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琥珀眸

第十四章琥珀眸

轉眼過了半月,正值清明。王雲汐從婕妤升到了貴嫔,晉升之快,叫後宮衆妃豔羨不已,就連這清明事宜,都是皇後和王雲汐一齊操辦。

“這攀上了二皇子,果真就不一樣了。”

“噓,妹妹說這話,也不怕落人口舌?”

幾個嫔妃在人群中小聲議論着。

“不是還有璇钰娘娘和淺眠娘娘嗎?哪裏輪到一個貴嫔來管事了?”

“誰人不知,皇上用人,向來不看品階只看恩寵。再者,璇钰娘娘正為端午慶會愁着呢,淺眠娘娘更是多年不管後宮事,除了節慶大典外,概不露面。”

“啊,是不得寵嗎?”

那位嫔妃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激動地給這個剛入宮不久的答應解釋道:“不得寵?且不說人是一國公主,根本不需要争寵。”

“你知道當年為了娶到她,惠昌允了白羽國多少好處嗎?讓了整整三十七座城池才抱得美人歸!入宮即貴妃,怎麽可能不得寵?”

“嚯,值三十七座城池的美貌,那得是何等姿容啊!”那個答應感嘆道。

“知道三皇子帝元珩,和九公主帝姝姁嗎?”另一才人悄聲道。

“自是知道,兩人可是一衆皇子公主中相貌生的最好的,不說三皇子劍眉星目,氣宇不凡。單是九公主帝姝姁一雙琥珀眸,就迷了多少人的眼啊。”

“要知道,這兩人可都是淺眠娘娘所出,可想而知,淺眠娘娘該是何等絕色!”

“聽說這次清明大典,淺眠娘娘也會出席。”

“我也聽說了......瞧,是淺眠娘娘!”

Advertisement

只見一谪仙似的美人步步行來,一襲素裙不染塵,一頭墨發不飾金。單單是琥珀水杏眸、柳葉青黛眉、朱粉花瓣唇、高翹鵝脂鼻,不施粉黛,便自有一股矜貴的氣質。

白淺黛的身側,不是侍女,而是三皇子帝元珩和九公主帝姝姁。帝元珩也換了一身雲錦白衣,一改往日對外的乖張姿态,只靜靜跟着母親。

帝姝姁不過九歲孩童,卻可初見其花容。承了母親的樣子,尤其是一雙琥珀眸,簡直如出一轍。傳聞,帝姝姁降生時天現矞雲,見此龍顏大悅,賜玥珠,取美麗之意取姝字,取安樂之意取姁字,特賜名帝姝姁。

從小到大,或是女憑母貴,又或是降生時天現矞雲的緣故,帝姝姁極為受寵。無需向任何人行禮,吃穿用度皆是最高标準,人人捧着寵着護着,卻也因此造就了帝姝姁蠻橫無理,驕縱乖張的性格。

正如清明大典理應避諱豔色,可帝姝姁卻身穿緞紅百蝶綴珠裙,戴着金鎖玥珠,毫不避諱。織金發帶綁在她的雙耳髻邊,飾以珠蝶對簪,系着同色金抹額,活脫脫一個粉雕玉琢、顧盼輝煌的小公主。

三人行來,衆人自覺行禮讓了位置。

“淺眠娘娘貴安,三皇子、九公主貴安。”

白淺黛蹙了蹙眉,并未開口。

“平身吧。”“平身。”帝姝姁與帝元珩同時開口。

可白淺黛并未開口,衆人一時不知是該起還是該繼續伏身。

起了是對白淺黛不敬,不起還落了三皇子和九公主的面子。兩難之間,幸得皇上、皇後出現。

“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聖安,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人齊聲行禮,卻獨獨白淺黛一家默然直身。

“妹妹為何不拜?”慶媞蹙眉問道。

白淺黛清靈的聲音響起,緩言道:“皇後忘了?白羽皇室,無需向惠昌人朝拜。”

“可你現在是妃子!”慶媞氣惱反駁道。

話未說完,便被帝莫麟打斷:“皇後,大典的時辰快到了。”

慶媞閉了嘴,自古都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帝莫麟更是如此。

可她還是心有不甘,同是生育了兩個孩子,自己是人老珠黃,白淺黛卻是容顏不改,被帝莫麟護在掌心裏,何其不公。

帝莫麟沖白淺黛笑了笑,帶着些讨好的意味。白淺黛卻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只道:“可以落座了嗎?”

“可以,可以。”帝莫麟順從地上前引座。

白淺黛被自然地引到皇後之位,慶媞滿眼陰沉,卻還是默默地退到了次座。

清明大典不過是往日樣子,叫人提不起半點興趣。

帝姝姁僅是孩子心性,早早便告退,跑去玩了。帝元珩倒是乖巧地在白淺黛身旁陪着,直到大典結束。

衆人見怪不怪,世人皆道帝元珩行事乖張,卻是個極有孝心的,當然,這孝心只适用于白淺黛,跟帝莫麟沒有絲毫幹系。

白淺黛斂着神,對身旁噓寒問暖的帝莫麟愛答不理,帝莫麟讪讪笑着,似是習慣,親手剝着葡萄,去了籽一顆顆擺在白淺黛面前。

白淺黛只吃了一顆,拿着帕子似是擦嘴,卻不動聲色地吐掉。

“好吃嗎?”帝莫麟期待地看着白淺黛。

白淺黛頓了一下,朱唇半啓,聲音沒什麽溫度:“難吃。”

帝莫麟神色明顯失落,悵然地放下葡萄,給自己找着臺階:“......難吃,那便不吃了。”

帝莫麟把注意力移到大典上,放了顆葡萄在嘴裏,甜得發澀。

*

“邢風,快點!”帝姝姁費力地扒在宮牆上,沖底下接着自己的小侍衛喊道。

邢風原是路上乞兒,因為一雙桃花眼生得好看,被年幼的帝姝姁在街上看中,從此便接受訓練,做了帝姝姁的貼身侍衛。

“公主,您小心些。”邢風眼中擔憂。

“啊!”帝姝姁一個不小心,摔了下來,邢風飛身而上,抱住帝姝姁一個緩沖,平穩地落到地上。

帝姝姁癡癡地望着邢風好看的側臉,一時間竟忘了害怕。

一落到地上,邢風便松了手,帝姝姁堪堪回神,驚奇道:“邢風,你怎麽這麽厲害啊?宮牆這麽高,你一下就接到本公主了!”帝姝姁亮着眼睛看邢風,蹦蹦跶跶地說着。

“是公主殿下不好好上課,宮裏的教習是教過輕功的。”邢風無奈回答道。

帝姝姁鼓着臉:“學武功那麽累,本公主才不學,你會就好了嘛。”

邢風一愣,回神淺笑着說了一聲是。

“快!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一衆士兵的聲音傳來。

帝姝姁暗道不妙,叫邢風帶着她趕緊跑。

呼——

終于跑出了士兵的追尋範圍,邢風輕車熟路,帶着帝姝姁到了京城中的一個集市。帝姝姁滿眼新奇,四處瞧買。

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經過,吸引了邢風的目光。邢風只比帝姝姁大了四歲,又過了一段乞兒生活,自然對這些孩童事物充滿了向往。

“邢風,你看這個!”帝姝姁開心地舉着糖人回頭說道,卻發現邢風愣神盯着糖葫蘆看。

“邢風?”帝姝姁歪頭,叫着邢風的名字。

邢風恍然回神:“啊?公主您叫卑職?”

帝姝姁眼睛滴溜溜一轉,脆生生地說道:“邢風,本公主要吃糖葫蘆,你去把那個老頭手上的糖葫蘆全給買下來呗。”

“啊?”邢風一聽,吓得都結巴了,“全......全買了?!”

“對,全買!”帝姝姁故意板着臉,“你敢忤逆本公主?”

邢風連忙叫住賣糖葫蘆的老人,把糖葫蘆都買了下來。

帝姝姁接過一串,張嘴一咬,酸到臉都皺在一起。

“呸呸呸!好酸!”帝姝姁把糖葫蘆吐掉,剛要扔,卻看見旁邊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們眼巴巴地看着帝姝姁手中的糖葫蘆。

“喂!小孩,想吃嗎?”帝姝姁起了逗人小心思,搖了搖手中的糖葫蘆。

小孩們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帝姝姁把手裏的糖葫蘆扔到地上,驕橫地說道:“那就吃吧。”

誰料這幫小孩真的撲了上去,從地上抓起來糖葫蘆就要吃,帝姝姁吓壞了,拍掉小孩手中沾了灰的糖葫蘆。

“本公主說着玩的,又沒叫你真吃!你......”帝姝姁不知所措。

那小孩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看着帝姝姁,身軀瘦弱,眼窩深陷。

小孩凍成深紫色,幹到起皮發裂的嘴唇輕輕開啓,聲音稚嫩而沙啞:“…餓。”

“我餓——”小孩無助地流下兩行淚,在臉的兩頰形成了兩道明顯的淚痕。

帝姝姁連忙把一串幹淨的糖葫蘆遞給小孩,還未等遞過去,小孩便一把搶來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後面一群小孩見狀,便叫着餓圍過來,帝姝姁手忙腳亂地分着糖葫蘆,很快,便分的一幹二淨。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帝姝姁沒了糖葫蘆,害怕地後退。

孩子們搶紅了眼,伸手去拽帝姝姁衣裙上的珍珠。

邢風眼見場面失控,急忙帶着帝姝姁沖出人群。

一幫瘦弱的小孩哪裏追得上公主的侍t衛,邢風奮力撥開人群,幾下便擺脫了他們,尋了處安全的地方停下。

帝姝姁卻被吓得不輕,一只手緊緊抓住邢風的衣角。

“沒事了,公主,沒事了......”邢風連忙安慰道。

帝姝姁“哇”地一聲大哭出來,抱住邢風。

邢風想拍拍帝姝姁以示安慰,卻遲疑地将手停在半空中,片刻,轉而停下。

許是哭出來好受了些,帝姝姁害怕的情緒被沖淡,嚎啕大哭轉為了小聲抽泣。

忽然,帝姝姁像是想起了什麽,松開邢風,攤開了另一只手。

她小小的掌心靜靜地躺着一顆半化的糖葫蘆,邢風心中一動。

帝姝姁委屈地抽泣:“都化掉了......”

“這是......公主給卑職留的嗎?”邢風試探性地問道。

帝姝姁點點頭,帶着哭腔委屈道:“可是......可是......它都不能吃了。”

邢風一笑,伏身咬住那顆半化的糖葫蘆,的确很酸,可邢風心裏滿蜜的甜。

“沒關系,還能吃。”邢風半蹲下來與帝姝姁一個高度,寵溺地笑笑。

嘴唇擦過手心,一陣輕癢,帝姝姁呆呆地望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