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了仍在仰望天空的你

哐啷。

就在我盤算着橫刀奪刀(?)這種危險計劃的時候,審訊室厚重的鐵門應聲打開,一連串整齊有序、幾不可聞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擡頭望去,只見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員魚貫而出,一個個都将面皮與脊背繃得筆直,正在神色嚴肅地低聲讨論着什麽。

“……搞什麽啊。異能者這種東西,原來不是都像茜一樣蠢嗎……”

在他們身後,我看見代替我旁聽審訊過程的貞德alter一手扶牆,臉色白裏透青,面目扭曲地喃喃自語。

她似乎無意間說出了什麽相當失禮的發言,不過我假裝沒有聽見。

“唉,讀心系異能者就是這樣啦。”

我扭頭向清光解釋道,“他們的審訊方法太有效了,每次都把犯人肚子裏那點腐爛發臭的沉渣倒騰個一幹二淨,我們為了查案還得湊上去聞,所以每次都惡心得不輕。alter不信這個邪,非說要見識一下,我也就順水推舟地開溜了。”

說罷,我厚顏無恥地咧嘴一笑,轉而伸長了胳膊向貞德alter大幅揮手:

“這邊這邊,alter醬!審訊辛苦啦,要不要喝口咖啡緩一緩……啊,咖啡剛才好像潑在另一個人渣頭上了。那你想喝什麽,我可以去幫你買哦,今天我請客~”

“什麽啊,突然對我這麽殷勤。感覺真可疑……”

貞德對我近乎谄媚的語氣嗤之以鼻,兩手向衣袋中一揣,慢悠悠地走近前來。不等我開口介紹,她剛一将清光的身影以及形象收入眼底,立刻福至心靈,無師自通地參透了我破費讨好她的原因:

“這不是刀劍男子嘛。我說Master,你泡新人也太快了吧???”

“诶?新人?”

“哈哈哈說什麽呢alter親親,光是氪你一個就讓我傾家蕩産了。清光是其他異能者的刀哦。”

我幹巴巴地苦笑三聲,試圖轉換話題來掩蓋自己心虛的表情:“你旁聽完審訊了吧,結果如何?”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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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德老大不情願地賞了我一記冷眼,但還是交疊雙腿在我身邊坐下,開始将自己從審訊中獲得的情報娓娓道來。

……

首先,在警方摧枯拉朽的心理攻勢之下,星島勝只嘴硬了五分鐘,就對自己侵害多名女生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根據他的說法,他從兩年前就開始物色膽小內向的女生下手(我與貞德異口同聲地“呸”了一聲),以補課為由将她們叫到自己家中,伺機實施暴行。正如我所推測的一樣,河原撫子以及其他四名少女,就是他在這一屆學生中選定的目标。他用于招待客人的五種點心,就是他暗地裏自我陶醉的标志。

更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就在案發當晚,星島勝前往其中一名少女家中輔導之際,因為少女父母加班晚歸,他甚至“一時興起”,直接在少女居住的公寓中對其施暴。

聽到此處,連我都不由地想要尊稱他一聲狗膽包天,人至賤則無敵。

也就是說,昨天我們勘驗現場那會兒,他之所以在警方詢問不在場證明時驚慌失措、胡攪蠻纏,不是因為他沒有不在場證明,而是因為當時他就在少女家中,正在渾然忘我地實施另一樁犯罪。

“畜生。”

我斬釘截鐵地斷言。

“垃圾。”

貞德補充。

“這應該死刑吧?”

清光雙手托腮,一派天真無邪地加入對話。

“好,死刑之前先把他送去南丁格爾的診療室,讓他感受一下法治社會的臨終關懷。”

“行了,先讓我把話講完。”

貞德不耐煩地一拍扶手,“你和岩窟王猜的沒錯,星島英的确撞見了叔父對女孩動手動腳的場面。之後他纏着那女孩——也就是河原撫子追問,得知她半年來一直遭受叔父的暴行,曾經好幾次想要自殺。要我說的話,與其自己尋死,還不如先把罪魁禍首給殺了呢。”

“唉,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啊。”

回想起岩窟王的告誡,我以手覆面,從指縫間洩漏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

故事的發展不難猜測。

在漫長的忍耐、哀嘆、自怨自憐之後,少年與少女手牽着手,鼓起或許是出生以來全部的勇氣,踏上了一場無疾而終的逃亡。

“只可惜他們太過小心謹慎了,出個走也要磨蹭半天。要我說的話,就算不帶行李也該先逃出去。”

貞德背對着我聳了聳肩,也不知是在表達憐憫還是嘲笑。

“結果呢?不用想也知道。他們還沒來得及啓程,就被星島勝發現,搶先向雙方父母告了黑狀。”

“你們的孩子想要私奔哦”,這樣。

以受人尊敬的師長身份,道出一個千瘡百孔的粗陋謊言。

粗陋也無所謂,因為教師總是比學生更可信,大人總是比孩子更真誠。至少,在星島英與河原撫子的父母眼中是這樣。

“如你所見,星島英的父母是一對不折不扣的控制狂。兒子交了‘女朋友’還想要私奔,對他們來說大概無異于晴天霹靂吧?光是想象那副表情,我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呢。當然,之後的展開一點都不好笑就是了。”

“我想也不會好笑。那麽,河原撫子的父母也是?”

“他們嗎?正好相反,是一對把小孩丢給年邁老人的甩手掌櫃。河原撫子一直由祖父照顧,但她的祖父去年一病不起,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她了。”

“……”

——不能再忍了。

——我要帶撫子離開這裏。

曾經有一個少年試圖保護她,我想。而少女即使變成面目全非的怪物,也還渴望拯救向自己伸出手來的少年。

最後,由幻想編織而成的糖衣剝落殆盡,苦澀的現實迎來終結。

星島勝向家長們推薦了那個有如都市傳說一般的“好地方”,家長們也如法炮制,懷抱着“一覺醒來兒子/女兒又會變得乖巧懂事”的美好願景,将孩子們送出了家門。

也許,應該說是“扭送”比較恰當。

孩子們再也沒有回來。

星島英的父母橫死家中。

河原撫子再次出現之際,已是不成人形、幾近狂亂的妖貓。沒有人知道她在外經歷了什麽,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否還能恢複。

被父母認定為“需要矯正”的小孩,最終變成了怪物。

那就是故事的結局。

“……所以,那個‘好地方’究竟是?”

維持着将臉埋在手掌中的姿勢,我以沉悶的聲音發問。

“……”

貞德依舊沒有轉身,只是輕飄飄地一抖手腕,用食指和中指拈着一頁紙片向我遞出。

我接過一看,只見上面用酷似小學生的筆跡寫着一個網址,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看得出來是經過無數次臨摹苦練。

在網址下方,還有一行平假名标注的小字:

『歡迎來到幸福安心家長委員會』。

“這是個什麽jb……對不起,這個是髒話小孩子不可以講。我是說,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這就是星島勝所知道的一切。”

貞德清泠泠的嗓音聽起來像刀,歪曲上揚的唇角也像刀,冷厲中勾出一抹譏诮的弧度。

“根據家長之間的傳言,只要登錄這個網站,按照提示将孩子送去某個地方,就可以‘讓不合心意的孩子脫胎換骨’。聽他們的說法,那可真叫一個神乎其技,點石成金。”

“開什麽玩笑,世上哪有那種好事。如果有誰能夠随心所欲地改變他人,那也只有造物主了吧?”

“誰知道呢。搞不好那些大人,就以為自己是孩子的‘造物主’吧。”

“……”

貞德alter或許只是随口譏諷,但在我聽來,卻意外地接近于悲劇背後最原始的真相。

“……還沒有結束。”

我緩慢地從掌心裏擡起面孔,将雙手緊握成拳。

“什麽都沒有結束。河原撫子還活着,星島英還沒有找到,我們還沒有将他們所遭遇的一切查個水落石出。”

“所以,這還不是故事的結局。”

只要主人公還活在世上,那麽一切都為時未晚。在漫無邊際的絕望之中,必定還存在着獲救的希望。

即便他們早已偏離了人世的軌跡,那希望也不過是無間地獄中垂落的一縷蛛絲——

“還是要去救他們。因為,我們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的。”

作者有話要說:

在清光面前感到威脅最大的可能就是黑貞吧……畢竟都是jk,撞屬性了(不是

關底boss也總算是出水了

現實中機構當然不會叫這麽沙雕的名字,二次元,二次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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