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琥珀與姜百合
第23章 黑琥珀與姜百合
穆瑤将工作收尾, 她走出拍攝現場後就看到夏枝已經在外面等着,手裏還抱了一束鮮花。
見到她出來,夏枝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非常開心地朝她揮了揮手。
“瑤瑤, 恭喜你。”夏枝将手裏的花遞過去,傾身抱住了她, “終于殺青了。”
“謝謝。”穆瑤面帶歉意,“是不是在外面等很久了?本來中午就可以結束的,但上午臨時出了點狀況,耽誤了快兩個小時。”
穆瑤參與了一部微電影的拍攝, 她是導演, 整個團隊裏所有的成員都是奧川大學的學生, 他們拍這部電影的目的是為了沖刺一個很重要的比賽。
“沒事, 我剛才在打游戲呢。”夏枝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你已經連軸轉太久了, 拍完了就可以歇一會兒了。”
下午四點的陽光籠罩在身上,紫外線并不強烈,鼻尖萦繞着花香,結束了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穆瑤心裏也輕快很多, 她問道:“我剛才跟他們打了招呼, 你怎麽沒進來?”
夏枝擺了擺手:“你們片場太容易讓人血壓飙升了,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穆瑤噗嗤笑出聲來:“上次被吓到了嗎?思維的碰撞才能擦出火花, 如果整個組都是死氣沉沉的,哪能拍出好東西?”
夏枝之前來探過一次班, 确實有點被他們的工作氛圍吓到,一群天之驕子在一起就很容易誰也不服誰, 大家都是很有能力的人,說的話也很直,不怎麽給同伴留面子。
那是夏枝第一次見到穆瑤在工作中的樣子,作為團隊裏年齡最大、經驗最豐富的人,她整個人都非常的沉靜、有威嚴、有氣場,能服衆。
“啊,對了。”夏枝想到了別的事情,“上午的時候戴維給我發消息,問你明天有沒有空,人家被你拒絕太多次了,現在都學會了曲線救國。”
“我明天……”
“我知道。”穆瑤還沒說完就被夏枝打斷,“你明天要跟阿西亞教授參加首映禮,我告訴他了。”
阿西亞教授是穆瑤的導師,也是一位聲名顯赫的導演,只是近幾年沒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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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一部國産電影在奧川首映,教授便讓唯一的中國學生陪同。
穆瑤應了聲:“嗯。”
“其實戴維還是可以的,我本科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陽光帥氣,家庭條件也好,是個不錯的小夥子。”夏枝補充了句,“沒有不良嗜好,和前女友應該是前年分的。”
夏枝和戴維的本科都是在奧川大學念的。
“你這是在撮合我們兩個嗎?”穆瑤笑着道,拒絕得很直接,“我對他沒感覺。”
到了停車場,夏枝結束了這個話題:“沒有啦,我就是随口說說,我們先去給我外甥女挑周歲的禮物。”
時隔一年多再次到母嬰店,早已物是人非,穆瑤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之前和鐘樂怡一起采購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夏枝喜歡小孩,見到這麽多粉粉嫩嫩的小玩具心都要化了,周末導購人手不足,她便自己挑選。
“你怎麽給一歲的孩子買寶寶膠呀。”穆瑤從購物車裏拿出了一款嬰兒牙膠,“一般四至六個月的時候用的,因為出牙期的寶寶牙龈會疼和癢,而且你之前不是說你外甥女牙齒長得早嗎?現在應該用不到了。”
夏枝對這些嬰幼兒用品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問道:“瑤瑤你怎麽會懂這些?”
穆瑤愣了愣:“之前看到過相關的帖子,你還是問問導購吧,我可能記錯了。”
她待産的時候也看了很多相關書籍,做了不少功課,即使知道自己用不上。
夏枝點點頭,她只是随口一問,并沒有将穆瑤的回答太放在心上。
這家店裏也有jelly cat的櫃臺,穆瑤駐足很久,以原家寵孩子的程度,小朋友應該有很多玩具吧,不知道她之前買的巴塞羅熊他喜不喜歡。
“要不然我給小姑娘買一個邦尼兔吧?”夏枝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這個牌子還蠻會營銷的,瑤瑤你知道這個牌子的寓意嗎?還挺戳人的。”
“人生中第一只jelly cat一定要來自最重要的人。”穆瑤緩緩說道,“因為這個玩偶代表着,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讓它陪伴你。”
夏枝滿載而歸,穆瑤也沒空着手,她看着握在手中的邦尼兔手搖鈴,嘆了口氣。
她結完賬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買了什麽。
算了,回家之後給初冬玩也不是不行。
穆瑤一邊想着,一邊将玩具塞到托特包裏。
買完東西後,她們驅車去了離這裏車程有一個小時的中餐廳。
這家餐廳的老板是中國人,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夾在一街新裝潢的上檔次的餐廳中顯得有些老破小,但卻深受同胞們喜愛,餐廳裏各地的特色菜基本上都有,酸辣粉和廣式點心尤其出名。
周末人滿為患,工作人員在确定了他們的就餐人數之後詢問他們是否願意和一位帶着孩子的女士拼桌。
她們順着工作人員的視線看過去,角落裏有一張四人桌,客人應該是去點餐了,桌旁只有一輛空着的嬰兒車。
空桌不知道還要等多久,穆瑤和夏枝便答應了拼桌。
“還是老樣子哈。”
這家不能用手機點餐,需要去前臺排隊,穆瑤去點餐,夏枝先坐到了位子上。
點餐的隊伍也不短,穆瑤在隊尾一站,拿起手機處理未讀訊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餘光瞟到一只小肉手朝她伸了過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垂在肩膀上的一縷頭發就被人拉住,輕輕扯了扯。
穆瑤擡頭,撞進了一雙閃閃的大眼睛裏,趴在大人肩頭的小寶寶眼睛彎彎,好開心的樣子。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黑耀石,也像星星,充滿了童真和靈氣。
寶寶咯咯的笑聲引起了大人的注意,一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回過頭來,調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勢,輕輕拍拍那只小肉手。
“不行喔,姨姨會痛。”
寶寶臉上的表情瞬間晴轉陰,嘴角也耷拉下來。
穆瑤的心瞬間變得好軟好軟。
她的聲音也染上笑意:“沒事的,他有輕重,不疼的。”
寶寶不放手,女人也沒有辦法,穆瑤都已經這麽說了,她面帶歉意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如果他扯疼您了,您再和我說。”
穆瑤不知道他的口欲期過沒過,一直注意着不讓他把自己的頭發塞嘴裏,好在寶寶玩了一會兒就放在了頭發。
他乖乖地趴在大人的肩頭,沖着穆瑤笑,嘴裏還咿咿呀呀說着她聽不懂的嬰語。
可愛的人類幼崽帶給人的沖擊是很大的,穆瑤也不能免俗,她輕聲問道:“寶寶你叫什麽名字呀?今年多大了?”
見穆瑤和善,女人也願意和她交談:“小名兜兜,十月齡。”
兜兜拍了拍手,就像是對她們的話表示贊同一樣。
十個月。
穆瑤的心髒一疼,和她的寶寶一樣大。
也不知道孩子的病好了沒有,現在多高多重了。
早産兒應該長不到眼前的這個小胖寶寶這樣結實吧?
輪到他們點餐了。
女人報桌號之後穆瑤才知道他們是同一桌。
她的手機似乎沒有信號,一直付不了款。
孩子被大人的情緒影響,也變得有些焦躁,在大人的懷裏扭來扭去,小鼻子抽着,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幫你吧,你有信號的時候再轉我就行。”
穆瑤調出了她的付款碼,讓工作人員掃她的碼。
女人連連道謝。
“沒事。”穆瑤笑了笑,“這個牌子手機的通病。”
等穆瑤點餐完畢,她們走到店門口,果真又有信號了。
他們走到座位之後,夏枝剛才雖然沒在,但也把事情看了個差不多,也感嘆道:“好可愛的小寶寶,緣分诶,姐姐您貴姓?”
女人笑着說道:“免貴姓葉。”
工作人員送來了兒童椅,幫葉阿姨将嬰兒車折疊好,靠在一旁的牆壁上。
夏枝問她:“姐姐一個人帶孩子來吃飯嗎?”
“還有兩個保……”葉阿姨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兩個朋友在隔壁,他們吃不慣中餐。”
兜兜人小嘴挑,再加上時差讓他的情緒有些煩躁,酒店的餐食他是怎麽都吃不進,原野就選了一家中餐館,讓育兒嫂遛娃的時候順便把他的晚飯解決一下。
保镖是當地人,在隔壁的西餐廳。
兜兜在葉阿姨的懷裏坐不住,似乎不太喜歡兒童椅,腳腳還沒坐進去就開始亂踢亂蹬,嘴裏還哼哼唧唧的。
反正也還沒上菜,葉阿姨也依他,将他放在了地上,蹲在他的身後,兩只手穩穩護着他。
寶寶不知道在樂什麽,胖胖的小手臂揮着,嘴裏說個不停。
看了那麽多育兒書,盡管心中有答案,穆瑤還是忍不住問道:“一般來說,十月齡的孩子會走路嗎?會說話嗎?早産兒的語言和運動功能會不會發育得更晚一些呢?”
“因人而異,兜兜能站了,還不會走,目前只會叫爸爸。”
“pa——apa~”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話似的,兜兜終于說了一句穆瑤能聽明白的嬰語,應該是在叫爸爸。
葉阿姨笑道,語氣裏是掩不住的驕傲:“我們兜兜也是早産兒,五個月前都是瘦瘦小小的,現在也越來越壯實了,而且特別聰明。”
她從兜兜出院之後就開始帶他了,在原家的育兒嫂團隊裏,她是兜兜唯一接受的育兒嫂,她對兜兜的感情也很深厚。
兒童椅的位置有點攔路,葉阿姨起身去挪開。
身後沒人束縛他,他蹬蹬腿,搖搖晃晃、小企鵝般的朝着穆瑤走去,抱住她的小腿。
葉阿姨靜了一瞬,壓着聲音驚呼道:“兜兜會走路了嗎?”
“好像是的。”看着他用那雙含着笑意的眼睛瞧着自己,穆瑤心都要化了,摸了摸他的小胖爪子,手感很好,“剛才走了幾步。”
寶寶用白嫩嫩的臉頰蹭了蹭穆瑤的膝蓋,再次開口道:“ma——mama——”
穆瑤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身子僵在座位上,酸軟感從心髒處蔓延開。
眼眶發熱,鼻尖發酸,是要流淚的征兆。
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應在別人眼裏才算是正常的,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她把包從身後拿到腿上,伸手去掏紙巾。
葉阿姨明顯沒有剛才知道兜兜會走路時的興奮了,兜兜沒有媽媽,不過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因為家裏沒有人提過。
葉阿姨只是笑着說道:“哈哈,兜兜會叫媽媽了,這個是姨姨哦,兜兜叫姨姨。”
兜兜沒有喊媽媽,也沒有喊姨姨,只是盯着穆瑤包裏的東西。
剛才她紙巾的時候碰到了手搖鈴,寶寶應該是被清脆悅耳的鈴聲吸引了。
“想玩這個嗎?”穆瑤将邦尼兔手搖鈴拿出來,晃了晃。
兜兜伸出雙手,擡頭望着穆瑤,笑得很開心。
“拿去玩吧。”穆瑤把手搖鈴給他,“姨姨送給你。”
葉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今天把他的安撫玩具落在酒店了,這個多少錢?我轉給您。”
“不用,我送給他。”穆瑤聲音很輕,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本來也是我不小心買錯的東西。”
“這可不行。”葉阿姨的聲音堅定,“怎麽能讓您破費呢?家裏的先生知道了要不高興的。”
夏枝自來熟,笑道:“姐姐,你丈夫好嚴肅,寶寶都叫瑤瑤媽媽了,怎麽說也算是半個幹媽,讓她送禮物也是應該的。”
“不是不是。”葉阿姨擺擺手,“我是育兒嫂,先生是孩子的爸爸。”
了解到情況之後,穆瑤非常理解打工人的進退兩難和不易,便也沒有堅持,收下了她的轉賬。
為了她能順利報銷,穆瑤将發票一并給她。
他們這桌的菜慢慢上齊了,可兜兜還是拒絕兒童椅,也拒絕坐在葉阿姨的懷裏,一雙小短手地往穆瑤的方向伸,小眉頭皺着,嘴裏很用力裏發出“嗯嗯嗯”的聲音。
“他是不是想讓我喂他吃飯?”穆瑤征求葉阿姨的意見,“我可以抱他嗎?”
葉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會耽誤您用餐的。”
“沒事的。”穆瑤從她的懷裏将孩子接過,擱在自己的腿上,“我晚點再吃。”
終于如意的兜兜很得意地蹬了蹬他的小腿,低頭玩着手搖鈴。
孩子有些重量,他壓在穆瑤的腿上,也像一塊石頭壓在了她的心上。
鼻尖都是他身上的奶香味,穆瑤握着餐具的手都在微不可查地抖着。
其實她覺得自己不該對兜兜這麽好的,如果把對自己孩子的思念傾注到一個陌生的孩子身上,對她的寶寶也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吧?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孩子就是讓她忍不住想要親近。
兜兜的晚餐是蔬菜粥,蒸蛋和蝦仁。
備注了這桌有十月齡的小孩,蝦仁都被切得很碎。
穆瑤喂他吃飯的時候他也好乖,張大嘴巴乖巧地等着投喂。
“其實兜兜認人還怕生,但是他好喜歡你。”
葉阿姨對穆瑤笑着說道。
夏枝彎腰摸了摸兜兜的臉頰:“小崽子小小年紀就喜歡和美女貼貼,長大了可不得了。”
吃完飯後天都黑了,得知他們是來奧川旅游的,夏枝和穆瑤本想送他們回酒店,但看到等在門口的保镖和司機,她們才知道寶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夏枝像往常一樣和穆瑤聊着天,但她發現,今晚的穆瑤似乎更加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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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會在首映禮上碰到原野,就算是會讓教授不高興,穆瑤也不會過來。
穆瑤和阿西亞教授到的比較晚,她也沒太注意來了些什麽人,直到放映結束之後主持人喊到原野的名字,穆瑤有一種渾身血液逆流的感覺。
電影上個月就在國內上映了,就算他要參加首映禮,怎麽會跑到奧川來?
她向四周看了看,整個場子幾乎都坐滿了,大家都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如果她現在走,實在是有些突兀了。
好在原野并沒有上臺,他起身接過話筒。
他們之間只隔了三排座位,原野背對着她。
參加首映禮的有大概百分之五十都是外國人,大家耳朵上挂着同聲傳譯的翻譯器。
“其實也非常巧,”導演笑着說道,“兩個月前我偶然遇到小野,說了咱們電影要在奧川首映,同時也得知小野這幾天在奧川開會,于是就邀請他來到我們首映的現場,我們首先邀請原野先生談一下觀影感受吧。”
穆瑤漸漸穩住心神,放映廳這麽多人,他們退場時碰到的概率應該很小。
原野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他說得不多,但真誠且見解獨特。
親情也是這部電影的主題之一,原野前陣子因為帶孩子被拍到上了熱搜,導演自然也沒有放過這個話題。
“小野在去年的時候也當爸爸了,孩子的成長過程其實也是父母和孩子共同探索的過程,每天都會有不同的感觸,你覺得最近一次帶給你感動的事情是什麽呢?”
聽到他們聊起孩子,穆瑤搭在扶手上的指尖都緊了緊。
“最近一次……”原野想了想,說道,“有一天早上起床,他突然就會叫我爸爸了。”
“哇,這個對于父母來說真的是會淚目。”導演也很感概,“我至今記得二十年前,我女兒第一次叫爸爸媽媽的場景。”
聊到兒子,原野明顯健談很多:“是的,第一次擡頭、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站立,對于父母來說都是大事。”
“小野的寶寶還不到一歲,可能這個問題會有點早。”導演笑着問道,“你認可電影裏父親的教育方式嗎?或者說,你以後會雞娃嗎?”
“我覺得我應該不會,希望他長大之後,我能成為他的朋友。”原野頓了下,繼續說道,“我現在努力工作,也是希望他長大之後能有底氣去嘗試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父母之愛真的很偉大,”導演感慨道,“我認識小野很多年了,他談到兒子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很柔和,這是我之前從來沒有在他身上感受過的。”
導演指了指後面,笑道:“我也看到有人在攝影,估計之後會傳到國內的社交媒體上了,所以在這裏我也替小野的粉絲朋友們問一個大家非常關心的問題。”
原野笑了笑:“您問。”
導演也很爽快地說道:“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了哈,你打算什麽時候複出拍戲啊。”
原野換了個手拿話筒,回答道:“過去的一年裏我沒有出來拍戲,孩子還小确實是一部分原因,另一方面,我也想借這個機會沉澱一下自己。網上的讨論我都看到了,沒有退圈,也不會退圈。”
“現在粉絲們可以放心了吧?”導演對着鏡頭笑了一下,“期待小野早日複出。”
首映禮的最後半小時穆瑤都不在狀态,她懷孕時不是沒有想象過原野會成為一位怎樣的父親。
她已經記不清當時的結論,但和現在看到的,大概率是不一樣的。
結束之後,原野正在同別人交流,穆瑤不想和他打照面,本想着在他看到自己之前就先離開,可是出口似乎被堵住了,暫時還不能離開。
影院的負責人很快進來和大家說明了情況,樓下一小時前發生了槍擊案,在能确保大家的安全之前,暫時還不能離場。
這個豪華影院坐落在全球著名購物中心的最頂層,為了舉辦今天的活動,主辦方直接包了場,由于參加首映禮的人裏有不少公衆人物,所以安保的配置很到位。
又或者是襲擊者一直在人流密集的低層,他們的活動沒有受到影響。
但樓下的持槍者還沒有抓到,他們暫時還不能離開。
阿西亞教授看了電影後對中國的教育體系産生了濃厚的興趣,穆瑤只好硬着頭皮坐下,一一回答教授的問題。
交流完最後一個問題,教授感嘆道:“你們國家的孩子抗壓能力都很強。”
還不等穆瑤回道,教授就沖着前面的人揮了揮手,喚了句:“原野。”
穆瑤瞬間頭皮發麻,她雖然沒有擡頭,但能感受到那人鋒利的視線從她的身上掃過。
半年前他們之間鬧得那樣不能收場,她現在其實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穆瑤想起來了,原野大概在三年前和阿西亞教授有過合作,只不過那時教授導演的電影是一部國際大制作,原野的角色戲份不多。
不得不承認,他在影視圈的人脈确實廣得驚人。
為表禮貌,原野朝着教授的方向走來。
穆瑤坐在座位上,低頭看着手機,一副很忙碌的樣子,她覺得原野應該也會裝作不認識她。
如果他識趣的話。
原野的鞋出現在穆瑤的視野範圍之內,他們就站在穆瑤的身旁寒暄。
阿西亞教授先是恭喜他當了爸爸,随後肯定了他這幾年在影視圈的成就,還表示如果他想進一步打入國際市場,他可以做牽線人。
原野也很客氣地表示了感謝。
就在穆瑤以為他們的話題即将結束的時候,原野對教授說道:“阿西亞導演不向我介紹一下這位年輕的女士嗎?”
老教授對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一無所知,聽到原野這麽問,很開心地向他介紹起自己的得意門生。
自己老師的面子不能不給,穆瑤利落地收起手機,站了起來。
她沒有朝原野伸出手,僅是說道:“原野老師,久仰大名。”
只是下意識地問候,但關于這句話之前的回憶瞬間湧進腦海,穆瑤的身形有些僵,但面色依舊不變。
被回憶襲擊的顯然不止穆瑤一人,原野只是靜靜看着她,沒有說話,他的眼底有太多穆瑤看不懂的情緒。
他眼底洶湧的暗流很快平靜下來,面上也變得淡然,啓唇說道:“好久不見。”
相對無言,他們之間也不是能詢問對方最近過得是否順利的關系。
好在警報很快解除,他們之間的僵持沒有持續很久。
有一位持槍者從商場逃走了,另一位已經被警方控制。
“現在外面不太平。”原野溫聲對教授說,“我送你們回去吧。”
他們現在雖然還沒走出放映廳,但已經能想象到外面有多混亂,阿西亞教授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原野替教授拉開車門,教授表示自己習慣于坐副駕,自己拉開了車門。
原野站着沒有動,只是視線落到穆瑤的身上。
穆瑤只好輕聲道謝,接受了他的服務。
奧川本來就是一座旅游城市,平日裏就人流密集,槍擊案發生後路上的交通更是直接癱瘓了,他們夾在車流裏寸步難行。
原野的手機響了起來。
“嗯。”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先是應了一聲,随後問道:“你們在哪裏?”
司機将車載音響關掉了,車廂裏瞬間變得很安靜,穆瑤大概能聽到電話那頭說什麽,對方似乎說的是在酒店之類的話。
“現在外面不安全,就不要帶他出門散步了。”
聽到這裏,穆瑤瞬間緊張起來,原本松弛的背部下意識挺立,緊緊靠着椅背。
她的反應似乎是被原野看在眼裏,他看她一眼,繼續說道:“如果他哭的話,你調他最喜歡的兒童節目給他看,但要注意時間。”
猜想得到了證實,穆瑤有些坐立難安。
原野挂斷電話,車廂裏一時間沒人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
“他也來了。”他頓了下,聲音有些冷,“如果你想知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