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章 第 5 章
這座本丸的房間安排看起來是按照刀派來區分的,百鳥被太鼓鐘貞宗帶着出現在了伊達組的部屋之中,觀察着房間裏極具特色的細節,在心中分析道。
作為監管執行者,他在使用這個身份前,就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個本丸的組成人員。
這個審神者的能力算是中檔,用審神者們的話語來說,就是雖然不歐但也不怎麽非,不算多肝卻也保證了每日任務的完成。
根據鍛刀修刀資源的支出結餘,時政出現新刀鍛刀活動時,這位審神者也僅僅只是日課的時候比平時多鍛一把,一派随緣的作風。
但過去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審神者在上報時篡改數據什麽的情況,所以表面的資料只能作為一定的參考。
百鳥跪坐在房間之中,看着太鼓鐘貞宗從衣櫃之中翻出一套相當眼熟的衣服。他邀請百鳥回來的理由之一就是他會幫弄髒衣服的百鳥找人借衣服。
——那是鶴丸國永的輕裝,純白的服飾上帶着特殊且不明顯的暗紋,就如鶴丸國永這把刀給別人的第一印象。在百鳥的印象裏,在非出陣的時候,留在本丸內的刀劍都會習慣換上方便行動的內番服,輕裝往往是在有什麽宴會活動時才會穿。
畢竟,輕裝的價格對任何人來說都不算便宜,材質特殊,弄髒和弄壞修複清理起來都挺麻煩的。
“沒關系嗎?”百鳥眨眨眼,臉上倒是沒有多少猶豫和遲疑,反而帶着笑意:“不和‘他’說一聲?”
“鶴先生不會在意的。”太鼓鐘貞宗顯然知道百鳥指的是誰,他将輕裝擺放在百鳥面前的空地上,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百鳥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落下,他的眼神和表情都非常溫柔。
太鼓鐘貞宗嗯了一聲,起身走出去,将紙門拉上,跟随影子的狀态,太鼓鐘貞宗此刻就安靜地站在門口為他守門。
不知道是害怕他逃跑,還是擔心有人會來打擾他。
百鳥慢條斯理地推下自己身上的護甲,腳鏈的存在讓他此刻的行動變得麻煩了不少。在這個過程中,百鳥同樣在思考,根據他這一路受到的照顧,還有偶然相遇的兩把短刀的态度,他對這個本丸刀劍的懷疑也降低了幾分。
在太鼓鐘貞宗選擇輕裝而不是內番服的時候,百鳥就感受到了短刀不着痕跡的溫柔。輕裝的下擺不需要和內番服或出陣服一樣将腳踝綁住,不僅穿起來更為方便,還可以有效遮擋住他腳踝上的腳铐。
就像是太鼓鐘貞宗刻意選擇了小路回到部屋,不願意讓“鶴丸國永”狼狽的模樣被別人看見。
但是刀劍對待同類夥伴,和對待人類審神者,或許并不是相同的态度。百鳥作為監管執行者,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不論如何,他的重點都在于這個本丸從未見人露面的審神者身上,必須要确認審神者是否安全。
等身上的衣服換好,百鳥摸了摸冰冷的、根本沒辦法被體溫焐熱的鎖铐。這個鐵鏈上有極為特殊的陣法,是刀劍難以觸及的領域,由他自己刻畫,修改解除的難度偏高。
除非審神者親自研究,否則根本不可能有解開的可能性。這就是他為了見到這個本丸審神者所創造的機會。
短刀的偵查非常優秀,太鼓鐘貞宗注意到房間的動靜結束之後,敲了敲門,問道:“換好了嗎,鶴先生?”
“換好了哦。”百鳥揚起笑臉,輕快地回複道。
太鼓鐘貞宗拉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了将出陣服折疊好擺在面前的白發付喪神,他新奇地打量着自己現在的模樣,好奇地伸着袖子,觀察着上面的紋路和圖案。
看到太鼓鐘貞宗進來,笑着說道:“果然還是白色更适合鶴,不是嗎?”
輕裝下擺的陰影隐藏了腳铐,只一眼看過去,太鼓鐘貞宗差點沒有區分出自家的鶴先生和眼前的白發付喪神的區別。
他們同樣愛笑,眉眼間帶着輕快的溫和,燦金色的眼眸明亮而幹淨,仿佛下一瞬就會像是鳥一樣,輕盈地出現在各個出乎意料的角落。
“貞坊?”
太鼓鐘貞宗回過神,就看到了怼臉的一雙金色眼睛,下意識睜大眼睛後仰了一些:“……!”
“你在想什麽?”百鳥後退一步,重新站起身,眼睛彎彎:“是被我吓到了嗎?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太鼓鐘貞宗嘀咕了一句什麽,百鳥沒聽清,而房間外傳來了有人走動的聲音。
根據百鳥的提前調查,應當是遠征的第三小隊回來了,第三小隊的隊長正是這個本丸真正的鶴丸國永。
或許沒有人會察覺,但是百鳥很清楚地意識到了——他在緊張。
怎麽會不緊張?雖說是他自己提供的計劃,也是為了保證審神者和刀劍們的安全情況,但以此刻的形象去見那位真正存在了千百年的刀劍付喪神……于是這份情緒悄無聲息地上湧,還帶着一點常人或許無法理解的複雜想法。
他好似可以聽到自己體內心髒跳動的沉重聲音,但他又很确信自己臉上絕不會表現出任何異樣。他善于這個,這也是部門會同意由他作為第一個實驗品的理由。
刀劍付喪神的聽力和感知都極為優越,哪怕現在天色漸暗,光線不足,可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依舊讓百鳥提高了警惕。
或許是做足了準備,當敲門聲後傳遞而來的不屬于鶴丸國永的聲音響起,百鳥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失落地垂下眼睑,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小光?”太鼓鐘貞宗意外地回應了一聲,門口的青年微笑道:“小貞,膝丸先生已經和我說過情況了,我現在可以進來嗎?”
太鼓鐘貞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下意識看了眼百鳥。百鳥笑着點了下頭,沒有任何反感或者抗拒的意思。
于是這份短暫的猶豫似乎并不存在過,太鼓鐘貞宗用着和往常差不多的爽朗聲線說道:“當然可以了,小光——這也是你的房間啊!”
他口中的小光自然是伊達組之中的燭臺切光忠,黑色短發帶着單眼罩的青年拉開門,對于房間裏的另一個人毫不意外,他沒有刻意打量,同樣用着如常的态度笑着打了個招呼:“雖然已經被告知了,但果然還是很驚喜啊,鶴先生!”
“我也是哦,光坊~”百鳥笑眯眯擺了擺手。
打完招呼之後,燭臺切光忠說道:“膝丸先生讓我轉告你們,主人已經向時政提交文件了,應該很快就會有專人過來處理這件事。”
嗯,按理說的确會有,但肯定會被我同事攔住拖慢進度,給我争取更多的時間。百鳥在心裏小聲嘀咕了一句。
他的釣魚執法并未有太多人知道,知曉的人都簽訂了保密契約,秘密本就不應該被人知道,萬一哪天那個說漏嘴,後續行動根本無法繼續進行。
“主人說,在時政派人到達本丸之前,您可以随意行動。”燭臺切光忠笑着道:“不用擔心,鶴先生。本丸的大家都是非常好的人,主人也非常溫柔,如果您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告訴我一聲就行了,這次任務結束,後續我都會在本丸之中。所以非常有空閑哦,請千萬不要客氣。”
太鼓鐘貞宗也舉起手:“我也是哦,鶴先生!”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監視,說到底百鳥現在還頂着輕微暗堕的buff,這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說到這裏,燭臺切光忠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件,說道:“對了,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那是一個禦守,和平日裏出陣保護刀劍的禦守不同,戴着金色的紋路和複雜圖案:“請收下這個,鶴先生。”
付喪神或許不了解,但是作為執法者,百鳥倒是一眼看出了這個禦守的作用,無非是淨化加壓制,以免他身上的暗堕氣息影響到其他人的身上。
不是同一個本丸有着靈力鏈接的前提下,暗堕大多數沒有傳染能力的,尤其是他現在并不嚴重。
百鳥沒有拒絕,很幹脆地挂在了腰間,讓人都能看到。
“咕嚕嚕——”
就在這個放松的時候,百鳥和燭臺切光忠下意識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藍發的小短刀愣了半秒,下一瞬整張臉染上紅色。
百鳥非常理解,畢竟太鼓鐘貞宗見到他就是在出陣将要結束的節點,出陣體力消耗極大,此刻擁有人類形态的付喪神也的确需要食用食物進行靈力補充。
雖然理解,但百鳥還是忍不住偷笑,讓太鼓鐘貞宗有些羞惱。避免小短刀真的生氣,燭臺切光忠也帶着笑意低聲說道:“我去看看晚餐準備得怎麽樣,你們在這裏等我就好。”
于是等燭臺切光忠回來之後,他的手裏端着三份由木質食盒裝着的便當。晚餐比較簡單,烤魚、煮蘿蔔絲、蒸蛋,一份米飯加味增湯。
原本百鳥沒有在意這些,可是當飯菜入口的第一瞬間,百鳥的動作就悄無聲息僵了一下。
他現在的軀體并非屬于自己,由靈力構成,和刀劍付喪神的存在相近,幾乎沒有差別。但他終究不是刀劍付喪神,他的本體并不在這裏。而部門過去的試驗嘗試也從未在意過這個細節。
簡單來說,在食物入口的第一時間,百鳥就發現了自己此刻軀體存在的一個過去根本沒有人在意的bug——他無法對食物進行消化,部門制造的軀體,根本沒有細致到這個程度。
太鼓鐘貞宗一直都在關注百鳥,第一時間就擡頭問道:“鶴先生?”
“沒什麽。”百鳥克制住自己反胃的惡心感,平靜地将食物咽下。
在燭臺切光忠整理餐具離開後,百鳥找了個理由來到衛生間,甚至不用催吐,剛才強行咽下的食物都順着喉道湧出,帶起刺痛,确定将剛剛吃下的東西都吐完了之後,百鳥擦了擦嘴角的唾液,以及眼角不受控溢出的眼淚。
回去得讓部門進行優化。他這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