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一
番外一
“這蔥油面香是香，可惜不夠勁兒啊，再來幾勺辣油就好了……”
舒之南正砸吧着嘴，突然就被外間的喊叫聲給驚醒了。
她坐起身來，環顧了下四周，這才想起，自己是宿在了潤州城內的一間小客棧中。
今日傍晚，她将将到這座城，吃了碗當地的蔥油面，便睡下了。
窗外火光大起，亮如白晝，有喊殺聲不絕于耳。
穿好衣服，揣上随身的小包袱，拿好渌水劍，她走出房門。
好多人在慌亂地逃竄。
舒之南抓到正要逃跑的店小二，問：“出什麽事了？”
那小二急慌慌地道：“有叛軍攻城了！”随即掙開舒之南的手，逃出大門去。
舒之南眉頭一皺，嘟囔道：“不是罷，我才來，就遇上叛軍了？這什麽好運氣？！”
眼見外面火光熊熊，喊殺震天，她也不敢耽擱，奪門而出，朝着城門趕去。
城門處已被叛軍占領，門口原本的守城兵死傷無數，屍橫遍野。
“出不去了啊……”
舒之南無奈，只得穿梭于僻靜小巷中，想尋個安全處先躲一躲。
只可惜，那幫子叛軍同蝗蟲一般，堵占了潤州城的每一個角落。舒之南殺退了幾波，身上已然添了幾道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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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至城中西北角，她發現了一處幽靜的園林。
此處樹木蔥茏，掩映着黑瓦白牆，幽暗一片，似乎并無人跡。
“也許可在此處躲一躲……”舒之南正想着，突聽幾聲男人的□□自高牆中傳來。
她略一猶豫，便飛上了牆頂。
高牆那邊，是個漂亮的小花園，花園前還有一棟小樓，古樸典雅。但就在小花園的臨水長廊中，三個身着叛軍衣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不知忙活着什麽。
有裂帛聲傳來，在寂靜的夜晚，尤顯刺耳。
舒之南立時明白是怎麽回事，胸中一股怒氣陡升，飛下牆去，沖向那三個男人。
其中一個男人正在脫褲子，突然身後一個大力襲來，自己便飛出幾丈遠，摔了個嘴啃泥！
“哎呦——誰他媽的踢我！”
另外兩個男人錯愕擡頭，見一個女人正收回将将踹出的腳，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又來一個，今晚上可以過把瘾了……”
他話音方落，便覺胸口一痛。
低頭一瞧，便見一柄泛着綠色熒光的劍，正紮在自己心口之上。
他不及呼喊出聲，便覺那劍被拔了出來。下一刻，他看到自己身旁的夥伴，雙手被那劍砍了下來。
摔在不遠處的男人見狀，爬起身便想跑，可惜被自己的褲子一絆，又跌回地上。
他見舒之南握着那染血的短劍，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忍不住大聲呼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
劍光一閃，他突覺身下一空，低頭一瞧，自己的命根子已然沒了。
“啊——”
舒之南走回長廊，俯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少女。
那少女雙眸緊閉、面頰紅腫高聳，似乎已被掴暈了過去。她的上衣已被撕得粉碎，下裙也被掀到了大腿根處，玉白細嫩的肌膚上，有不少掐痕與抓傷。
舒之南脫下外袍，蓋在那少女身上，又以內力揉了揉她的神庭穴。
少女悠悠轉醒，先是迷茫的看了眼舒之南，随後眼睛驀地瞪大，驚恐地望向四周。
那三個叛軍，一個已然沒了生氣，另外兩個還躺在地上嘶叫着打滾。
少女慢慢坐起身來，緩緩掀開舒之南蓋在她身上的袍子。
她的俏臉霎時變得慘白，淚水洶湧而出。
“哎——你別哭啊……你這模樣雖有點吓人，但并沒有被……別害怕……”舒之南手忙腳亂地安慰着。
即便如此，少女的淚水仍是止不住。她也不出聲，只是默默地哭，一雙櫻唇緊抿。
想來也是。即便她未被玷污，但也經受了那三個人渣的一頓欺辱。那般恐怖的經歷，任哪個女孩兒都承受不住。
少女猛地站起身來，一頭紮向旁邊的小湖。
舒之南眼疾手快，趕忙将她拽了回來。
“你人好好的，幹嘛尋死覓活？！”她勸道：“你要死了，家裏人該多麽傷心？！”
少女轉頭看她，嘴角竟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
“哈……”
她顫着嗓子笑了一聲，聽得舒之南後脊背發涼。
“你……你家在哪兒？我先送你回去罷……”
少女貝齒緊咬着下唇，都咬出血來了。她狠命掙紮着，似乎鐵了心要投水。
舒之南情急之下喊道：“欺負你的人還活着呢，憑什麽你先去死？！”
少女身子一僵，緩緩轉頭，看向那兩個還活着的叛軍。他倆失血過多，已近昏迷，只躺在地上輕聲哼哼着，無法動彈。
她終于不再想着投水，但仍是死命地掙開了舒之南的鉗制，穿好外袍，慢慢走到那個斷手的男人身旁。
她蹲下身，從男人腰上拔出他的刀。
她手腕極細，那刀卻沉，她雙手使盡全力，才勉強能将它舉起。
刀刃落下，只将那人胸前的衣服布料砍開了道口子。
但少女仍不罷休，繼續賣力砍着。
舒之南也不上前幫忙，就坐在長廊中，默默看着她。
東方天空顯出了魚肚白，那個被砍掉雙手的男人終于變成了一堆肉泥。
少女扔掉卷刃的刀，癱倒在地，喘着粗氣，休息了好一會兒，又站起身來，走到那失了命根子的男人身邊，抽出他腰上的刀，繼續砍将起來。
她很聰明，雖然氣力不足，但學會了使巧勁，這次男人很快便被剁成了肉醬。
那個早已死去的男人也未幸免。
小花園的石子路和泥地上，已被血浸透，腥氣刺鼻。
舒之南走過去，問：“解氣了？”
少女茫然地站着，眼神空洞。
“要不要送你回家？”舒之南再次小心翼翼地問。
少女閉了閉眼，面容痛苦。
她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舒之南沒再問，她準備先瞧瞧外面的境況。
正要飛身上牆，袖子被拽住了。回身一瞧，少女正一臉驚恐地望着她。
“你……你要去哪兒……？”
“我就瞧瞧外邊兒怎麽樣了，不走……”
少女抓她仍抓得緊。
舒之南無奈，只得道：“走，先找個地方歇歇罷！”
她同少女先将三堆肉泥骨渣清進了小湖中，地上血跡清理不掉，也懶得管了，随後走進了前面的小樓中。
一樓滿是坐榻書桌，書籍紙張散落在地。這裏似乎是個書塾。
二樓像個茶室，靠牆擺着幾張貴妃榻。
舒之南挑了一張，躺上去，閉眼假寐。
耳中聽着那少女似乎找了個挨着自己最近的地方，也坐下了。
她醒醒睡睡了幾個時辰，直至天再次擦黑。每次睜眼，都見那少女抱膝坐在榻上，一雙眼睜得極大。
舒之南餓得狠了，将小樓搜了搜，找出些小點心，扔給少女一些，自己留了一些，就着涼茶吞下了肚。
“你叫什麽？”她問。
少女翕動了下幹裂的嘴唇，回道：“徐茋。”
“‘芝’？芝蘭玉樹的芝？”
少女搖頭：“嫩蒲草的茋。”
“哦哦。好名字！”
少女擡頭，神色頗為古怪地看了眼她。
舒之南也未在意，繼續道：“我叫舒之南，饒州人，昨日才到潤州城，便碰上叛亂了……也不知這亂子啥時候能平，我還着急趕路呢……”
徐茋沒有接話。
舒之南也是閑得無聊，就同她講自己原先在琴山的日子，唠唠叨叨地，徐茋竟然也不嫌煩，只是默默地聽。
又過了一日一夜，徐茋終于受不住，昏睡了過去。
舒之南準備出去瞧瞧。
她走出幾步，不放心，又給徐茋留了個小紙條，這才出去。
城中剩餘的守軍與百姓，已集結起來同叛軍巷戰。
城外也來了援軍，城門已被攻破，叛軍節節敗退。
舒之南在城中繞了一圈，思量着最多再過一天，城中該就安全了。她回到小樓，見徐茋已醒了，正捏着自己留的那張小紙條，呆呆坐着，不知在想什麽。
聽到腳步聲，徐茋擡頭一瞧，見舒之南回來了，竟是一愣，随即眼圈兒紅了。
舒之南暗嘆口氣。
她走上前去，摸摸她的頭，道：“援軍到了，城裏馬上就安全了，我也得走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
徐茋苦瓜似的小臉上，終于露出這麽多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