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012章 第 12 章

鶴丸國永終究還是沒有使用太過強硬的态度,竟然真的讓百鳥這麽含糊了過去。

不過他還是在這個過程之中确認了情況——關于百鳥的确無法進食這件事。他不确定是因為身體關系還是另外的原因,目前無法進行檢查,确定不進食也不會對百鳥的身體造成問題之後,鶴丸便點頭說道:“我之後會告訴他們不用做你的那份的。”

至于他心裏想了些什麽,那就不是百鳥知道的了。

等到了晚上——這次房間裏多了個大俱利伽羅,百鳥無聲嘆了口氣,他看着天花板,再一次失眠了。

他真的做不到在身邊有人的情況下放松警惕,哪怕是他的隊友,他當年也磨合了一段時間的。但哪怕是有新人的夥伴在身邊,只要有動靜,他也會立刻睜開眼。

別問,問就是資深執法者的工資高真的是有原因的。

百鳥盯着天花板,月光透過紙門映在房間之中,耳邊是清淺平穩的呼吸聲。雖然睡不着,但是他也不會翻身吵到其他人,只是這麽幹瞪着眼。

說真的,他現在随便出去找棵樹爬上去睡一覺,都能比在這裏被人包圍睡得沉。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百鳥感覺自己的被子好像被什麽人扯了扯,他下意識警惕地看過去,就看到了在黑暗之中也顯得明亮的燦金色眼睛。

鶴丸國永做了個口型:睡不着?

百鳥眨眨眼,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鶴丸彎了下眼睛,做出“噓”的動作,悄悄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百鳥愣了下,但還是學着他的動作起身,鶴丸國永一副要去幹壞事的小偷小摸的動作,偷偷拉開拉門,但還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音。鶴丸國永猛地停下動作,看向正好被打開的門縫透過的月光曬臉的燭臺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羅——他們兩個似乎并沒有被吵醒,鶴丸國永動作更加小心了。

等他們偷偷出門,已經是五分鐘之後了。

鶴丸國永擦擦額頭并不存在的冷汗:“差點以為會吵醒他們了。”

“有什麽事嗎?”百鳥問道。

“你不是睡不着嗎?”鶴丸國永笑着說道:“晚上的本丸和白天可不一樣哦?有些景色只能晚上看到,而且……你不覺得現在氣氛正好嗎?”

鶴丸國永總是格外通透的那個,明明當時今劍和太鼓鐘貞宗在那邊玩了好一會兒雞同鴨講的默劇,卻不如只是一照面的鶴丸國永意識到的事情多。

今劍可是極化短刀,他會分不清一個人是否睡着?人類(付喪神)睡着前後的呼吸可是不一樣的。

但是今劍還是認為百鳥睡着了,而百鳥表現出那樣安靜略顯疲倦的摸樣,鶴丸國永就有猜測他是不是晚上沒有休息好了。

今天晚上一試探一觀察,果然不出自己預料。明明完全清醒着,卻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态平躺着,如果不是他主動,是不是能這麽清醒着到第二天,然後再表現得好像前一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如果是他自己——哦,如果遇到同樣的事情,他也會是這個反應。那沒事了。

就是因為太過了解自己,所以鶴丸國永反而說不出任何一句告誡或者其他什麽。

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好像誰都能和他搞好關系,但是鶴丸國永到底也是一把千年老刀,他的思維心緒,自己做出的決定,任誰都難以去扭轉。

這些千年的刀劍,基本上都有那麽一點“自說自話”和“自我”的意思,只是在于程度高低,以及他們是否在乎罷了。

所以鶴丸不會去對百鳥說些什麽,只會用行動來表明一切。就像是今晚的……探索?

“比如我們可以偷偷做一些陷阱,等着明天有誰會踩進來。”鶴丸國永侃侃而談,一看就很有這方面的經驗。

“或者趁現在裝鬼去吓那些大晚上不睡覺的家夥。”說到這個,鶴丸國永聳了下肩:“之前就有短刀把我當成幽靈,還特地拉上笑面青江來抓鬼。”

“噗!聽起來好像很有趣。”百鳥搭腔道。

“是吧?我也覺得很有趣,所以我後來就特地辦了一次鬼,結果被一期追着在本丸跑了三圈……因為把他的弟弟們吓到了。”

“哈哈,活該。”

“過分了!我以為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後來是怎麽道歉的?”

“嗯……認認真真表達歉意,然後送了一些小禮物?”

“然後下次還敢。”百鳥平穩地說道。

“沒錯。”鶴丸國永果斷回答道:“人生如果平靜無波,不就太無趣了嗎?心會先一步死掉的吧。”

“嗯。”百鳥歪了下頭:“所以這就是我們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裏挖坑的原因?”

“哈哈,到底是誰先不睡覺啊。”鶴丸國永爽朗反問。

百鳥發出一聲無意義的鼻音,沒有回答這個。

就像是他套不到鶴丸國永的話,鶴丸國永基本上也套不出他不想說的事情,兩個人互相含糊互相敷衍,互相知道對方有隐瞞的事情,又不會強硬地去獲得答案,也算是一種默契了。

等把這個坑挖好之後,兩個全身白的家夥,身上不免也變得灰撲撲的,鶴丸國永幹脆在天亮前拉着百鳥去洗了個澡。

原本還想泡溫泉的,可惜百鳥腳上的傷口不是很允許他這麽做。過去了一天,腳上的傷不僅沒有恢複,看起來好像更嚴重了。

于是等第二天,說好會給百鳥換藥的藥研看到這個傷口,表情裏的不贊同讓眼前兩個“鶴丸國永”都相當心虛。

鶴丸國永舉手做出投降保證的姿勢:“抱歉抱歉。”

藥研藤四郎冷笑:“今天早上,退的小虎突然掉進了一個坑裏,不知道兩位有什麽見解?”

然後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猶如雙子的白發付喪神格外默契地眼神漂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正在上藥的藥研藤四郎。

而藥研藤四郎表現得很兇很冷淡,但是手下的動作還是相當平穩輕柔。他想過是否能在鐵鏈和皮膚之間加一些隔層,但是鐵鏈的大小纏上繃帶就已經非常勉強了。

盡管傷口上的擦傷變得比前一天更嚴重,但不論是鶴丸國永還是藥研藤四郎,都沒有說什麽“不要亂動不要出門”之類的話語。

所有人都知道,鶴丸國永是多麽坐不住待不住的刀劍,有什麽有趣的都愛去湊一點熱鬧。讓他一直待在房間裏,或者禁锢在輪椅上,都太——太過分了。

藥研藤四郎換完藥,就拎着醫藥箱離開了,鶴丸國永松了口氣:“每次這種時候,藥研就顯得非常可怕呢。”

百鳥點頭,心有戚戚地回答:“沒錯。”

不過說着說着,鶴丸國永打了個哈欠,腦袋一點一點,沒一會兒竟然就這麽睡了過去。

對話沒有得到回複,百鳥回過頭,就看到了側身躺在榻榻米上已經閉上眼睛的鶴丸國永。一晚上的體力活動的确消耗人的精力,百鳥幫忙給鶴丸國永蓋了一層毯子。

或許困意是會傳染的,百鳥幹脆保持着坐着的姿勢,靠着牆壁稍微眯了下眼睛。

大概是潛意識告訴他現在的鶴丸國永是安全的、沒有威脅的,當房間只有他們的時候,百鳥竟然也陷入了睡眠。

驚醒他的是眼前的陰影和身邊些微的動靜,百鳥幾乎是本能地抓住向他靠近的那只手。

随着一聲低聲的驚呼,百鳥立刻清醒過來,順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看到了正拿着毯子面露驚訝的燭臺切光忠。

看着這個動作,百鳥愣了下,立刻松開了手:“光坊?”

“看你睡得沉,想給你蓋條毯子。”燭臺切光忠笑了笑,問道:“抱歉,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的問題。”百鳥打了個哈欠,有了這麽一個情況,他顯然也睡不着了。

鶴丸國永似乎也被他們吵醒,揉着眼睛問怎麽了,燭臺切光忠回了一句,等回過頭,就看到百鳥已經拍拍衣服站起了身。

“鶴先生?”燭臺切光忠問了一句。

“我出去走走……要一起嗎?”百鳥問道。

燭臺切光忠遲疑了一下,按照他們對外來者的警惕和要求,按理說不論如何百鳥身邊都得有個人的,但這何嘗不是一種不信任和禁锢?

燭臺切光忠閉了閉眼睛,然後擡起頭笑着回答道:“不,我等會兒要去廚房幫忙。”

百鳥有點意外:“……沒關系嗎?”

“我相信你,鶴先生。”燭臺切光忠笑着回答道。

于是百鳥就這麽有了單獨行動的機會。備受信任的百鳥在原地思考了一秒,然後毫不猶豫往着天守閣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麽樣——那裏才是他的最終目标,就算不能進去,周圍觀察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完完全全辜負了信任的、冷漠無情的執法者踏上了尋找真相的道路,在這個過程中,他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和聲音,就像是一個極具經驗的暗殺潛行者。

而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百鳥意外撞見了似乎正在進行争執的兩把短刀,剛巧是他來到這個本丸最先見到的除了出陣隊伍外的那兩把短刀——粟田口的亂藤四郎和五虎退。

也不能說是争執,因為只有一方的表情比較嚴肅。百鳥很清楚極化短刀的偵查,所以小心再小心,偷偷靠近之後,勉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五虎退的聲音很細很弱,聽得不是很清楚,亂藤四郎的聲音要跟明顯一點。

“不可以!”亂藤四郎皺着眉對自己的兄弟說道:“我知道……但是我們——”

“可是……”五虎退稍微擡高的聲音通過風傳遞到了百鳥的耳邊,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我們、我們根本……還沒有聯系時之政府!”

“鶴丸先生、一直被鎖着……好、過分……!”

“我們,我們是在騙他……!”五虎退這麽說道。

亂藤四郎也流露出了不忍,但下一瞬就堅定地搖搖頭:“不可以,還要再等一會兒……只要再等幾天就可以了!不會很久的,退。相信我,很快的,我們一定會幫助鶴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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