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喝醉了
喝醉了
酒吧內燈光閃爍, 喧嚣的音樂震耳欲聾。
周安的目光掃到舞池,瘋狂跳舞的男女們似乎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笑聲、尖叫聲、音樂聲交織在一起。
手機不斷有宋擇善的電話和信息進來, 但周安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屏幕, 手指在屏幕上劃過, 一個都沒接。
到後面, 她幹脆關了機。
她厭惡酒, 所以極少喝。
今日倒是放縱了一次。
冰冷的酒液緩緩滑過喉嚨,卻連半分快意都沒有感覺到。
吧臺上坐着的都是沒去跳舞、一心買醉的人, 周安卻越喝越清醒。
她只顧着喝, 完全未發覺二樓卡座上有一雙好奇的眼正盯着她看。
“哥, 你瞧上她啦?去搭讪呀!”嘴裏滿是酒氣的男人嬉皮笑臉地往岳吳身邊湊。
“去去去,別煩哥。”今天那個該死的精英班課程終于結束, 他出來放松放松, 竟然瞧見了她。
她難道和宋擇善吵架了?出來買醉?
身邊的男人看着周安的背影發笑:“豆芽兒菜似的, 哥,你比咱多上了個學, 品味怎麽變得這麽差?”
“你能不能把嘴閉上啊, 這女人和宋家的人有關!”岳吳心底升起一股煩躁。
男人聽見“宋”這個字, 眼底的戲谑略淡了些, 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卻換上不敢置信:“啊?宋懷煦什麽時候找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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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被爆出來, 說不準兒宋氏的股價要動了。
“宋擇善的。”岳吳語氣淡淡的,說着連他自己都不敢信卻是事實的話。
“什麽?”男人一口酒噴出來。
岳吳勾了勾唇, 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麽把宋擇善弄到手的。
上次不肯告訴他名字, 還敢打他耳光,可他砸了錢, 早查出了她的名字。
什麽家世貧寒、孤苦無依的小白花,他看着那些資料,覺得真是好笑。
“話放在這兒,誰都不許招惹她。”岳吳嫌棄地看了眼那男人,剛才他噴出來的酒貴死了。
男人眯起醉眼,搖搖晃晃地湊近,低聲說:“哥,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的,長得有點像姜祈月啊?”
“姜祈月”這個名字,已經極少有人提起。
當年仗着美貌和家世在整個京華獨一份兒驕蠻任性的姜大小姐,最後竟然獨身死在廢棄的工廠,那樣凄慘,卻連個原因都查不出來。
據說她死前曾打過一個電話。
只是,那電話不是打給自己的未婚夫宋擇善,而是打給了未婚夫的哥哥宋懷煦。
姜祈月的葬禮上,聽說宋家人和姜南正狠狠打了一架,但沒人知道那打架的是宋擇善還是宋懷煦。
受邀參加葬禮的媒體一片靜默,這件事被悄無聲息地壓了下去,沒有任何一張相關照片被漏出來,那段時間任何有關姜祈月葬禮的新聞,都在一夕之間被删帖、炸號。
從那以後,宋姜所有合作完全終止,成了生意場上的死敵,就連姜祈月的死也似乎成了不可提及的禁忌話題,名流聚會上這都是不可言說的公開秘密。
宋姜兩家的事兒明面上沒人敢置喙,私下裏卻是被掰開來揉碎了細細咀嚼,傳成什麽樣子的都有。
愈是和鼎盛權勢沾上邊兒的隐晦陰私,愈能滿足人性深處的獵奇感。
岳吳想了想,往吧臺的方向瞧去,仔細地打量起來。
還真別說,側面是有點兒像。
他眼前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秘密。
要是這個女人知道了,會不會又急又氣。
他實在太期待看這樣會演會裝的女人,知道這件事兒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
周安聽着嘈雜的音樂,只覺厭煩,她放下錢,走出來,腳步在空曠的路面上回響,每一步都像是在沉重的鐵鏈上拖拽。
深夜的街道,寂靜得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汽車駛過的聲音,劃破寧靜的夜色。
空調外機的水滴從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滑落,帶着一絲寒意,滴落在地面上,發出微弱的“啪嗒”聲,似孤獨的嘆息,沉重、凄涼。
腳步虛浮,不知走了多久,電梯門打開,門口卻守着兩個保镖,上次在醫院時她曾見過。
見到她,一個連忙上前關切地問道:“周小姐,您去哪兒了……”
另一個則退至一邊迅速拿起手機給宋擇善打去。
周安疲倦地擡起眼皮,瞥了一眼他們,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推開了門,徑直走了進去。
她平常待人親切溫柔,此刻卻連半點笑意都裝不出來。
宋擇善趕回來的時候,輕推開卧室的門,室內一片幽暗,僅有客廳的微光隐約透入。
借着那點微弱的光,他瞧見長長的白色吊帶睡裙靜靜地垂落,從椅身的邊緣流淌而下。
周安抱着臂,身影被昏暗的光線勾勒得朦胧,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論壇結束後,他沒瞧見她,便給她發了消息,讓她稍等會兒,待他将弗斯教授送回酒店,他會再返回來接她。
消息發出後,周安卻沒有回複。起初,他以為她可能沒來得及查看,但當他趕回公寓時,卻發現臨近十點,整個公寓空空蕩蕩,她根本沒回來過。
他開着車将學校附近的街道繞了個遍,暗自跟在他身邊的保镖們也出來四處找人,唯留了兩個回公寓門口守着。
眼看着十二點都要過了,他心急如焚,正要給蘇琛打電話,不料保镖告訴他,周安剛回了,只是看着心情極差的模樣。
“安安你去哪兒了,發生什麽事了,我……”
周安轉頭,瞧見他面上的焦急,手卻攀上他的脖子,突然吻住他的唇,宋擇善的疑問被盡數淹沒。
唇瓣緊貼,舌尖交纏,宋擇善這才發覺周安喝了酒。
她身上若有若無缭繞着酒氣,眼梢微微泛紅,眸中帶上幾分迷離與魅惑,唇色因着方才的深吻,而被吮出誘人的粉。
宋擇善凝視着她,那唇瓣上殘留着兩人唇齒交融的晶瑩痕跡,他心跳倏然加速,呼吸逐漸急促。
夜越來越沉,像一塊厚重的天鵝絨幕布緩緩降落,今日是陰天,星光黯淡,只留下朦胧的銀輝。
他急着趕回來,身上還是在論壇會議廳的裝束,只是西裝領帶已然松垮,
周安覺得礙眼,她讨厭這身打扮。
于是她将他的領帶解下,随意丢在地板上,然後故意用赤裸的腳踩在那領帶上。
周安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着宋擇善的臉頰,感受着他肌膚的溫暖,随即緩緩下移,指尖在他的唇邊徘徊,激起一陣酥麻的觸感。
宋擇善閉着眼,周安卻偏偏去親他的眼睛,蠱惑一般:“我好看麽……”
她強迫他睜眼,想看他眼裏的迷離失控,想看他被攪得心智盡亂。
只有目睹他如此深陷其中,周安才似乎能從中汲取到那麽一丁點兒獨特的快感,比酒精更猛烈刺激,能讓她把心裏巨大的洞填補上。
“喜歡麽……”身影交疊,她手上的動作愈發不安分。
宋擇善用殘存的理智,一只手微穩着她的腰,長發如墨鋪在他的胸前,刺撓的癢意變成酥麻直往他心尖兒深處鑽。
另一只手忍不住去撫她的發:“疼麽……安安,要不我來……”
她沒輕重,他雖由着她,但卻怕她覺得不舒服。
周安并不理會,仍問着:“喜歡麽……”
他半撐起來,與她貼得更加緊密:“喜歡……我愛你,安安……”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夜愈發深。
周安沒睡着,等着宋擇善睡熟了,起身,悄悄走到陽臺上。
她手中夾着一根煙,輕輕地吸了口,煙霧在靜谧的夜空下緩緩升騰,與夜色融為一體。目光不經意間飄向室內,落在了宋擇善身上。
宋擇善的手臂随意地搭在被子外,手指微微彎曲,長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睡顏寧靜。
手機振動了下,她接起來。
“鄒谙小姐,手術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醫院這邊,時間上您看?”她專門為慕光找了新護工,她不方便出面的事宜,全由這位護工去做。
她刻意隐藏了真名,謹慎地避免任何人查到她和慕光的關系。
宋擇善翻了身,呼吸依然平穩,手指卻不自覺地探尋,往周安方才躺過的位置靠近,觸碰到那片餘溫時,手輕輕地握了握,又才完全睡去。
“越快越好。”t周安半分都沒有猶豫。
算起來現在她手裏的錢已經差不多夠了,只待慕光手術做完,她會立刻帶着他走。
周安将望着黑色天際的目光收回,落到腳邊的花盆。
那裏面的花是她外出調研時偶然看見的,阿媽在她小時候種過,她又驚又喜,特地帶回來種上。
可不過月餘,原本茂盛的花兒和葉子,全部枯死了。
這種花生命力最強,在鄉間的漫山遍野随處可見,可偏偏在京華這樣的地方,根本活不下來。
煙灰悄然落地,周安将煙頭碾在早已枯萎的葉片上。
那片葉子原本就已枯黃脆弱,此刻在煙頭的壓力下,更是碎得如同渣子一般,落在泥裏。
她已下了決心,最多不過一個月,就能離開京華。
很快,這世上再沒有悲慘的周安和慕光。
只剩下衣食無憂、安度餘生的鄒谙小姐和她唯一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