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個盲盒
21、第二十一個盲盒
外面的火光被楚霁川擋住了,陳歲桉只能依稀聞到燒焦的味道,以此來判斷外面的驅鬼儀式還在繼續。
那個被倒綁在火堆上的孩子,現在也雲淡風輕地找人辦起了驅鬼儀式。
順着睫毛倒留下來的眼淚,被燒焦的發尾,被澆了一盆水的臉如初春柳絮,一片片在她的腦海裏飄着。
“你應該很讨厭這種祭祀儀式把。”陳歲桉看楚霁川那張始終帶笑的臉,只覺得心裏像是被敦實的貓踩了一腳,說不清道不明地難受。
楚霁川低頭看她,并不說話。
“那你為什麽要請人作法啊?”
“不是家中鬧鬼嗎?”
陳歲桉可不信楚霁川是真的怕鬼,他像是批了谪仙皮的瘋子,在原書裏瘋起來能把自己搞死。
“你怕鬼?你信這個?”陳歲桉表示質疑。
“不怕,不信。”她問什麽,楚霁川答什麽,表面看起來相當乖巧。
“那是為什麽?”
楚霁川笑容可掬:“我不信鬼,但你是小妖。”
陳歲桉沒聽懂。
楚霁川好心為她解釋,聲音不疾不徐:“你這小妖連區區幾本書都背不下,想必沒什麽手段。家中若是真招了不幹淨的東西,你大約是打不過的。”
“那個,她們說的不是鬼……”陳歲桉的聲音細小如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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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楚霁川沒有明白,她聲音更小地補充:“她們說的那個鬼,其實是我。”
楚霁川收回笑容,面色古怪起來。
他示意陳歲桉走出來。
陳歲桉老老實實出來,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月亮升起來了,竹柏倒影随着風在牆上地上晃動,不遠處的抓鬼儀式還在繼續。
夜黑風高,抓鬼的好時機。
陳歲桉小臉白了白:“你不會以為我是鬼吧?”
她看着前面的火光:“你想抓我?”
陳歲桉腦子裏不着邊際的想法像八匹馬那樣跑,小小的腦子裏瞬息之間冒出了很多大大的畫面。
一會是她被綁在木頭棍子上架在火上烤;一會是她本就不茂密的頭發被一把火燎了,須臾間一根不剩;一會是她像一只被送去屠宰場的豬一樣被捆起來,想要聲嘶力竭發出吶喊,結果聲音一出,是一串豬叫。
看着陳歲桉越發蒼白的臉,和明顯神游不知道在亂想些什麽的模樣。楚霁川笑了笑,俯身在他耳邊道:“小鬼本來就該死掉啊……”
陳歲桉腦袋裏的畫面消失了。
楚霁川以為我是小鬼,楚霁川說小鬼該死掉。
他小時候被誣陷時架在火上燒,現在他長大了,要燒別人了。
黑蓮花的心是黑實心的,他見不得自己快樂,這幾天自己不背書沒受苦肯定被他發現了。本以為自己能僥幸逃過懲罰,原來楚霁川這朵黑蓮竟是在憋着大招?S
陳歲桉不怕死,死了剛好回家去,大不了不要那五百萬了,大不了也不買自己的房子了,反正現實的時間又不會流逝,她繼續回去當她的社畜。
可是她怕疼啊。
被火燒該多疼!她得被折磨成什麽樣才能徹底死透。
想着想着,她的眼淚又開始掉。
楚霁川本來饒有興致地看她害怕的模樣,結果陳歲桉哭了。
他說的話有那麽可怕嗎?
整日哭該不會給自己哭死吧。
他還沒有找到一本書告訴自己怎麽養孩子還不會養死。
暫且先忍忍,不折磨她了。
等找到不會把她養死的辦法,再折磨。
楚大人把自己的折磨大計延後,覺得相當合理。
他咳了兩聲,想把陳歲桉從悲傷的臆想中拉出來。
陳歲桉的腦子裏全是被烤的豬,一串驚天動地的豬叫,她聽不到楚霁川的咳。
楚霁川又皺眉了。
自從他把這個小玩意帶回家,皺眉的次數直線上漲。
楚大人從沒有過哄小孩兒的經驗,也沒有被當做小孩兒哄過,他只能以慣常的命令式的語氣,提高了嗓音:“不許哭。”
清冽的聲音帶着不自然的生硬。
陳歲桉這下聽到了,不敢張嘴哭了。
她嘴巴緊緊閉着,眼睛睜地大大的,試圖包容下更多的眼淚,不讓它們掉下來。
楚霁川示意她看地面。
陳歲桉不敢低頭,怕眼淚掉出來,見他不再看自己,偷偷伸出袖子猛地抹了把眼淚。
“鬼沒有影子。”
陳歲桉順着他的聲音低頭看過去。
綽約的月光下,竹柏的倒影落在地上,挺拔中帶着柔和。
柏樹影子的下面是一團小小的影子,手短腿短,淩亂的碎頭發跟着風亂飄,頭上頂着兩個揪。
“那不抓鬼啦?”
陳歲桉試探看他,聲音怯生生的。
“不抓了。”
楚霁川看着她不再抽噎,松了口氣。
暫時還死不了。
陳歲桉也送了口氣。
呼,攻略沒有失敗,暫時還死不了。
“那我回去睡覺啦?明天還要起來背書。”陳歲桉問道。
楚霁川沒有說話,他看着陳歲桉淚痕未幹還朝着他笑的模樣,想到了她前不久在府門外拒絕了旁人遞來的玉佩,歡快跑回來的模樣。
馬雲閑給了她玉佩,要帶她離開。
她把玉佩還給他,拒絕了離開。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她終于明白了詩句的其中深意,看破了馬雲閑的不軌之心。
她應當是讀懂了《詩經》。
楚霁川暗自忖度着。
她既已經明悟,自己讓她讀《詩經》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你明日起,不必再背《詩經》了。”
陳歲桉驚喜:“不用再背了?”
楚霁川點頭:“你已經讀通了。”
摸魚劃水數日的陳歲桉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不可思議。
我已經讀通了?我完整的《詩經》都沒有誦讀一遍,我就已經讀通了?
陳歲桉像小雞崽圍着雞媽媽一樣,在楚霁川周圍來回轉:“你确定我已經讀通了?”
那眼神全是對自己的質疑。
楚霁川看着她:“已讀通了。”
那眼神全是對陳歲桉還玉回家行為的滿意。
陳歲桉得到了肯定,放心了。
誰能比楚大人更有學問呢。盡管她從未完整誦讀一遍,但是楚大人說她已讀通了,那便是通了。
明日終于不用再背書了,陳歲桉心情大好。
人翹了尾巴後就想得寸進尺。
陳歲桉探頭詢問:“那我不用背書了,明日還需要早起嗎?”
楚霁川沉默了。
他的意思是,不用背《詩經》,可以換一本書學習。
但他轉念又想到了陳歲桉因為背書接連哭哭啼啼好幾日的盛況。
人居然能接連流淚那麽多日,他不甚理解。
他還未學會怎樣養孩子,才能夠不把孩子養死。
罷了,且放幾日假吧。陳歲桉讀不讀書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等他學會養孩子,再折磨她不遲。
“不用了。”
陳歲桉最終聽到了自己想聽的答案,歡呼一聲蹦地老高。
“耶!”
小時候從未停止過一日讀書的楚霁川依舊不可理解,為何明日不需早起,她看起來很開心。
楚霁川将這一切都歸于他還不會養孩子。
他自然不能容忍自己有什麽東西是不會的,故而不再看陳歲桉,匆匆回書房去了。
陳歲桉等于得到了一張賴床卡,興奮地不行,哪裏還管他哪裏。
于是一個急匆匆,一個懶洋洋,各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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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陳歲桉在床上撅起屁股睡地昏天黑地。
得了楚霁川的首肯,她昨日夜裏回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叮囑所有下人,明日不許叫她起床,吃早飯也不需要叫醒她。
西廂房一上午都是她的微酣。
陳歲桉一直睡到晌午吃飯。
楚霁川說到做到,說不叫她起床,就不幹涉她的行為。
他甚至匆匆吃過飯後就又回了書房,整個過程不到一盞茶,話也不多說一句,關于學習背書更是只字未提。
這點陳歲桉相當滿意,楚霁川折磨她的種種劣跡暫時被她抛之腦後。
水飽飯足,陳歲桉開始思考攻略楚霁川的問題。
看了楚霁川的回憶,說不同情是假的。她一個活在擁有人權社會的現代人,始終無法理解楚霁川回憶中的場景。
因為太過殘忍,她甚至不願回憶。
然而記憶是不可控的,那個被倒着挂起來的孩子在她的心裏留下的烙印,順着睫毛倒流的眼淚格外清晰,往下一滴,燙得人心發疼。
陳歲桉把系統戳醒,試圖在滞銷盲盒裏扒拉出一些能用的,能對楚霁川有益的東西。
系統清算了她目前攻略得來的分值,一共是9分。
她還有兩個盲盒,一個是交換盲盒,一個是美食盲盒。
楚霁川近幾日都沒吃什麽飯,那就開一個美食盲盒好了。
陳歲桉邊開邊在心裏暗暗許願,這回一定要開出一個靠譜的美食,并且在腦海中給上一次開出黴饅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陳歲桉閉着眼睛,只覺得周圍的味道不是很對。
她伸長脖子左右嗅嗅。
雖然很淡,但是她還是聞出來了,是一種她非常熟悉,但是這裏的人一定沒有聞到過的臭味。
陳歲桉睜開眼睛,這确實沒有那個黴饅頭更滞銷了。
但是黃黃的青青的還長滿了刺。
樣貌就不是很讨喜。
陳歲桉湊近了又聞聞味道,深深嘆了口氣,味道也不是很好。
東西确實是好東西,營養價值也的确是高,但是……
試問在這個接受能力普遍不高的古代,怎麽才能讓位高權重且如谪仙天降的楚大人,親口吃這個味道像屎粑粑一樣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