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賭婚26
第026章 賭婚26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合他心意, 卻又讓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一絲真切的恨意的人。
當應缺說出那番話後,劇烈的心動和想要答應的迫切讓他明白,他不想拒絕。
一點也不想。
他聲音沉沉, 如沉霧冷月, “應缺……”
然而剛開了個頭,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應缺是個什麽樣的人,池眷青早就知道。
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在乎他人意願,不考慮給他人帶來的後果, 只願意享受當下。
這樣的他, 能做出這種事來, 半點也不稀奇。
“你不乖。”
他低沉的聲音輕輕傳入應缺耳中。
“我很乖。”應缺趴在池眷青後背,将自己的重量都壓在池眷青身上,就好像将自己整個人, 都給了池眷青。
“我都沒有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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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我, 只屬于你,你不喜歡嗎?”
池眷青微微側頭:“如果擁有一個神經病限定版的你算是好事的話,那我的運氣也不會差到和你結婚了。”
應缺被池眷青這句真話逗笑了。
可是怎麽辦,他就是和他結婚了。
“不要拒絕我啊青青,如果你拒絕我, 那我會去喜歡別人,我的每一份喜悅和快樂都會是因別人而起, 從此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另一個人, 和你再無關系,這樣, 你能接受嗎?”
不能。
池眷青沉默着,在黑暗中僵持, 仿佛是在等待什麽轉機。
然而又哪裏來的轉機,他自己打心底裏,就無法拒絕應缺的誘惑。
情蠱這種東西,在數百年前就是害人的玩意兒,只是人類的奇思妙想将它開發出了別的用途,終歸也不是什麽正道。
只有應缺,連情蠱這種東西,都能被他拿來當作達到目的的工具,對別人而言避之不及的東西,在他這裏卻大受好評。
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不在乎身體上的痛苦,甚至不在乎這樣的自己會不會給池眷青帶來傷害,他只有快樂,從不知真正的心痛是什麽滋味。
應缺只想在擁有的時間裏盡情享受愛情,哪怕是明天再也醒不過來他也不會在意,是的,他将它稱之為愛情。
池眷青收藏過許多東西,他們大多都有着屬于它們的故事,但那些故事都和他無關。
只有應缺,他說要在自己身上寫上他的姓名。
從此只和他一個人有關,被他一個人擁有,為他而生,因他而死,任他擺弄,給予他無限樂趣。
成為他唯一的私藏品。
可應缺實在太可惡了。
他将一份處處合他心意的禮物送給他,不僅不保證後續保質期,甚至還要在最後親自将它奪走,不,是要池眷青親手将這份禮物摧毀。
他因他而歡喜,因他而燃燒,甚至因他而死。
應缺要他親手殺了他。
他只想在活着的時候享受和池眷青在一起時的快樂,卻從未考慮在他死後,池眷青又将如何。
他的餘生都将背負着愛人的生命,承受着這份罪惡感和恨意。
應缺将自己獻祭給神明,讓神明下凡,賜他一世歡喜。
卻不考慮沾染了愛人鮮血的神明是否還能回去。
什麽禮物,分明是騙局,是應缺想要空手套白狼的騙局。
可恨的是,即便明知道是騙局,池眷青也甘願被誘惑入局,不想逃離。
*
應缺又在私立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期間來找他的人不少,很多都旁敲側擊想要知道應缺突然生病住院是什麽情況,在別人面前,應缺是慣會裝的。
遇到這種時候,就會笑着輕輕帶過:“老毛病了,近幾年工作太忙,沒怎麽顧着身體,這回算是吃到教訓了,多虧了眷青,一直辛苦照顧我,能和他結婚真是我天大的幸運。”
在外人面前,他從來不吝啬于誇池眷青,或者說,每見一個來看他的人,他都要炫耀一下他有個這麽好,這麽好的老婆。
然後所有人都會在心裏罵他有病,因為這家夥昏迷前還剛收購了池家,難道應缺是想把老婆娘家搶過來,讓人家沒有思家之苦嗎?
哦,聽說後來這家夥還要把池家送給池眷青,似乎還真符合上訴所說,所以更有病了好不好。
也不乏有人勸池眷青不要和神經病在一起,比如池眷青的家人朋友,甚至是不熟的應璋,也委婉提過應缺不是什麽好人。
好像所有人都不願意他和應缺在一起。
池眷青一方面承認他們說的對,應缺确實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什麽合格的伴侶,正常人都不會想要和對方在一起。
這也是池眷青之前的想法和做法,可無論再怎麽像,他終歸也和普遍的正常人有着些許不同。
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想,所有人都不喜歡應缺,覺得他有病,勸人遠離,這樣,應缺不就屬于他一個人了嗎?
這樣的想法并不符合普通人的思維,也是以前的池眷青會避免的,現在卻理直氣壯地這麽想。
他到底還是受了應缺的誘惑,忍不住想要将對方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在遇到應缺之前,他都以為自己克制得很好,連和他相處最多,最了解的家人都沒發現,卻沒想到和應缺在一起不到一年,就被對方窺破,并屢屢破功。
半個月後,在醫生們的再三檢查下,應缺情況已經稍稍穩定下來,但身體的衰竭不可逆,且仍在繼續,醫生們都建議應缺繼續住在醫院,有什麽情況也能及時處理。
可應缺堅持出院,理由是他很忙很多事都在等他處理。
背過醫生卻偷偷和池眷青說:“醫院雖好,可家裏更爽啊,還有那麽多錢等着我花呢。”
池眷青:“……所以你出去就是為了花錢?”
應缺笑意盈盈看着他:“當然還有你啊,青青,從你離家出走來算,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親近了,難道你不想我嗎?”
池眷青:“……”你還不如為了花錢。
可應缺就是這樣的人,喜歡什麽就追求讨要,這份坦蕩直白,也獨屬于池眷青。
怎麽會有這麽讓他喜歡又讓他憎恨的人,越是喜歡,就越是憎恨。
出院當天,回到應家祖宅的池眷青接到了池淩萱的電話,看得出來,她連一天都不想池眷青在應家待。
“什麽時候回家?爸媽早就回家了,就差你了。”
池眷青沒說話,沉默的氛圍似乎通過電話也傳遞給了對面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眷青才開口:“姐,找個時間簽一下合同吧。”
“我把股份還給你……”
話還沒說完,池淩萱就挂了電話,她擔心自己忍不住在電話裏對弟弟爆粗口。
混賬東西!執迷不悟!
挂斷電話的池眷青擡頭就看見應缺站在他面前,無辜地看着他。
裝什麽無辜,要不是你,我姐能挂我電話嗎?
“青青,姐姐脾氣真的好大,上次我和她在路上,她還罵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不過雖然她罵我,但我還是不計前嫌地救了她,我是不是很棒?”應缺茶茶地說。
池眷青放棄了。
行吧,雖然這人有病,但、但偶爾也算是個好人……吧?
符合大衆對人的基礎要求。
要求再多就奢侈了。
池淩萱最後并沒有接受池眷青的贈予,想到這些都是從誰那裏得到的,她甚至對拿回公司都想拒絕。
她把應缺買股份的錢給了池眷青,在法律上算是将股份又買了回來。
最後除了池眷青多了一大筆錢,其他似乎什麽也沒變,但池家因為應缺這一系列騷操作,股價一跌再跌,被應缺收購後倒是漲了些,如果現在的持有人仍然是應缺,以應家的身份地位,這些虧損很快就能補上,現在回到了池家手裏,損失只能自己承擔了。
“警方那邊來了消息,姓黃的找到了,聽說他剛出國就被騙去了黑工廠,轉去國外賬戶的錢還沒來得及享受,自己就差點先丢了半條命,他想用錢贖身,根本沒人聽他的話,被壓着做苦力,半個月瘦得皮包骨,警察再去晚點,他就要被送去處理了。”
“還是他自己千辛萬苦報的警,聽說回國的時候痛哭流涕,說願意一輩子都在國內的監獄踩縫紉機,再也不跑了。”
池眷青嘴角抽了抽,莫名覺得這種戲劇化的發展有種熟悉的風格。
“反正錢追回來了,後續再難也能慢慢解決。”說完,池淩萱還是沒忍住怒罵一聲,“鬧的什麽玩意兒!”
臨走之前,池淩萱最後問了池眷青一句:“你真的确定要和那個神經病糾纏?”
很好,現在就算當着池眷青的面,池淩萱也不願意維持一下表面和平了。
池眷青遲疑了一下道:“其實,他不發病的時候還是挺好的。”
池淩萱看着他搖了搖頭:“你沒救了。”
“過不下去就回家吧。”
最後,她也只有這句話能對池眷青說。
回到家,應缺就屁颠屁颠湊了上來:“青青,姐姐沒有怪我吧?我真的只是和他們開個玩笑。”
他一副警惕池淩萱在池眷青面前說他壞話的模樣,看着好笑。
池眷青反問:“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這可不像你。”
應缺理直氣壯:“別人當然不用在意,但你又不是別人。”
池眷青也不去管這話裏的真假,突然提起了別的,“黃總回來了。”
應缺:“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去問問廚房晚上吃什麽。”
池眷青将人抓住:“跑什麽?我又沒說他和你有什麽關系。”
“……本來就沒什麽關系。”
池眷青笑着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應缺別開視線。
“我姐今天叫我回家。”
“她怎麽這麽壞啊,誰好人家的姐姐讓人家夫妻分居的?她是想破壞我們夫妻感情,青青你不會中計吧?”應缺轉頭目光直直看着他。
池眷青:“我拒絕了。”
應缺一秒乖巧微笑。
池眷青上前,傾身将應缺卡在自己和沙發靠背之間,讓他退無可退。
伸手用指腹在應缺微微勾起的唇角點了點,目光仿佛回到了從前在一起時的溫和平靜。
“應缺。”
“你說把你的餘生交給我,那你知道自己的餘生還剩下多久?”
“你想過你用燃燒生命喜歡我,在我心裏有多重的分量,會留下多深的傷痕嗎?”
“想過你餘生耗盡後,我怎麽填補那份丢失的禮物嗎?”
應缺轉了轉眼珠。
池眷青拍了拍他的臉,“想不出來,就慢慢想。”
“我們打個賭吧,要是你想不出辦法,那我也在你心上掏個窟窿,這樣,就算你還給我了。”
池眷青莞爾,連目光都溫柔似水,看不出半點鋒芒,他一直都是如此,即便是說着見血的話,也是溫柔的。
應缺卻感覺到了被春風刮骨的寒冷。
那是春風唯一的一絲恨意,恨他的無情和殘忍。
應缺的交易,池眷青願意奉陪。
他可以付出背負愛人生命,餘生都擺脫不掉罪惡感的代價,陪應缺玩這場游戲,可他也不會讓應缺全身而退,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寧。
沒有人能招惹了他,還能輕易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