吃飯,林世桉便獨自送他們下樓。
中介接到電話,說他們下面要去的那家剛剛已經租出去了。第四家有點遠,三室整租的新房,對趙思禮來說有些大材小用了。
其實以他的要求,這家是最适合不過的。地處鬧市,價格公道,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步梯。
中介告辭前提出送他一程。
“不麻煩了。”趙思禮婉拒了對方的好意。
“那有什麽麻煩的,一腳油門的事。”
“趙先生去哪?”一旁沉默的林世桉突然開口。
趙思禮報出公司地址。
林世桉淡定道:“我正好去那邊辦事,不如坐我的車?”
“我弄錯了。”趙思禮改口:“不回公司。”
中介不疑有他:“那您去哪,說不好跟我順路。”
趙思禮換了個地址。林世桉面不改色:“這麽巧,我剛好住在那附近。”
四點一刻,陽光沒有下午那麽刺眼。樓下種了幾棵桂花樹,香味飄滿了整個小區。
林世桉打了個電話,轉身對上副駕裏趙思禮若有所思的目光。
“怎麽?”
趙思禮說:“我在想,你究竟有多少處房産。”
林世桉走近:“不多,夠住。”
細碎斑駁的日光灑在林世桉面頰,給那雙淡得快要化開的眼睛染上了幾分不一樣的神采。
他停在副駕駛門外,低頭拿了趙思禮指間的煙,自然,親昵,呼出的白霧仿佛在二人中間隔出一道若有若現的屏障。
“不問問我在想什麽?”
煙霧散開,林世桉的五官清晰無比,他無法将這樣斯文的臉和那天為他做那種事的人聯系上。
視線下移,停在翕合的唇瓣上。
心思漸飄漸遠,幾乎是在他牽動下問出了這句話:“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林世桉同樣看着他:“你究竟什麽時候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