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06章 第 6 章
刀劍付喪神是相當特殊的存在,他們由審神者喚醒意識,獲得類似人類的身體。他們許多地方和人類一樣,但哪怕他們學習人類生活、交流,說到底,他們都并非人類。
刀劍付喪神需要食物補充靈力,但若是審神者的足夠強大,這一步其實可以省略。
本丸中種植的食材制作成的食物,刀劍付喪神同樣可以消化,但是和人類消化後不同,他們是将食物完全轉化成了靈力,而後被身體吸收。這也是萬屋提供的便當如此昂貴的原因,便當之中的食材都會迅速轉化為充足的靈力幫人(付喪神)恢複體力。
所以他們用上衛生間唯一的機會,就是水喝多了沒來得及完全轉化為靈力。付喪神和排洩物最近距離的接觸,大概是在內番照顧馬匹的時候,某些付喪神甚至對此津津樂道,倍感有趣,說不定就是因為自己不存在相應功能,所以格外好奇吧。
用某位同事的話來說,就是“紙片人是不需要上廁所的!他們不存在這種生理需求!!!”
雖然刀劍付喪神不是紙片人,而是鐵制品,但是意思差不多,足以意會。
而百鳥現在發現的bug就是如此,他無法做到将食物轉化為靈力這一點,因而吃下什麽,就會吐出什麽。
剛才他不過是強制性壓制着,沒有在人前表現出來。所以導致一旦放松,喉間壓住的反胃感就不受控上湧,甚至不用強行催吐。
洗幹淨手上的污穢,還順帶漱了個口,百鳥在這個過程中思考着一件事,關于他是否要将這件特殊情況告知燭臺切光忠。
不以“執法者百鳥”的思維,而是以“鶴丸國永”的想法來看的話,他此刻是暫住在這個本丸,按照今天燭臺切光忠所說的,時政很快就會派人下來(當然,百鳥很清楚這件事不會很快,可是“鶴丸國永”不應該知道這件事)。如果他告訴了燭臺切光忠,會讓這位和“鶴丸國永”關系極好的付喪神擔心的吧?
以“鶴丸國永”那向來不着痕跡的溫柔,他是不會願意讓其他人為自己擔心難過的。與其讓他們一直憂心于此,不如将其掩蓋,直到被時政接走。
同時,作為“執法者百鳥”,他認為這一個細節被發現時,說不定會是接近審神者的契機。
兩方抉擇之下,百鳥決定暫時就像現在一樣,先掩蓋下來。
随後,整理完餐具的燭臺切光忠回來,就看到白發的付喪神正盤着腿,手裏舉着一份相當眼熟的時尚雜志,藍發的小短刀趴在他的肩膀上,指着上面的某些圖案畫面評價着什麽。
和歡快活潑的小短刀相比,白發付喪神的神情自若,無意識顯露出溫和平緩讓燭臺切光忠稍稍松了口氣。盤着的腿讓腳铐被遮掩,他看起來一點沒有被暗堕影響,身上也沒有任何不對勁。只要兩個鶴丸國永不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很難讓人察覺到他身上的問題。
怪不得之前亂藤四郎和五虎退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來——雖然的确也有慣性思維的理由就是了。
在遠征剛回來就被通知了這件事的時候,作為隊長的鶴丸國永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句“這可真是吓到我了”,問了膝丸一些事,就興致沖沖往着天守閣跑去,并未第一時間去和另一個自己見面。
而燭臺切光忠就顯得憂愁許多,同樣和膝丸确認了情況,就打算離開,不過在離開前被膝丸提醒了一句:“雖然目前看起來問題不大,但畢竟是暗堕,在時政到達之前,就麻煩你們了。”
五條刀派的鶴丸國永并未有兄弟顯現,因而平日關系最好的就是伊達組的幾人,本丸房間有限,除了太鼓鐘貞宗之外,燭臺切光忠的其他兄弟也并未到達本丸,大俱利伽羅更是獨身一人,總說着“沒興趣和你們搞好關系”,于是他們三人就這麽湊在一起。
這也是百鳥判斷這座本丸由刀派來區分部屋的原因,哪怕太鼓鐘貞宗在這個房間之中顯得行動随意,卻意外沒有多少他居住的痕跡。伊達組排擠誰都不可能排擠小貞,所以想起這個本丸貞宗一家全員到齊之後,百鳥就意識到了這個答案。
膝丸的意思無非是拜托燭臺切光忠這個和鶴丸國永關系最好的人在時政來之前盯着他,上一個被他暗示的人是三日月宗近,但是三日月一副沒聽懂的表情,最終是太鼓鐘貞宗負責了。不是說膝丸不信任太鼓鐘貞宗,而是作為性格活潑的短刀,到底是容易産生情緒,從而導致不如成年人體型的刀劍穩重。
燭臺切光忠答應了,但是這些擔憂在真正和這位特殊的“鶴先生”見面之後,輕而易舉就因着對方的舉動和周身的平和氣場而穩定下來。知曉自己身上有形的鎖鏈會讓他們忍不住駐足,便有意無意掩蓋下來。
小貞前後的态度就是最好的答案,他現在顯而易見的比之前放松多了,也開始對這位“鶴先生”撒起了嬌。
真不愧是鶴先生啊——産生了這樣的想法後,燭臺切光忠那份被擔憂隐藏壓制的憤怒也就浮現了出來。怎麽會有人能這麽對待有着自由靈魂的“鶴先生”,怎麽有人敢這麽做?
這份憤怒還未完全收斂好,正翻頁的百鳥偏過了頭,眼中帶着了然,笑着舉起雜志:“快看,光坊,這個海盜眼罩是不是非常适合你?”
強烈的情緒瞬間像是被紮破的氣球一樣,燭臺切光忠帶起無奈,聽到旁邊的太鼓鐘貞宗同樣帶着笑說道:“是吧!我也覺得超酷超華麗的!肯定很适合小光~~”
“鶴先生——請不要配合小貞來笑話我。”燭臺切光忠抱起手,“還有,現在已經很晚了,小貞你還不回去嗎?”
太鼓鐘貞宗眨眨眼睛:“我今晚不可以睡在這裏嗎?小光。”
“不可以,龜甲先生去遠征了,你确定要讓物吉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嗎?”
太鼓鐘貞宗鼓起臉,小聲回答道:“好嘛,我知道了。”
百鳥順手揉了揉小短刀的頭發,笑着調侃道:“真嚴格啊,光坊。”
“是您太寵着小貞了。”燭臺切光忠沒好氣地說道,一點也沒有自己才是那個最寵溺太鼓鐘貞宗的人的自知之明。
太鼓鐘貞宗一臉不舍的離開了房間,看着正在整理洗漱用品的燭臺切光忠,百鳥問道:“其他人呢?”
“什麽?”燭臺切光忠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回答道:“鶴先生……額,我是說本丸的鶴先生,他有點事去找主人了,還沒有回來,小伽羅的話,他現在還在遠征,大概明天才會回來,我們并沒有特地通知他。”
“原來是這樣。”百鳥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把試探審神者的話語說出口。
刀劍化為付喪神後,生活規律也和人類相仿。作為刀劍時,主人也會時不時擦拭清洗,成為付喪神後自然不會缺少這個行動。
燭臺切光忠特地選了偏後的時間點,這個時間的本丸足夠安靜,大家基本都回了房間。和太鼓鐘貞宗的想法類似,他們都體貼的不願意讓“鶴丸國永”的狼狽被太多人看見。
哪怕“鶴丸國永”本身或許顯得滿不在意。
沒有人會蠢到去問“難道打不開嗎”的問題,最熱愛自由的鶴是絕不會自己去做這種事的,哪怕是惡作劇,他也不會用這種會吓到其他人且傷害自己的道具。
他一定也嘗試過打開,只是失敗了而已。
燭臺切光忠垂眸,再次擡眼後,臉上就帶起了笑意:“已經到了。”
溫泉的暖光帶來暖意,燭臺切光忠将換洗衣服放在架子上。到這一步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直到百鳥将水潑到自己身上——溫泉沐浴總是要提前清洗身體的。
燭臺切光忠驚聲道:“鶴先生!”
這把剛好背對着他的百鳥吓了一跳,他整個人下意識抖了一下,瘦削的肩膀一顫,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百鳥帶着驚訝的目光回過頭:“……光坊?”
順着燭臺切光忠的目光,百鳥低下頭,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了答案——鮮紅色混在在透明的水之中在他腳下流淌,在地面上繪制成一副特殊的畫,而仿佛滲透了水的“紅色顏料”剛好就從他的腳腕處開始蜿蜒向下。
沒有了布料阻隔,鐵鎖尖銳的邊緣劃破脆弱的皮膚,只是一小段路而已,在自己沒有親眼看到之前,百鳥自己甚至沒有感受到這份刺痛。
百鳥遲疑地移動了一下腳,鐵鏈在此刻發出清脆又遲鈍的聲響,燭臺切光忠的表情看起來幾乎要尖叫了,他深呼吸了一下,語氣低沉而憤怒:“請不要再動了,鶴先生!”
百鳥下意識停住了腳,遲疑道:“我很抱歉?”
“該說抱歉的從來不是您。”燭臺切光忠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醫療箱,在百鳥面前單膝跪下,擡起他受傷的一只腳,這讓差點失去平衡的百鳥下意識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等等,我知道你們刀劍付喪神和人類的常識不太一樣,但是……但是能不能給我先拿件衣服?除了腰間圍了毛巾之外身上什麽都沒有穿的百鳥的眼神有些漂移,一時間不知道眼神應該落點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