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簫簫,這一次換我去找你
第六十八章 簫簫,這一次換我去找你
神經病!”顧星野見他這副死樣子就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憑什麽讓易哥來接你究竟把他當什麽了,想要就招到身邊玩一玩,不要就一腳踢開你他媽哪兒來這麽大的臉,現在這是演給誰看呢!”
顧星野以前對滕洛炀的那些臭毛病是能忍則忍,現在易簫都死了,他積壓已久的情緒也算徹底爆發了。
他一直拿易簫當親哥哥一樣尊敬愛戴,憑什麽這麽好的一個人,要折在滕洛炀這個人渣手裏
現在的滕洛炀再悲傷再難過,對顧星野而言也不過是一場笑話。易哥都死了,要他的悔恨和道歉又有什麽用
顧星野沒耐心和他扯,找了兩個酒保幫忙蠻橫地把滕洛炀塞進了車裏。
回到家,顧星野煮了一杯濃濃的醒酒湯給他灌了下去,滕洛炀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顧星野原本懶得再管他,但總歸還是不放心,便打電話吩咐小鄭過來守着照顧滕洛炀。
顧星野走後不久,便有烏雲壓境,緊接着便響起了滾滾驚雷,傾盆大雨随之而來。
滕洛炀被滾滾雷聲驚醒,閃電落下,屋內有一瞬恍如白晝。
醉酒的勁兒還沒緩過來,他搖搖晃晃地坐起身,頭痛欲裂,什麽都無法思考。
但他記得簫簫最怕這樣的雷雨天,以前遇到這種天氣,總是要他陪着的。
卻沒想過這麽多年,他對易簫一直不聞不問,易簫是怎麽捱過去的。
“簫簫……”
“簫簫,簫簫……”
滕洛炀費力地在床上摸索易簫的身體,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床的另一側只有一片冰冷。
簫簫在哪裏,在哪裏……
簫簫一定是害怕,所以躲起來了。
滕洛炀迫不及待地想去尋找,結果一翻身便噗通一聲從床上摔了下來。
但是他顧不上這麽多,什麽都比不上簫簫重要,他要陪在簫簫身邊。
外面電閃雷鳴,屋子裏黑漆漆的,偏偏滕洛炀還糊裏糊塗地找不到燈的開關,屋內的桌椅擺設被他碰倒了一地。
他怎麽都找不到易簫,卻又覺得易簫無處不在。
“阿炀,你覺得這個好看嗎”
“阿炀,今天的菜是你喜歡的嗎”
“阿炀,你有沒有發現這個花瓶是今天新買的”
“阿炀,你怎麽還沒回家,我好想你……”
“阿炀,你已經三十三天沒回過家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回來陪陪我嗎”
“阿炀,阿炀……”
“阿炀……”
整棟房子都充斥着易簫的味道,四面八方,無孔不入,每一聲“阿炀”都叫到了滕洛炀的骨子裏。
偏偏滕洛炀看不見也摸不着,他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滕洛炀軟倒在地上,溫熱的液體不知何時開始不停地從眼眶中滾落。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在易簫看不見的暗處絕望落淚。
突然,一把碩大的閃電劈下。
一瞬間,不知是眼淚模糊了滕洛炀的雙眼,還是過度的思念導致情緒失常,讓他精神出現了問題。
他竟然透過落地窗,在樓下看到了易簫的影子,他看到易簫在朝他微笑招手。
這對滕洛炀而言無疑是一束救他于水火的光,滕洛炀頓時心跳如沸,什麽都顧不上了,雙目根本無法從那影子上挪動分毫。
“簫簫……”
“簫簫,你終于回來了”臉上分明還挂着眼淚,滕洛炀的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整個畫面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随着雷聲變小,那影子也越來越模糊。
眼看希望之光就要熄滅,滕洛炀怎麽能夠容忍得了。
他像失了智一般,連鞋都來不及穿便瘋狂地往外跑,他要把易簫找回來,他要把他的易簫帶回來……
大雨傾盆,滕洛炀光着腳在深夜裏尋找,在暴雨中乞求,他希望易簫的身影能再一起奇跡般地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沒有,直到冰冷的雨水将他整個人浸透,他的腦子越來越清醒,易簫終究沒有再出現。
他在雨裏兜兜轉轉地徘徊,不知該往何處去,這段時間他企圖通過各種方式麻痹自己,但是易簫在他的腦海中依舊那樣鮮活清晰。
風聲,雨聲,雷聲,他都置若罔聞。
唯有易簫的說的話聲聲都敲在他心上。
“下周末是爸爸的忌日,你陪我去掃墓好嗎”
“這麽晚了還要出去嗎,阿炀,今晚可不可以不走”
“阿炀,中午沒準備好飯菜是我不對,你晚上想吃什麽我這就去準備……”
“難道不是你不想這段關系張揚出去嗎,否則我們搬家怎麽會選在這麽偏僻的位置呢”
“阿炀,你是不是只喜歡大學時期的我”
“……”
一次又一次,易簫對他是那樣的小心翼翼,惶恐不安,可他卻從沒将這些放在眼裏過。
反而将易簫的示弱與深情無情地踩在腳底,還在為易簫的唯命是從洋洋得意。
殊不知易簫早就将一切都看透了,易簫只是缺少一個離開的契機罷了。
最後易簫走了,他把人強行搶了回來,可那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易簫看向他的眼神只有冷漠,麻木和恐懼。
“我不愛你了。”
“滕洛炀,我說,你不配讓我喜歡了!”
字字誅心,聲聲泣血。
易簫那麽溫柔那麽耐受的人,最後會變成那個樣子都是被他逼的啊。
滕洛炀如同木偶一般在雨裏漫步,漸漸的,就辨別不出方向了。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他再也找不到易簫了,他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僅僅兩個月,就已經足夠生不如死了,未來還有漫漫幾十年,他該如何熬過去。
滕洛炀突然想到,霍沉修好像對顧星野說過,易簫死後想把自己揚到海裏……
滂沱大雨中,渾身濕透的男人嘴角突然揚起一抹怪異的笑。
滕洛炀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報完目的後,無論司機說什麽他都堅決不搭理。
司機也不敢與他過多交談,這人雖衣着不凡,但渾身淋得透濕,腳上連雙鞋都沒有,還被劃出了好幾道血口子,整個人幾乎都被濃重的悲傷情緒侵染。
誰家死了老婆都不能擺出這樣的苦瓜臉,況且,哪有人半夜要去海邊的,這不有病嗎
司機将人送到目的地生怕染上晦氣,立馬開車走了。
暴雨還在下,海水一下一下地拍在亂石灘上,聽聲音異常兇悍。
滕洛炀卻只是冰冷地看着眼前可怕的自然威力。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易簫會在這裏嗎
會在吧,霍沉修說過的,他的簫簫被揚在海裏。
他的雙腳與地面零距離接觸,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過亂石,走過軟沙,他看向海水的目光越來越溫柔,仿佛再看自己久別重逢的摯愛戀人。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犯錯,而是錯而不自知,等到醒悟過來為時已晚。
易簫為什麽要對他這麽殘忍
在他什麽都不懂心如鐵石的時候,給了他最真摯的深情最純粹的愛,在他終于醒悟過來想要悔改的時候,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點兒改錯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在他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早已将易簫融進骨頭化進血液的時候,卻又逼着他活生生将易簫從自己的生活中剝離。
他如何能承受得住這種錐心之痛
滕洛炀彎腰鞠起一捧水,對着海水苦澀地笑了笑,喉嚨沙啞到近乎失聲,他說着說着就哽咽了,“簫簫,你不是……不是最愛我了嗎我們七年,七年的感情啊,你走了……怎麽能,不帶上我呢”
回應他的只有呼嘯的海風和無情的暴雨。
“沒關系。”滕洛炀卻不失望,聲音反而越來越細致溫柔了,“你一個人等了我這麽多次,這次抛棄我,不帶上我……沒關系的,我,我去找你,這一次……換我去找你……”
暴風愈演愈烈,海水越漲越高,很快就沒過了滕洛炀。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海水中起起伏伏,渾身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海水的鹹澀。
空氣越來越稀薄,以滕洛炀的游泳功底,這種程度他完全可以後悔,游回岸邊。
可是他沒有,他完全沒有這樣的求生意志。
滕洛炀的口腔鼻腔慢慢有海水侵入,肺部幾乎要憋到爆炸了,腦部也開始因為缺氧而變得模糊。
他清晰時最後的記憶是有個人在飛速朝他奔來,又怒又氣,十萬火急地呼喚着他:“滕洛炀,滕洛炀!哥!”
顧星野打電話時小鄭睡得正香,一接到電話便慌慌張張往滕洛炀家趕了去。
打易簫離開後滕洛炀就不正常,未免滕洛炀那事兒精出什麽意外狀況,小鄭還特地将各種措施都準備齊全才出發。
沒想到小鄭趕到時,滕洛炀的房子亂得根本沒地方下腳。
最關鍵的是,人不見了。
小鄭當時就被吓破了膽,忙聯系顧星野彙報情況,一邊馬不停蹄地查社區的監控。
兩人看到鏡頭裏的滕洛炀人不人鬼不鬼地在街上飄,渾身濕答答的連鞋都沒有穿,背影蕭索步履蹒跚,看上去和街頭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流浪貓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