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老陳氏混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她洋洋得意的說道，“那幾個丫頭別看瘦巴巴的，臉皮子也黃不拉叽的不好看，不過眉眼都生得極好，只要好好養一養，不比那些城裏的姑娘差。”
陳旺財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不屑的冷哼道，“生得再好，也是沒規矩的野丫頭，進了大戶人家也是做粗使丫鬟的命，能值什麽銀子。”
見他未聽明白自己的意思，老陳氏俞加得意起來，“賣做丫鬟才幾個錢，她們姐妹難得的齊整，自然是去那好地方，做兩對人見人愛的姐妹花……”
她話未說完，褚平貴已變了臉，“說什麽瘋話！”
他直氣得老臉漲紅，聲音都變調了，“這也是你一個做長輩說的話？！”
真是又蠢又毒！
褚平貴情緒激動的拍着炕桌，“大郎是讀書人，是要科舉入仕的！”
“咳、咳咳——”
由于太過激動，他氣都喘不勻了，止不住的大咳起來。
褚平霖一邊幫他撫背，一邊冷聲道，“我們褚家祖輩，日子過得再窮也沒賣過人，現在倒好，不災不荒的，你們就要賣人，還想往那種地方賣，也不怕說出去，被人戳斷脊梁骨！”
老陳氏撇嘴，“誰叫那死丫頭作呢，沒打死她都是輕的！賣掉怎麽了，又不關別人家的事，誰愛說誰說去。”
褚平霖氣道，“不關別人家的事？那關不關大郎的事，二房的幾個丫頭可是他的親堂妹！若被他的同窗、先生，還有将來的同僚知道了，你以為他還有什麽清白名聲？”
怼完老陳氏，他暗暗吐出一口濁氣，才轉而看向褚大郎，溫聲說道，“大郎，今天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你五叔惹出來的，銀子也是給他還了賭債……”
見他要往自己身上扯，褚守信知道要遭，一邊暗暗罵着老不死的，一邊悄悄移動着準備開溜，卻被陳振和一嗓子給吼住了，“給我站住！”
身為母舅的陳振和，對褚家幾兄弟一向嚴厲，舅父大人的氣勢端得足足的，威嚴頗重。
Advertisement
褚守信不怕自個爹娘，卻是最怕陳振和，一般情況下都遠遠躲着他，從不往他跟前湊，更何況今日有錯在身，他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只是陳家兩個小子一直守在門口處，他剛才沒機會溜走，只能拼命縮着身子，藏在褚守義身後。
現在卻是沒地躲沒地藏了。
陳振和猛得一拍桌子，“跪下！”
褚守信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連個磕巴都沒敢打。
見他還算老實，陳振和冷哼一聲，“等會再跟你算帳。”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銀子讨回來，不是跟這混帳玩意生氣的時候。
陳振和知道不能指望褚守信還銀子，所以還是咬着褚寧姐妹不放，“平霖大哥說的也有道理，大郎将來是要做官的，若被人知道家裏姐妹被賣到那種地方，怕是會對名聲有損。”
他故作沉吟着，繼續說道，“大妹妹還是別打這主意了。”
老陳氏若沒動那心思也就罷了，現在念頭都起來了，讓她再按下去，可就難了。
“死丫頭一身賤骨頭，按斤論兩的賣，也值不了幾個錢，不往那地方賣，怎麽湊齊這麽大的虧空。”
想到白花花的銀子是從褚寧手裏送出去的，老陳氏就恨得牙癢癢。
恨不得讓她去死！
所以她執意要把褚寧姐妹賣去那等髒污之地，不僅是為了銀子，也是為了報複，她想要褚寧嘗盡苦楚，最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那種，讓她品活活生熬着，熬到心神俱滅。
老陳氏的惡毒，褚平霖看在眼中，不由得心生厭惡。
便是褚平貴也瞧着她不順眼，若不是礙着陳振和在，少不得要罵幾句。
因着褚平霖與褚平貴立場堅定，又事關褚大郎的前程，最終老陳氏也不得不打消那惡毒的念頭。
不過她心裏存着氣，并不打算饒過三房，“那就一塊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去，這可影響不到大郎了吧。”
褚平霖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褚平貴亦是不言，算是默認了。
于是，費了半天口舌後，事情又轉回去了。
按着行市，四個丫頭可賣不了五十兩銀子。
老陳氏：“不夠的讓老三補上就是。”
褚平霖皺眉，“那些銀子可是替守信還的賭債，怎麽能讓守禮還？”
他真是看不過眼去了，就因為守禮那孩子沒兒子，就這麽可勁的作踐，賣掉人家閨女不算，還要人家背上一二十兩銀子的債，哪有如此欺負人的。
這、這簡直是要把人往死裏逼呀！
老陳氏暗罵褚平霖多管閑事，“銀子是老三閨女禍禍的，不找他要找誰要？”
“可欠債的明明是守信，那些銀子是替他還的……”
這廂兩人正争的面紅耳赤，剛從娘家回來的孔氏便一頭闖了進來，“什麽銀子？誰的銀子？”
“還有，外面怎麽回事？咱們家的門被誰踹了？院子裏那些東西也砸了……”
她氣喘籲籲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可吓死她了，整個院子裏一片狼藉，跟被人打劫了是的，若不是聽到老陳氏說話的聲音，她都不敢進來。
“什麽？！招娣那死丫頭怎麽敢？！”
待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孔氏瘋一般跑去西廂房，沒找到人後，又跑去廚房，看到秦氏，嗷一嗓子就張牙舞爪的沖了過去。
“老娘打死你！一個連蛋都不下的雞，也敢欺負到老娘頭上來了！”
“啊啊啊——，大嫂別打了！”
孔氏沒頭沒腦的往秦氏身上招呼，又是抓又是撓的，一會的功夫，就給秦氏臉上留下幾道血印子，直疼得秦氏哇哇叫。
正鬧騰着，褚守禮背着鼻青臉腫的褚守仁回來了。
陳家人和孔氏母子皆未從村南走，是以沒有遇到被黑三扔到田間水溝裏的褚守仁。
而褚守禮是從鎮是回來的，恰好能看到他。
“孩子娘！”
見秦氏受了委屈，褚守禮自是不高興，“大嫂這是做什麽？有什麽事不能慢慢說，你怎麽能打人呢。”
“打的還是輕的！”
孔氏氣沖沖的瞪過去，就要破口大罵，結果卻瞧見自家男人耷拉着腦袋一動不動的趴在褚守禮身上。
她尖叫一聲沖過去，“當家的！你這是怎麽了？”
*
“吃肉肉，我要吃肉肉！”
兔肉架在火上剛剛烤出香味，來娣就忍不住了，迎娣亦是饞得口水直流，就是最穩重的盼娣也悄悄吞口水。
褚寧不緊不慢的撕下山藥皮，然後掰了一塊遞給來娣，“你這小肚子常年餓着，又不見葷腥，可不敢放開了吃肉，吶，先吃點山藥，一會兔肉好了，再吃點胸脯肉，也就可以了。”
來娣并不明白這些道理，不過她向來聽話，聞言乖乖拿過山藥，香噴噴的吃了起來。
對她來說，這沒滋沒味的烤山藥已經是人間美味了，所以她很滿足。
褚寧又給盼弟和迎娣分了山藥，“你兩個也是一樣，肉不能多吃。”
想到自己相比三人也沒好到哪裏去，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也不能多吃。”
盼娣眨眨眼，“那……”
褚寧沒好氣的道，“那什麽那？”
“一頓吃不完，不會留着下頓再吃啊。”
說着她舉起一只較大的那只兔子，“這只留着，明天再吃。”
“喲，這兔子烤得不錯啊！”
褚寧猛得回頭。
是方盛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