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針對了

被針對了

拿到崔尚書的生辰宴請帖時,盧筠清并不想去,一來她不是很喜歡這種場合,二來她也不想看見崔以晴。

但崔以霏拉着她的手,一再向她确認,“你會來的吧?這是父親的六十大壽,請你一定要來!”

盧筠清覺得,自己要是搖頭,崔以霏當場就能哭出來,僅這一點就能看出,她很愛自己的父親。

盧筠清不由得點了點頭。

幸好長兄也要去,他提前一天從白石城過來,要送的禮物也早早就備好,是一套前朝流傳下來的文房四寶,裝在一只古色古香的木盒中。

長兄對她解釋,“崔尚書是秘書監出身,喜好舞文弄墨,送文房用具比珠寶華服更合适。”

盧筠清打開盒子看了看,連連咋舌,光毛筆的筆杆就有犀角的、象牙的、湘妃竹的種種珍奇材質,配套的筆套要麽是藍田玉、要麽是紅玉髓,總之都是尋常市面上見不到的。

明白了,不是不能送貴重的,而是既要貴重,又要有文藝氣息。

和嚴延之一同進了尚書府,将賀禮交給下人,兩人就在仆從的引領下分開,嚴延之去了正殿,盧筠清則随一名婢女到了偏殿。

一進殿,就看見崔以晴和崔以霏一左一右,簇擁着一位貴夫人坐在上首,這位夫人個子嬌小,态度矜持,穿一身楓葉紅流雲紋深衣,面容與崔以晴有五分相似,想來正是崔尚書的妻子,王夫人。

崔以晴看見她就當沒看見,把頭偏向一邊,崔以霏雖只是淺淺一笑,笑意卻蔓延至眼底。

環顧四周,多得是她不認識的陌生面孔,這場宴席來地多是崔尚書的同僚家眷,因此多是已婚的貴夫人,偶爾有幾個年輕女子點綴其間。

就在她躊躇自己應該坐在哪裏時,有人叫她。

“筠清,過來這裏坐。”

是裴雲舒,她坐在王夫人下首右側第一個位置,在許多官員的妻子前面,足見這位國舅千金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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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乙女游戲的女主,就該是這種天之驕女的待遇。

“聽說你前幾天跟着盛念純去湊熱鬧,跑大街上去看殷玄了?”

盧筠清思索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殷玄,就是那位引起萬人空巷的小侯爺。

她剛點了點頭,又聽見她說。

“我還聽說,有個女娘為了接近殷玄,甚至不惜從有斐館的二樓跳下來,還好正巧落到了殷玄懷裏,否則怕是要摔斷腿。你可見了?”

盧筠清手一抖,差點把杯子裏的熱茶撒出去,立刻搖頭。

“你怎麽了?臉色怎麽突然變了?”

“沒、沒事,就是這殿裏人太多了,有點悶。”

裴雲舒理解地點點頭,“忍耐着些吧,要不是我阿娘去的早,我也不用來參加這無聊的宴會。”

裴雲舒貴為國舅的女兒,平日在學堂裏刻苦認真,雖然她看起來有點高傲,不易親近,但盧筠清知道她人美心善。

不為別的,就為她是這游戲的女主。

只是不知為何,今日的裴雲舒似乎特別健談。

“盛念純平日看起來敦厚老實,沒想到也會被色相所惑,居然拉你去看殷玄,真是有夠丢臉的!”

言談之間,似乎對這位名動京師的小侯爺頗有微詞。

“你不喜歡他嗎?”

“我,喜歡他?”

裴雲舒一雙秀眉擰作一團。

“小時候不過逗了逗他,就被他拿着砍刀追得滿府跑,這般睚眦必報的性子,我可消受不起。”

盧筠清忽然想到他身邊那位柳公子,覺得這是向女主安利官配的好機會,便斟酌着開口。

“我也覺得他沒什麽好的,倒是他身邊的柳公子,嗯,豐神俊逸,溫柔和煦,看起來極有風度。”

裴雲舒擡眸,“哪位柳公子?”

盧筠清就把他的外貌描述了一下,桃花眼,膚白如玉,腰間系一條花帕子雲雲。

裴雲舒越聽眉頭皺得越厲害。

“你說的莫不是柳四?”

見盧筠清不明白,索性給她低聲解釋。原來,柳家是江左本地豪族,羽朝還未南遷時,柳家就已坐擁良田萬頃、僮客數千。柳四原名柳季景,因在家中排行第四,在相熟的人中便有了這個诨號,其父柳世瞻正是如今的江州刺史。

“柳世叔儒雅沉穩,政務清明,可惜那柳四卻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鬥雞走狗,花天酒地,浪蕩輕浮……”

盧筠清垂下頭去,看來女主對官配的好感度很低啊,若是此刻給她個打分板,盧筠清覺得她會毫不猶豫給柳季景打負分。

沒關系,沒關系,游戲就是要有起承轉合才有趣,要是一開始兩人都好感度拉滿,還有什麽攻略的意趣。

蒸乳豬、糟鵝掌、炙牛肉、汆肉圓……飯菜流水似得端上來,杯中的甜酒每少于一半就有下人立刻斟上,角落裏的樂師撥動琴弦,身材曼妙的舞女随之翩翩起舞。

甜酒甘美,盧筠清和裴雲舒邊說邊聊,不知不覺喝下許多,一起離席去淨手。

淨手出來,兩人穿過花園走回偏殿,裴雲舒忽然停下,轉身看向她。

“筠清,你上次說想跟我做朋友,這話還作數嗎?”

盧筠清立刻點頭。

“我對朋友的要求很高,若想做我的真朋友,你得經過一番考驗。”

“什麽考驗?”

“瑤光寺的人魚傳說想必你也知道,凡在子時見到人魚真身者,必有極貴的命格。我姑母當年在閨中時,就曾見過,後來她果然做了皇後。所以,我想問你,敢不敢跟我去瑤光寺看人魚?”

“你也想做皇後?”盧筠清壓低聲音問。

裴雲舒忍不住笑出聲,“怎麽可能,太子是我表弟,我可不想嫁給他。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人魚究竟什麽樣。”

“裴小姐,裴小姐。”

遠遠的,前面跑來一個侍女,是崔以晴身邊的琉璃。

“裴小姐,我們小姐說,她新得了幾件首飾和海上來的乳香,請您去房中一同賞玩。”

裴雲舒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但下一秒,她又露出明媚笑容。

“筠清,既然如此,你先回宴席,我去去就來。”

裴雲舒跟着琉璃向後院走去,盧筠清則繼續走向宴席,桃葉今日早起腹痛,并未跟她來赴宴。

轉過前面的廊角,繞過一汪清池,再轉過一面假山,就到了偏殿。

她剛轉過廊角,就看見了崔以晴,崔以晴見她來,破天荒主動來打招呼。

盧筠清奇道,“你不是喊阿雲看首飾嗎?怎麽又跑來這裏。”

崔以晴笑了笑,“難得你第一次來我們崔府,我再不喜歡你,作為主人也不好怠慢,不如一起來看看吧。”

崔以晴突如其來的示好,令她捉摸不透,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水池旁。

“這池子是父親前年叫人挖的,說是府裏無水不美,裏面的錦鯉吃得碩大滾圓,你看是不是?”

盧筠清低頭去看,果然見那池子裏的錦鯉各個抱着滾圓的肚皮,活像吹漲了的氣球一般,正覺有些好笑,忽然被崔以晴握住了手臂。

她握得很用力,尖利的指甲幾乎戳進她肉裏。

“争不過裴雲舒也就算了,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跟我搶?”

崔以晴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後響起,盧筠清正想甩開她的胳膊,誰知竟被她一把推進了池中。

岸上隐約傳來崔以晴得意的聲音。

“好好清醒一下吧。”

落水的那一刻,她腦子裏冒出一句話。

貴女間的雌競,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方式。

十月的池水涼得可怕,鋪天蓋地将她淹沒,還好她會游泳,否則豈不是要在這池子裏喂魚?

被水草纏了三次又奮力掙脫後,盧筠清總算爬上了岸,涼風一吹,整個人凍得抖起來。

這個樣子是絕不能再回宴席了,可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再吹個幾分鐘,她一定會頭疼腦熱。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崔以霏。

因在席間被繼母暗諷了幾句,崔以霏偷偷跑來這裏抹淚,連侍女也沒帶。經她一說,盧筠清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橫穿了池子,游到了對岸。

這裏極為僻靜,又掩映在一叢柳樹下,幾乎不會被人發覺。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我先帶你去換衣服。”

見到盧筠清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崔以霏收起眼淚,将她帶到最近的一處廂房。

“對不住,這裏是婢女住的地方,只能委屈你先在這裏換衣服了。”

盧筠清上牙碰下牙,哆嗦着“多……多謝。”

崔以霏很快就拿來一套幹淨的衣服,“這是我的舊衣服,跟你身上這件比較像,這樣待會兒回到席上,別人也看不出來你換了衣服。你別嫌棄就好。”

崔以霏幫她換上衣服,又拿毛巾給她絞頭發,活像一個溫柔的大姐姐。

盧筠清眼底發酸。

她剛剛感受了人間的惡意,此刻又被溫柔對待,人性真是複雜,有多壞的人,就有多好的人。

“謝謝你,以霏,你對我太好了。”

崔以霏搖搖頭,“是你先幫我的,你冒着生命危險幫我爬樹拿東西,我今日所做,根本算不上什麽。”

“而且,推你下水的又是以晴,她怎麽說也是我妹妹,這事,尚書府有責任,我也有責任。”

盧筠清險些被她這句話氣笑,“不要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她就是缺乏管教,那也是父母的失職,管你什麽事?”

崔以霏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鴉羽般覆下來,“可是,我終歸是長姐……”

“可她從沒把你當長姐來尊重啊!”

盧筠清脫口而出,又覺後悔,這話說得太直白,難免傷人。

果然,崔以霏眼中又氤氲起水汽。

“你別難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值得被她尊敬,是她做得不好。”

崔以霏溫柔地笑笑,“沒關系,我都明白。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母親要起疑的。等頭發幹了,你就悄悄回去,放心,我不會把今日的事告訴任何人。”

木門從外面關上,崔以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幾乎聽不見了。

可是很快,腳步聲重又響起,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重。

盧筠清有些奇怪,方才崔以霏的腳步聲明明很輕,這是怎麽回事?

木門嘩啦一聲被拉開,一個高大的身形站在門口,擋住了夕曬的金光。

盧筠清眯起眼睛,片刻後才看清,來人是個高大俊美的男子,頭戴金蟬冠,一襲玄色錦服,雍容華貴。年紀約莫三四十歲,散發着成熟男子的韻味,眼底下兩抹淡淡青色卻帶出一絲輕浮。

他見了盧筠清,先是一怔,随即扯出一抹玩味的笑。

“孤一直當她是愛吃醋的性子,沒想到她說的驚喜,竟是送孤這麽個水靈靈的美人!”

說着,男人反手掩門,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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