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第 18 章

在聽到百鳥的問話後,壓切長谷部根本來不及去管百鳥那特殊的眼睛,近乎本能一般開口反駁,像是說着什麽必然的事實:“主人當然是最好的!”

百鳥本就帶着突然試探的意思,他的目的就是觀察壓切長谷部立刻的當下反應。

刀劍向來是忠誠的,而壓切長谷部是其中的佼佼者。原本作為刀劍,他們的行動往往是當時主君的選擇,他們自己只是一把武器而已。無論心中如何想,他們到底是染血的刀劍。

不過有了靈魂之後,有的刀劍厭惡過去血腥的生活,也有刀劍認為自己本就是武器,斬殺敵人是理所應當之事。壓切長谷部在其中、因着過往織田信長的關系變得非常矛盾。

他的忠誠帶着一點愚忠的意思,只要是主人要求的,他都會做。但是不代表他會看不出其中是否存在問題,心甘情願和主人強制要求,顯然會是兩個态度。

壓切長谷部的回答之中沒有絲毫不願,他信任自己的主人,并且其中毫無怨意。

五虎退看似幼嫩脆弱,但是他的敏感也是最好的判斷天平——如果五虎退感受到了不舒服,百鳥在之前的試探暗示時定能發現其中的勉強。

更別說三日月宗近麻煩歸麻煩,但是他的眼光和視角極具參考性,也證明了在這位平安時期的刀劍眼中,本丸的審神者不是壞人。

那麽,問題到底出在哪裏?若是審神者并非壞人,刀劍之中沒有出事,過往的記錄有跡可查,百鳥未曾發現多餘的差錯。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現問題了,如果沒有問題,審神者為何不在本丸,為何要偷偷離開而不上報時政?為什麽會一直安靜從不出現直到被其他審神者發現不對從而被舉報?

這就像是朋友送的一副拼圖,在你拼前朋友就說路上颠簸,似乎掉了一部分碎片。于是你在拼圖的時候思索着到底那塊消失了,卻在完成前如何也未發現哪一塊缺少了。

知曉有問題,可一直找不到問題所在,就像是懸在腦袋上的石頭,似乎一輩子也不會掉下來,又好像下一刻就會落下。

“不過——什麽叫你認識這個?”證明了自家主人絕非奸惡之輩後,壓切長谷部才反應過來百鳥剛才說了什麽,眼裏透出懷疑和警惕。

“字面意思。”百鳥指了指時空轉換器的位置:“或許你可以找藥研,他能幫我證明。”

“找我?”藥研藤四郎語氣平靜地從角落裏走出,而與他一道的是宗三左文字。

除卻第一天見面後,百鳥基本就沒有怎麽看到過宗三左文字,就算看到,粉發的付喪神大多時候都和自己的兄弟在一起,神情寧靜而不帶着太多憂愁。

“你們怎麽過來了?”壓切長谷部皺眉。

“當然是因為你的反應。”宗三左文字垂着眼,眼尾帶着缱绻的绮麗。

“我可不記得最近有什麽活動需要取消出陣,原本想提前問問你,現在看來……的确出問題了?”藥研藤四郎接上。

織田組的關系相當複雜,和明顯親近的伊達組不同,他們之間平日裏很少會主動湊在一起,偶爾還會開點嘲諷,但也不能說關系差。

就像是此刻,他們比本丸的任何人都先意識到壓切長谷部的隐瞞。

宗三左文字在這個過程中觀察了一下百鳥此刻相當顯眼的異色瞳孔,三日月宗近說紅色不适合白色的鶴,但是當白鶴染上紅色,的确更容易讓人産生将純粹染上其他色彩的欲丨望。

雖未刻意避開,但是宗三左文字的确有意無意減少了近幾天出門的行動。“鶴丸國永”過去也在織田手中待過一段時間,同樣知曉宗三左文字所糾結之事,看到他必然會聯想到籠中之鳥,宗三無意引起他人負面的思緒,不碰面自然是最好的。

可惜現在依舊湊在了一起。

和最初不同的色彩,以及原來這位“鶴丸國永”并未表現出來的不同,在此刻透過雙眼展現。顯而易見,問題就出在此時此刻,有什麽東西引起了他的本能厭惡。

鶴丸國永很少會對什麽表現出過于緊張的态度,千年的時光同樣在他身上顯現出痕跡,他熱愛驚吓,但是他的對生活的态度卻不激進。

但是唯一讓鶴感到不滿的,就只有自己的自由被禁锢。再配合上剛才隐約聽到的對話,藥研和宗三基本上也就明晰了情況。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呢?”宗三左文字用着他往常的語調開口,少見的透露出了平日裏冷嘲熱諷下的鋒利。

壓切長谷部的工作涉及到了這個本丸的方方面面,審神者不在之時一切內務外務都是由他兼手處理的。所以他必然有其他刀劍或許不知曉的信息。

看着藥研和宗三的态度,再加上太鼓鐘貞宗一問三不知甚至沒有見過審神者的情報。百鳥挑了下眉,在一旁抱起手臂,再度确定了這個本丸之中信息并不是所有人都共享的。至少別的不說,太鼓鐘貞宗肯定不知道——這可能和太鼓鐘貞宗被召喚出來的時間比較晚有關系。

過去大家或許不在乎隐瞞了什麽,但是當這份隐瞞涉及到了他們的安危時,哪怕不在乎自己,他們也會在意自己的兄弟是否安全。

甚至不用百鳥強迫,他們的态度也會讓這份答案出現在百鳥面前。而且百鳥并不算緊張,這種程度的封印,他用不了幾秒就能斬開。

壓切長谷部看了眼百鳥,百鳥很自覺後退了一步:“我不會要求你們必須告訴我答案,但是你們也無法阻止我察覺到問題之後的行動。”

說完,百鳥就先一步離開了這個位置。在他轉身離開之後,藥研的行動力很高,确定時空轉換器上出現了限制,當即将主表拆開,觀察着上面過去被刻印的痕跡,意識到了其中些微的共同點——和百鳥腳鐐上刻畫的封印有些許類似。

藥研發現了,也就說了。

壓切長谷部抿住了唇瓣,拳頭緊握,在自我糾結了一會兒之後,做下了決定:“召集大家吧,我會向你們解釋前後緣由的。”

另一邊,百鳥在聽到本丸召集大家的鈴聲響起時,刻意避開了往着大廣間方向走去的刀劍付喪神,回到房間拿出了被他藏起來的本體刀。

本丸的其他人認為他放在了伊達組的部屋,伊達組的成員沒有看到也未曾提起。畢竟百鳥身上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傷口,不用通過本體刀來修複。

要求別人将本體交給自己,信任值不夠的情況下沒有人會這麽做。

他們原本就是這麽相安無事的互相包容默認的。

但是現在,百鳥覺得是用到刀的時候了。這是他多年行動擁有的天然直覺,第六感可是救過他不少次命的。他的邏輯還未得到答案,可是大腦已經先一步發現了問題在向他警告。

——或許這個本丸沒有壞人,但出意外是肯定确認了的。他得做好所有準備。

恰好現在左眼的法陣還在奇效,當本丸所有刀劍都前往大廣間之後,整個本丸就空了下來。失去了刀劍散發出來的靈力光源,百鳥此刻的視角也就更加明晰了。

他和本丸的刀劍付喪神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不論本丸會發生什麽意外,如果不是外部的攻擊,那麽最先出問題導致導致影響的肯定是審神者所居住的天守閣。

去哪都沒有去天守閣來得直接。

之前是沒有撕破臉,百鳥不至于這麽直接,現在雖然同樣沒有到達這個程度,但到底還是戳開了一部分的紗窗,透露出了真相的一角。

所以,當百鳥踩在了天守閣的木欄上,目光透露出一點驚奇。已經提過無數次了,他就是玩法陣起家的,對于常人來說精力有限,對其精通往往最後會變成輔助,然而百鳥反其道而行,不僅不是輔助,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戰鬥外勤人員。

他在精通法陣符咒的同時,戰鬥直覺并不薄弱。前一天晚上時空轉換器上的封印未被激活,天守閣之中的法陣自然也沒有被激活。所以百鳥除了确定審神者不在外,沒有發覺任何任何問題。

但是此刻,之前看過的檔案浮現在腦海,百鳥忍不住“哇哦”了一聲。果然,多看資料就是有好處,否則他也不會立刻聯系起相應的案件。

在左眼之中,浮現着的是一點一點被補全的靈力陣,效果是……自毀。

就像是戰鬥機和防護基地在自我保護隐藏的同時,同樣準備好外敵入侵時候的最後一擊——無法存活時就拉着敵人一起死。

為了避免被時間溯行軍入侵本丸後無力抵抗,這是每個本丸都配備的标配。但是激活要求非常嚴格,按理說,防護陣沒有被破壞時,根本不可能起效。

但是事實就在百鳥眼前,雖然不知緣由,本丸天守閣之下的自毀程序被開啓了,現在時空轉換器也被封印,如果百鳥不在這裏,那麽這個本丸的結局顯而易見。

百鳥不是很急,雖然解除這個自毀陣需要足夠的時間,他肯定沒辦法在陣法啓動前一筆一筆解除。可是除卻一步一步毀陣,還有一步到位的方法,百鳥同樣擅長後者。

現在百鳥唯一疑惑的就是,這個陣法是怎麽開啓的,為什麽會被開啓。

白色的靈力在此刻斬破天守閣的防禦,百鳥輕盈地踩在了之前一直未曾進入的天守閣之中,不曾在意這一刻響起的警報。開啓自毀陣要求嚴苛,将其解除的要求同樣如此,哪怕百鳥可以略過無數,也無法駁回這個法陣最基礎的要求——那就是審神者的靈力。

畢竟這是審神者孤注一擲的行動,萬一被敵人輕易解除,那就是個笑話了。

百鳥坐在陣法中心,天守閣之中用于聯系審神者的通知屏幕亮了起來,照亮了半個房間。

屏幕中出現了一個黑發棕眼的女士,留着長發,面容姣好可愛,然而杏眼中卻透着驚恐慌亂,她本能呼喚道:“長谷部!讓大家離開本丸!!!”

但是當看到天守閣之中的場景,黑發女士愣住了。而百鳥看着這張不屬于檔案上的面孔,嘴角勾起。最後一塊拼圖,總算是落地了。

因着警報趕到天守閣的刀劍付喪神們,此刻恰好見證了這一幕。

在天守閣昏暗的光源之中,白衣白發的付喪神,卻有着一雙不同以往的異色眼瞳。房間中原本完好的建築被破壞,像是被小型龍卷風席卷。付喪神那一頭白發此刻淩亂,露出半邊前額,臉頰側邊帶着透着血的傷口,他席地而坐,滿不在乎周圍的混亂,而他的本體刀,此刻卻穿透了——原本由燭臺切光忠交給他的、據說是審神者送他壓制暗堕的——禦守,豎立在房間中央。

雪白的刀刃上帶着道道碎痕,卻并未碎裂,在裂縫之中對外透出白色的靈力光源。

百鳥就在這片混亂中對到來的付喪神以及隔着屏幕的審神者擺起了手,眼睛彎彎:“喲,怎麽樣,被我吓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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