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07章 第 7 章
其實不是什麽很嚴重的傷,只是邊緣磨破了皮膚,在燭臺切光忠提醒之後,百鳥也後知後覺産生了些微刺痛感。
鎖鏈足夠冰冷,體溫無法将其焐熱,反而帶着那塊皮膚長時間接觸冷源,導致對于疼痛的感知降低了。
這代表這具身體感官能力并沒有什麽缺陷,百鳥并不想自己的任務變成程序員測試bug,馬甲上會出現的意外當然是越少越好。
鎖鏈和皮膚的距離讓纏繃帶的動作顯得比平日麻煩,除非一動不動,否則走動和移動都會給傷口帶來壓力。
每一個刀劍付喪神出陣時的輕傷看起來都會比這份傷勢嚴重,可是——戰鬥時受到的傷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榮耀。而不是這種帶着……狎昵意味的磨傷。
百鳥的身體有些僵硬,忍不住開口說道:“好了嗎,光坊?”
燭臺切光忠收斂着自己心中的情緒,擡頭才注意到白發付喪神有些不自然的神态,後知後覺發現了他們現在姿勢的不合适。
燭臺切光忠頓了一下,低聲道了句失禮了,然後主動拿起白色的浴衣交給百鳥。
百鳥也不管身上沒有擦幹的水珠,幹脆套了上去,系上腰帶後在心裏松了口氣,臉上倒是帶起溫和的笑:“因為你對我太緊張了,不用對我道歉哦,光坊?”
有了這個意外,原本計劃好的溫泉自然不會再泡了,看着燭臺切光忠恨不得搬來輪椅、或者抱着他走的态度,百鳥哈哈了一聲,大步往前直接用行動表示了否定。
在燭臺切光忠帶路的時候,百鳥就記住了這個本丸的大致路線,所以現在也不需要燭臺切光忠帶路。
不過在回伊達組部屋的時候,百鳥自然地觀察着自己現在的位置和天守閣的距離。
他有想過萬一審神者真的出事了,這些刀劍是不可能給自己機會見到審神者的,因而他有自己私闖天守閣的備用計劃。
目前他并不打算這麽做,但不代表他會錯過更具體了解的機會。
本丸的存在并非是平面的占地土地,而是一個又一個特殊的獨立時空,本丸之中的時間和時政并不完全相等,而時政本來就是在和時間空間打交道,所以百鳥也不是很擔心自己會浪費太多時間。
不如說,他什麽都沒有,就是時間最多。
作為執法者,在他進入這座本丸之前,這座本丸的刀劍和審神者都有可能是嫌疑人或受害者。但是現在刀劍看起來足夠正常安全,那麽受害者的身份只可能在審神者身上(當然,他還得見到更多的刀劍确認這一點)。
于是理所當然的,在百鳥眼中,這些刀劍身上都帶上了“嫌疑人”的身份。
不是他過于冷漠,沒有感受到他們的善意,而是為了不漏抓任何一個違法者,他自然要抱有最糟糕最警惕細致的态度。
根據之前的暗堕檔案詳情,不乏有些戀愛腦審神者自願被神隐,在調查發現之前,刀劍們看起來都非常正常、正常出陣內番。若非這位戀愛腦審神者有個很要好的友人暴露了情報,前後檢查時時政還會忽視掉這位被神隐的審神者。
時政都快哭了,你們談戀愛就談戀愛呗,為什麽能談出神隐結局啊,你們以為是在打戀愛攻略游戲嗎?
有些事情不深入到內部,真的弄不清楚具體情況。百鳥一邊分析着這個本丸的平面圖,一邊回憶着他出任務前看過的那些棘手檔案,便沒有注意到眼前屋檐的些微違和。
于是當下一瞬突如其來的“哇!”出現時,作為執法者經歷過無數戰鬥的百鳥瞳孔放大,本能地後退一步做出拔刀的動作,只是刀此刻不在他的身邊,導致手中空無一物顯得有些尴尬。
而白色的影子也倒着挂在屋檐上露出了自己的半身,他輕快地笑道:“哈哈,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嗎?”
白色的付喪神從屋檐上輕盈地落地,并未發出多餘的聲響,長袖随着他的動作飄蕩,還穿着出征服只是将身上的盔甲取下的鶴眼睛彎彎,燦金色的眼瞳在昏暗之中散發着明亮的光芒:“真難得可以在本丸遇到另一個‘自己’啊,感覺怎麽樣?”
“真抱歉沒有第一時間來見你,不過我想你也不會在意的吧?”
鶴丸國永将手背在身後,整個人在月下仿佛自體發光,臉上爽朗的笑容并不會打破那份屬于鶴的高潔純粹,卻叫人容易親近。
百鳥早在看到對方摸樣時就收斂了自己防備的動作,分析了一下自己該有的态度,帶起了鶴丸國永近似的笑容:“哈哈,是吓到我了,果然這種驚吓就是要出乎意料啊。”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鶴丸國永親近又不失禮貌,他往前走了幾步,身體前傾稍稍靠近百鳥,像是打量又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他嘀咕道:“雖然已經知道了,但果然還是很有趣啊,和另一個自己交流什麽的,這可和平時在萬屋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感覺不一樣。”
“的确是非常出乎意料的感覺。”百鳥附和了一句。
鶴丸國永是相當擅長交流的人,他笑着談天說地,一點也不會叫人産生煩躁或者不喜,同樣還會順着對方偏愛的話題轉向。作為本丸資歷(年齡)最大的刀劍之一,再加上他本身喜歡新奇事物的性格,不論交談的另一方甩出什麽話題,他都能接上一二。
或許是路上消耗了時間,也或者是鶴丸國永特地繞了點路,等回去的時候,燭臺切光忠已經擺好了床鋪,對他們流露出了絲毫不意外的無奈眼神。
這一天總算是這麽結束了——只是在睡前,燭臺切光忠還是再度檢查了一下百鳥腳腕上的傷口,他擔心這段路程又會讓其變得嚴重。
本丸的夜晚足夠安靜,繃着一天神經以免出現失誤的百鳥,在一個小時後,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猛地意識到同一個房間裏有另外的存在時,他根本沒辦法放下警惕睡着。
但人類不能不睡覺——刀劍付喪神或許可以,但是他作為人類的靈魂肯定受不了。百鳥強行讓自己入睡,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總算是閉上了眼睛。
或許只睡了兩三個小時,當有聲音響起時,大腦相當疲倦的百鳥還是下意識睜開了眼睛。
執法者的工作足夠危險,再加上一整個本丸在百鳥眼中都是“嫌疑人”,他自然不會讓自己輕而易舉失去意識、陷入沉眠。
百鳥坐起身,眼中的迷茫沒有出現幾息就消失,金色的眼瞳足夠清醒明亮,仿佛剛才的疲倦根本不存在。
鶴丸國永打着哈欠含糊道:“早啊。”
燭臺切光忠已經開始整理起了床鋪。
燭臺切光忠和鶴丸國永應該都是本丸之中醒得比較早的那一批人,去洗漱的時候,只能看到零散的幾個人。
他們昨天就已經被告知了百鳥的事情,所以對于兩個鶴丸國永的出現并不意外,也沒有流露出其他的表情。
早飯是飯團,百鳥悄悄松了口氣,至少這個分量不大,而且不需要坐在一起吃,所以百鳥只是先拿在手裏,說着現在不餓。
太鼓鐘貞宗一早就跑過來找他,說着帶他在本丸逛逛,給他介紹本丸,百鳥欣然答應。
而另一邊,咬着飯團的鶴丸國永看着兩人走後的背影,表情讓人看不出深淺,将飯團最後一口丢進嘴裏,鶴丸國永舔了舔手指上的剩下的米粒,往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出意料在三條部屋的檐下看到坐在那裏喝茶的三日月宗近,鶴丸國永直接湊到另一邊坐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大早就喝茶嗎?”
“哈哈,是老人家的喜好呢。”三日月宗近笑着道:“我昨天就在想,你什麽時候會來找我了。”
“被你猜到了啊?”鶴丸國永摩挲着手裏的茶杯,熱意透過杯壁傳遞到他偏涼的手指上:“那我就不拐彎直接問了——昨天出陣的情況怎麽樣?”
“是出陣的情況,還是另一個鶴呢?”三日月宗近笑着反問。
“你明明知道我在問什麽。”鶴丸國永抱怨了一句。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彎彎眼睛:“我可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不過,只是想和我聊聊天的話,我可是很歡迎的哦?”
關于昨天的事情,沒有人比太鼓鐘貞宗更清楚,偏偏來找三日月宗近,顯然是鶴丸國永發現了什麽,卻不方便和其他人說。
鶴丸國永摸了摸下巴,沒有開口,于是這塊走廊就這麽安靜了下來。
三日月宗近看起來并不在意這份沉默,捧着茶平靜地看着遠處的櫻花樹。
他們兩個都是誕生于千年前的刀劍,很少會有事情能讓他們的情緒産生波動,三日月宗近如此,鶴丸國永更是如此。
鶴丸國永只是好奇一件事。刀劍付喪神天生就會使用刀劍,但是說到底他們都是第一次做人,用人類的形态使用刀劍。他們善于用劍,卻不代表他們善于使用人類的軀體。
所以出陣會為他們增加經驗,學會如何用這具身體戰鬥,從而有了特定的“等級”來判斷他們的強度。
他們都能一眼看出來另一個自己(百鳥)練度不高,可是昨天晚上第一次見面時,那份下意識的動作和反應、甚至殺氣,都不應該是一個練度這麽低的刀劍付喪神所擁有的。
對方的情況或許并不像此刻看着的那樣簡單,他肯定還隐瞞了什麽。但鶴丸國永又了解自己,他自己不願意透露的秘密和情緒,任誰都無法将其調動出來。
三日月宗近似乎察覺了鶴丸國永的想法,低笑着感嘆道:“擁有好奇心也是一種好事呢,你不這麽覺得嗎,鶴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