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可以

不可以

顧梨和顧遇的微信幾天後才換回了頭像和名字。

這些天湯檸每每和顧梨聊天，都要做心理建設。

還好顧遇的頭像不是自己的照片，否則湯檸真的是要神志不清了。

甚至兩個人剛換回來的時候，她還有些不适應。

雖然來了江城挺多年了，但湯檸依然沒有完全适應江城的天氣。

冬天的江城很潮濕，那種冷帶着刺骨的疼。

如果加上下雨，那簡直就是災難。

就像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雨，哪知道到公司以後突然就降下了暴雨。

由于去食堂要走一條露天的路，湯檸沒有帶傘，所以只能等雨小一點再去。

淩厲從食堂回來的時候看到整個辦公室只有湯檸在，問道：“怎麽不去吃飯？”

“哦，我想等雨小一點再走。”湯檸回。

“今天這雨小不了了，”淩厲擡頭看向天空，“估計要下到明天，去吃飯吧，去晚了好吃的菜就沒了。”

湯檸點點頭，視線慢慢往下看到淩厲手上一把黑色長柄傘。

淩厲非常有眼力見，掃了一眼發現她辦公桌下面沒有傘，問道：“沒帶傘嗎？”

“出門太急了……”

“拿去吧，”淩厲把傘遞給湯檸，“快去吃飯吧。”

湯檸接過傘：“謝謝總監。”

湯檸肚子其實早就餓了，不過她多多少少有點社恐，不好意思問別人借傘。

本來都做好視死如歸沖出去的準備了，好在被淩厲拯救了。

湯檸到了食堂，還好面食還有。

這麽冷的下雨天，也只有一晚暖呼呼的面能夠治愈她的心靈。

湯檸今天是坐在靠窗邊的位置。

她其實挺喜歡聽雨的聲音的。

吃完飯後她滿足地摸了摸肚子，偏頭看向旁邊。

本來眼神是失焦的，直到她看到了什麽東西，眼神慢慢聚焦。

感覺像電影的畫面由模糊逐漸變清晰，她的視線所及之處，被一抹非常鮮豔的紅色吸引。

她看到一個男人看上去身高一米八五的樣子，站在餐廳門口，手裏拿着一把紅色的長柄雨傘。

男人把傘打開，緩緩舉過頭頂，從背面看，他雙腿修長，勁腰勾勒出流暢的線條。

他走得很緩，像是在雨中漫步。

湯檸突然想起了顧梨之前說的，每當下雨天，顧遇就會撐一把紅色的雨傘。

此刻，她突然覺得好像答案就在眼前。

湯檸馬上還了餐盤，撐着傘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從餐廳到辦公樓大概一共就兩百來米，平時吃完飯散步的時候覺得還挺長，但今天湯檸卻覺得這條路特別短。

終于緊趕慢趕追上了那個男人，然後加快了步伐悶頭走到了他的前面。

湯檸卻突然有點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本來抱着好奇心想偷偷看一眼。

心想反正就算被他發現了也沒關系。

但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麽做有點失禮。

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犯了什麽毛病突然這麽糾結。

湯檸本來打算索性加快步伐離開，哪知道突然聽到從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顧遇。”

聞聲，湯檸下意識放慢腳步轉過頭。

與此同時，顧遇也正好轉頭。

一切就像是電影裏的慢動作，所有動作都在用0.5倍速播放。

耳邊原本聒噪的t雨聲頓時像被消了音。

鼻間傳來周圍青草的味道。

湯檸在顧遇轉身前的0.1秒回過了頭。

好像看到了他的臉，好像沒有，最後停留在她視線前的是那把如此耀眼的紅色雨傘。

此時此刻，她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顧遇。

心跳不知為何偷偷加速。

湯檸看到遠處一個男人正朝着顧遇打了招呼，然後加快了腳步朝顧遇走過去。

她甚至有點慶幸，自己并沒有看到顧遇的臉。

否則總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站在暗處的偷窺者。

好在，只有她知道，這是他們第一次的擦肩而過。

叫住顧遇的是一個開發部的同事，他走到顧遇身邊後看了一眼他的傘：“你這傘實在是太好認了。”

“我也發現了，好幾次你們都望傘識人了。”顧遇說着轉身，看到辦公樓下正在收傘的湯檸。

雖然她正側對着低頭，但從她穿的衣服和發型，顧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動作很快收完了傘就小跑走了。

顧遇認識那把傘，是淩厲的，因為是之前去大英博物館買的紀念傘，聽他還吹過好幾次。

接近下班的時候，雨勢越發兇猛。

湯檸工作得太入迷，等一口氣把工作完成的時候，發現辦公室所有人都已經回家了。

其實現在時間還不算很晚，只是今天天氣太過惡劣，所以沒人願意這種時候還呆在公司。

湯檸走到地鐵站有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這種瓢潑大雨，走到地鐵站一定會全部濕透。

這種天氣是極其容易感冒的。

湯檸本想着打個車去地鐵站，不過本來就是打車高峰期，又是這麽糟糕的天氣，這種短程的沒人願意跑。

直接打回家會有人願意接單，但這打車費得大幾十，湯檸是不舍得的。

這會兒飯還沒吃，又餓又冷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家。

還真是有夠慘的。

不過好在公司不會斷電，暖氣也會一直開。

實在不行，大不了就在公司裏呆一晚呗。

湯檸趴在桌子上想稍微休息一下，電腦傳來微信提示聲。

梨子：【今天好大的雨啊，你回家了嗎？】

檸檬：【還沒呢，今天忘帶傘了嗚嗚嗚嗚。】

梨子：【啊，那打車回家吧！】

檸檬：【有點不舍得[委屈]，再等等看吧，沒一定雨會小呢。】

梨子：【我看天氣預報不會，越晚回家越難，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檸檬：【嗯嗯，一會兒雨小一點就回去。】

顧梨知道湯檸一定是不會舍得花血本打車回家的，但她又知道今天的雨是一定不會小的。

她想都能想到最後的結局是湯檸最後放棄繼續等，冒着雨回家。

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有些心疼。

她本來想給湯檸去送傘，轉念一想顧遇說不定還在公司。

她打了個電話給顧遇。

“怎麽？”顧遇正在收拾東西準備走。

“哥，你還在公司嗎？”顧梨問。

“準備走了，”顧遇拿起電腦包和車鑰匙，“要來接你？”

“不是，我老婆今天沒帶傘，反正你開車，方便把傘借給她嗎？”

顧遇看了一眼斜放在辦公室門口的雨傘：“雨這麽大，要不我送她回去吧，把我的車牌號告訴她，你讓她去公司地下車庫。”

“我擔心我這麽和她說，她肯定直接就走了。”顧梨嘀咕了一聲：“她可不愛給人添麻煩了，她一定不會同意的。”

顧遇無奈地嘆了一聲，雖然心裏有數，但為了不顯突兀，還是問了句：“那這樣，你問一下她的辦公室在幾層，我送過去。”

“好的，我去翻翻聊天記錄，她好像提過。”

挂上電話，顧梨果然在聊天記錄找到了她曾經提過自己在十二層。

顧遇根本沒看顧梨的消息，直接帶着傘進電梯刷卡按了十二層。

其實他還沒想好一會兒要怎麽面對湯檸。

到底要裝不知道還是直接坦白。

怪只怪公司的電梯實在太快，才幾秒鐘的時間，他根本沒想明白。

他心裏念着，算了，順其自然，一會兒見到了再說吧。

先把傘送過去。

顧遇來到十二層，這一層的樓燈已經關了。

只有一邊角落傳來一個非常微弱的暖黃色的燈。

公司都是地毯，只要走得足夠小心，就可以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顧遇不知道剛才電梯到的聲音會不會引起湯檸的注意。

他小聲順着燈光走過去，走了沒兩步，突然聽到一陣歌聲。

平時湯檸一個人在公司加班的時候喜歡戴耳機聽音樂。

有時候聽到喜歡的歌會忍不住跟着唱兩句。

正好這時候，耳機裏傳來了《下雨天》，湯檸順勢唱了起來。

“下雨天了怎麽辦，我好想你……”

顧遇聽到她的歌聲，突然駐足在原地。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因為有雨聲作伴，有可能是湯檸的聲音太清澈。

顧遇聽到她唱歌的時候，有一種恍然。

像是想起了某部喜歡的電影，又像是想起了青春裏某段很美好的時光。

好像看到了高中時候鋪滿陽光的操場，又像是被窩裏聽到的雨聲。

給人感覺整個人的心情都舒緩了下來。

湯檸的轉音自然不刻意，帶着很特別的鼻音。

讓顧遇第一次覺得有人唱歌居然這麽好聽。

也是第一次聽一個人唱歌聽得入了迷。

不知不覺聽她唱完了半首歌。

湯檸的聲音突然停下的時候，顧遇還有點慌張。

害怕自己被發現。

他躲在拐角處的牆後面，仔細聆聽湯檸那裏的聲音。

如果現在她朝顧遇的地方走過來，那他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過還好，湯檸似乎在對着手機發語音。

“郭律師，這個文件我剛才看過了，明天晚上給你初稿可以嗎？”

然後，顧遇聽到她的聲音：“啊！加油！争取今晚做完！嗯，我可以的！”

雖然看不見她，但顧遇能想象出她此時此刻的表情和動作。

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擾她了，顧遇非常輕聲地走了回去，把傘放到了電梯的旁邊。

進電梯後，給湯檸留了個言。

湯檸大概又忙了一小時，感覺整個人都快凍僵了，實在是想洗個熱水澡。

看這大雨也不會消停的樣子，她把圍巾圍在腦袋上打算就這麽一路狂奔到地鐵站。

準備關電腦的時候，才發現有一條未讀的消息提示。

打開，看到是顧遇的留言。

Mint：【顧梨說你沒帶傘，我把傘留在電梯旁了】

湯檸收拾完東西之後跑到電梯旁，看到一把紅色的長柄傘斜靠在一邊的角落。

這抹紅，就像是冬日裏的豔陽。

在那個瞬間溫暖了她。

她拿起傘，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的畫面。

她突然有點後悔，如果今天中午的時候勇敢點，如果提前哪怕是一秒回頭。

就能和他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