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去
回去
冬澈陽不怕黑，但是也不想跟陸暇分開。
他輕輕地應了聲，還是跟在陸暇的背後，陸暇走兩步回頭看他，發現他翹着唇角，眼眸在夜色下黑得明亮。
“在這裏能找到驅蚊草嗎？”冬澈陽歪了歪腦袋。
“我來的時候看到了。”陸暇把手機拿出來當手電筒。
冬澈陽注意到他的電量很差，不由得問道，“節目組發的手機續航久嗎？待會兒要是沒電了怎麽辦，他們有時候會發任務或者信息。”
“明天回別墅了。”陸暇淡淡地道，“沒電正好不用做任務。”
冬澈陽忍不住笑起來。
也是他今天沒有在直播間裏，看到陸暇到底是怎樣從頭到尾用手機更新他的信息，甚至還要時刻盯着電量防止待會兒沒能給他的電話。
現在聽到他這話，便只覺得他其實跟傳聞中沒有兩樣，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區區節目組壓根就沒有辦法束縛他。
“不做也挺好的。”冬澈陽道，“我手機還有電。”
意思是真有什麽事情他做就行，也不會漏掉重要信息。
陸暇不由得看他一眼。
兩人走到瓜田旁邊，驅蚊草應當是瓜農自己想辦法種的，生長得很集中，陸暇直接折了大把回去，冬澈陽伸手想接卻沒有讓他碰。
冬澈陽只是有點好奇，猜測到不讓碰可能是因為沾了泥髒。
短短片刻的相處時間，冬澈陽就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即便臉色再難看也會跋涉千裏來找他，還會給他鋪床，說得少但是做得很多。
冬澈陽覺得心裏很安定，便聽話的沒有去争，直到兩人要從瓜田出去的時候，他看不清腳底下險些被絆倒在地。
陸暇眼疾手快，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住。
掌心滾燙的溫度，隔着薄薄的外套傳遞而來，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他蓬勃強大的力量，不但能夠讓他站穩在原地，似還帶着些壓抑的隐忍克制。
“小心點。”他的聲音低低的。
冬澈陽覺得有點疼，卻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承受力差，還是像陸暇這樣精力充沛又強悍的男人天生力氣就大，最後只是眨了眨眼，“……嗯。”
回到瓜棚，陸暇把燈給挂上。
這是蓄電池的燈，很顯然電量并沒有滿，顯得有些昏暗，但是前半夜至少夠用了。
等看到冬澈陽爬到睡袋裏面以後，陸暇才也跟着上床躺進睡袋，這張木床實在是太窄，平時都是看守瓜棚的人在用，現在兩個睡袋就被迫擠在一起。
陸暇偏頭，就能看到冬澈陽幾乎是把整個身體都縮進去，只留個毛絨絨的腦袋在外面，經過白天的折騰他應當很累了，安靜地閉着眼。
他的呼吸聲也很輕，呈現出與他的這張臉同樣的脆弱，就好像稍有不慎便會對他可怖的傷害。
事實與其完全相反，眼前即便睡着也漂亮精致到極致的人，是世界上最容易操控玩弄別人感情的人，不論是誰與他接觸都會無法自拔地沉淪。
可他擁有的愛意實在是太多，任何東西都唾手可得，所以不管對自己再是刻骨銘心，對他而言或許也只是一陣再正常不過的微風，吹過便徹底散了，連記憶都不會留下痕跡。
這是陸暇與冬澈陽重逢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流露出恨意。
那是種極其狼狽的姿态，令他忍不住猛地閉眼，才能壓抑住從內心深處彌漫而出的煎熬苦澀，還有那些如風暴般将他撕裂的負面念頭。
……
直播間裏面一陣沉默。
深夜這種時候，大多數嘉賓都已經要選擇休息了，尤其是楚源那邊，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其他的嘉賓全都接回別墅，緊趕慢趕好在是天黑前全部入住。
折騰了整天，嘉賓們都很累，簡單的相互介紹過後就去休息了，沒什麽特殊的內容，所以還不如陸暇跟冬澈陽這邊有看頭。
可誰知道剛來他們倆得直播間，看到的就是兩人擠在同張床睡覺的場面。
雖然各自都是有睡袋，看起來也如同形勢所逼，畢竟要是不睡這裏也沒別的地方睡，但問題這可是陸暇啊……
陸暇是寧願不睡都不會跟別人睡的人吧！
【靠靠靠……這到底怎麽回事？】
【你們粉絲都啞巴了嗎？說話啊！】
【別問我們，我們也想知道。】
【呵一看就是從別的直播間來的粉絲吧，才看到他倆睡覺就震撼了嗎？】
【那你知道今天陸暇狂奔千裏把車都開到沒油了，就為了沖過來找冬澈陽嗎？你知道他剛下車就在給冬澈陽鋪床嗎？知道他看到天黑了把自己衣服脫下來給冬澈陽穿嗎？知道他為了冬澈陽還特地去找驅蚊草嗎？】
這番話瞬間把陸暇自己的粉絲都給搞破防了。
片刻後瘋狂沸騰。
【瘋了瘋了！】
【不是陸暇瘋了就是我産生了幻覺，這他媽真的是陸暇幹得出來的事情？】
【天知道就在上一秒我還在狂噴他冷臉，質疑他是不是去打牌欠下高額賭債，被迫簽下賣身契才會來參加戀綜，誰知道下一秒他居然把衣服給冬澈陽披上了！】
【誰懂我的震撼！】
【不會陸暇真的看上冬澈陽了吧？】
【怕是個神仙在陸暇面前晃悠，陸暇都會視若無睹吧！】
明明攝像機都已經全黑了，在嘉賓休息期間不予開放，但是直播間的粉絲卻還激動不已，直到最後直播間都暫時關閉，他們又換個平臺接着讨論。
熱度跟話題度一度飙升到極高，宛如又回到曝光陸暇參加《美妙心動》的那晚，好像自從他來到這個節目開始，就一直沒有讓粉絲平靜下來過。
忙到深夜的導演組，趁着這熱度終于放出了片段。
視頻裏面是單采那天，落日河邊，冬澈陽站在陸暇的面前與他對視，像陸暇那樣素來不把誰放在眼裏的人，竟會那麽安靜地垂眼凝望着。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除了那時動蕩震撼的情緒外，被濃密睫羽遮掩着的還有深深的眷戀，又被落日的餘晖染得更顯暖色。
而冬澈陽仰頭看着他笑，眼底融着細碎的流火。
依舊只有短短幾秒，但是把所有的粉絲全都看傻了，自動來回循環了很多遍，發現每幀都美得像是電影畫質，完全可以拿來當桌面的地步。
【……不是，是我眼睛出問題了嗎？】
【為什麽我覺得陸暇在拍電影啊？】
【而且拍的還是愛情片是吧，這風吹蒲葦簡直絕了。】
【麻了，說實話我本來都覺得陸暇昨天下午駕車沖出夕陽那一幕夠絕了。】
【對啊然後他們倆還在落日車邊站了幾分鐘。】
【說的什麽我全都忘記了，我現在回想起來只有兩張神顏。】
【嗎的！】
【所以這什麽意思？】
【他倆在錄先導片的時候就見過面？】
【所以難道陸暇真的……真的有感覺？】
【靠！這到底是什麽鬼故事！】
粉絲們被徹底搞瘋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幾秒鐘的視頻如同烈火燎原，讓他們徹底沒法睡了。
他們激動又憤怒，一會兒沖到陸暇的官號下面去洩憤，質問他到底發什麽神經，一會兒又跑到《美妙心動》跟董鏡的官號下面瘋狂開麥，勒令他們速速放出母帶！
所以到底有沒有簽賣身契？陸暇到底是不是真的對冬澈陽有感覺啊！要是再不告訴他們實情，他們真的會被逼得寝食難安、徹夜難眠的！
天亮得很早。
冬澈陽是被熱醒的，迷迷糊糊地睜眼，發現天邊已經有日光灑落下來。
在野外露宿雖然條件差點，但是起碼能夠看到日出，冬澈陽解開睡袋坐起來，朝着瓜棚外面看過去，發現陸暇正迎着晨曦回來。
“要洗臉嗎？”陸暇掀開蚊帳，站定在他面前，“我看到後面有小溪。”
他應當是已經洗過，漆黑的眉峰濕漉漉的，完美挺拔的身形這樣看來極其具有力量感，讓坐在床上的冬澈陽有種被陰影籠罩覆蓋的錯覺。
可奇異的是他不覺得害怕，反倒是愈發的安心，擡頭沖他笑，“我現在去。”
起來後，他看到陸暇收拾他睡過的東西，不管是墊子還是睡袋都需要重新拎回車上，略微猶豫，還是放棄了要幫忙的念頭。
陸暇的效率跟精力，跟他就完全不是同個級別。
冬澈陽不想弄巧成拙添麻煩，便順着他說的地方走去，仔仔細細地用溪水洗過臉以後又回來，發現所有東西都已經收拾齊全，陸暇也站車邊在看留言紙條。
節目組昨晚給他們送來兩桶油，還給了兩張加油卡，足夠他們今天開回別墅了。
“我們可以回別墅了嗎？”冬澈陽探過腦袋去看，眼角眉梢都是愉悅。
太好了，他知道陸暇從昨天過來接他開始就沒休息過，甚至昨晚應當也沒有怎麽睡好，因為他看到床邊還有不少蚊蟲的屍體，估計都是他半夜搞的。
回別墅的話，肯定就沒有在荒郊野外這麽辛苦，陸暇也能夠休息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期待流露得太明顯，亦或者是探過腦袋的時候湊他太近，陸暇猛地看向他，幽深的眼底碎冰浮動。
不明所以地跟陸暇對視片刻，陸暇轉身就走。
“……”冬澈陽乖巧地跟在他後面，看到他打開油箱蓋給車輛注油，隐約察覺到他的情緒很壓抑，便安安靜靜地垂眼等着他。
直到他聽陸暇冷不丁問道，“能回去就這麽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