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部分真相
部分真相
冬澈陽的病, 是所有嘉賓跟節目組都關心的。
雖然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表現出恢複過來的樣子,但是連主治醫師都上門了, 嘉賓們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多往樓上看兩眼, 不約而同選擇留在客廳等待好消息
除此以外,最焦躁的莫過于周霭,早上收到消息的時候就心髒猛跳,後來滿腦子都是冬澈陽那張脆弱蒼白的臉,生怕他被爆出來別的身體問題。
董鏡原本在認真看屏幕, 被走來走去的周霭搞得頭大,“……你能不能歇會兒?醫生都到了你還着急什麽?”
“我也不知道。”周霭的心髒跳得厲害, 蹙眉道,“總覺得心神不寧。”
“早上在玫瑰莊園的時候, 我還在跟陸暇說陳黎明醫生是頂尖的專家,別人請都請不到, 但是卻對冬澈陽如此關心,還是他多年的主治醫師。”董鏡揚眉, “就沖這點我覺得就不需要擔心。”
話是這樣說,但是周霭在沒得到确切的結果前,還是無法平靜。
她覺得可能是受到陸暇的影響, 強迫自己站定在原地, 揉了揉眉心。
……
“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與此同時, 陳黎明用慣常的方式給他打招呼,結果說完就看到冬澈陽笑起來。
“陳黎明醫生。”冬澈陽道, “你都是确定過我痊愈才讓我出院的, 現在還要做日常測試嗎?”
“習慣了,而且總要先确定你的狀态。”陳黎明邊說, 便把檢查儀器拿出來。
冬澈陽對這套流程很熟悉,耐心地等,在陳黎明需要他配合的時候就乖乖配合,睫毛安靜地垂着,就好像恢複到了住院時的那種狀态。
溫暖又平靜,不論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從容對待,可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是種近乎放棄的情緒。
安靜了會兒後,他突然又像是察覺到什麽,朝着陸暇看過去。
只見陸暇漆黑的眼眸盯着他,不知道為何竟有種沉進陰影的洶湧錯覺。
也不知道是剛才那句話刺激到了他,冬澈陽被他看得愣了愣,正想要發問的時候,陳黎明醫生卻出聲提醒,“現在來看看你的數據。”
冬澈陽立馬回神,短暫放棄思考,朝着儀器看去。
心率到現在已經非常穩定,而且他常年住院有一套完整的參數指标,現在顯示基本都是合格的,這讓他跟陳黎明醫生都松了口氣。
“今早是怎麽回事?劇烈運動了嗎?”陳黎明醫生邊記錄邊問。
“不算。”冬澈陽搖頭道,“只是馬突然失控,我有點興奮。”
“好久都沒有遇到這種事情了對吧。”陳黎明笑起來,在确認數據沒問題以後,不自覺也就多說了幾句,“還記得剛出院時候,我說開車帶你出去轉轉嗎?當時怕的就是你住院太久會有應激反應。”
“目前看起來你重新融入人群的應激反應沒有,但是修養期還是不能情緒波動太激烈,最起碼這兩個月不要這樣,後續還是會慢慢地好起來的。”
“算是過渡期嗎?”冬澈陽眨眼。
陳黎明點點頭,溫聲道,“再堅持堅持,很快就能徹底健康。”
這句話,冬澈陽在出院前就聽了很多次,但其實并沒有太放在心上,辦公室裏面的那些争執還有出院的真正原因,他都銘記于心,不會因為這點安慰就輕易動搖。
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堅韌,曾經還能夠毫無破綻地點頭,此時卻不知道怎的,沒忍住輕輕地看了眼陸暇,随後才笑起來,“我知道了。”
既然陳黎明都說沒問題,那所有人都能放心了。
再加上冬澈陽的狀态的确逐漸恢複,除了看起來有點疲憊虛弱,其他都挺好的,唇角還輕快地翹着。
陳黎明又跟他聊了幾句,随後便表示不打擾他錄節目要離開。
冬澈陽原本要送他的,可誰知道陸暇率先跟在後面,只留下一道冷冽的背影。
“……”冬澈陽晃神。
都是走到別墅門口,陳黎明眼見着接送他的車都到了,才回頭笑着跟送他的陸暇道別,“不用送我了,節目組全程都安排得很好,謝謝你。”
想了想又道,“說起來我還算是你的影迷,你的電影我都看過。”
陸暇随意點頭,像是對這件事渾然不在意,只望着他道,“陽陽的病情真的沒事嗎?”
“陽陽……”親耳從他口中聽到這稱呼,陳黎明不免得在心底感慨,當時勸說冬澈陽參加節目的時候,哪裏會想到還能發展到現在這局面,當時都還說只是讓冬澈陽恢複社交,來這裏多交交朋友而已呢。
“真的沒有問題,你要相信我是他的主治醫師,我會對他負責。”陳黎明認真地道,“不過修養期也需要麻煩你注意,最好把劇烈運動跟情緒波動控制得當。”
“畢竟他就是沖着你來的節目,首次約會你也選擇的是他,從這方面來說你也具有照顧他的責任。”
陸暇緊繃的心髒都還沒放下來,聽到最後那幾句猝然擡頭。
其他的句子好像全然模糊了,只留下那句“畢竟就是沖着你來的節目”,僵硬很久想要說話,卻只有急促的呼吸與重重地抿唇。
“他是沖我來的嗎?”他的聲線發澀。
“你沒看出來嗎?”陳黎明有點詫異,看節目裏面他們關系這麽好,還以為都說清楚了才對。
不過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陳黎明溫聲道,“那天你的首映典禮結束,你被粉絲圍追堵截,我們不是在廣場附近見過面嗎?那天是你倆的首次見面。”
“原本冬澈陽剛出院,我們就建議他多交朋友恢複正常生活的,但是他當時哪兒都不想去,《美妙心動》的邀請函遞到他的手裏他都沒有興趣,直到那天看到你……”
“後面在河邊的農家樂錄單采的時候,他不是跟你說過嗎?”
陳黎明說到這裏還想起來了,他是看過宣傳片的,到現在他都覺得那次見面的場景特別美,而且冬澈陽是肉眼可見的開心。
說完後發現陸暇沒什麽反應,只是定在原地辨別不清神情,便以為他的确早知道。
正準備跟他告別上車的時候,陸暇突然大步向前,猛地拽住他,“陳醫生!”
陳黎明吓了跳,竟是有種被沉沉陰影籠罩的錯覺,擡頭便撞見陸暇那張冷峻的臉,明明擁有着近乎完美的骨相與驚人的皮囊,卻全都被淩厲的氣息所掠奪,讓人愈發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
尤其是他那雙晦暗的眼眸,就像是洶湧着風暴,手背用力隐忍得青筋凸起,問的卻超乎意料,“你剛才說什麽?那是我們的初次見面嗎?陽陽真這麽說?”
“是啊。”陳黎明愣了愣,有些好笑,“難道不是嗎,我當他這麽多年的主治醫師也沒有見到過你啊,也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你。”
突如其來的沉默将氣氛淹沒。
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戳中哪裏,陳黎明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竟是察覺到了窒息般痛苦的沉悶,就像是高懸很久的心徹底死掉,就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無聲消散。
這讓陳黎明沒由來的,感同身受地忐忑起來,擡頭想要去看陸暇,誰知道握着他的手卻緩緩地松開。
陸暇在他面前站直,神色在黃昏中極其難辨,挺拔高大的身影卻反複陷進永恒的孤寂。
“我知道了。”很久聽到他碎冰般的嗓音,“看來陽陽的記性确實很不好。”
“他應該很經常忘記別人吧,就連你都要先确認自己的名字。”
“哦這倒不是。”陳黎明雖然不方便透露病情細節,但是已經治愈的經歷還是可以提的,簡明扼要的開口,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究竟吐露的是何等震撼之詞。
陸暇的瞳仁驟然收縮,嗡鳴的耳邊只剩下竭力捕捉的解釋,
“其實冬澈陽記性很好,可以說過目不忘。”
“現在我問他只是習慣性測試而已,因為前幾年他病重的時候失憶過,誰都不記得。”
……
冬澈陽望着合上的卧室門,不自覺迷茫眨眼。
他知道陸暇肯定是想追問病情,所以才主動選擇去送陳黎明,但是去的時間也太長了吧,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遲遲沒有等到他,冬澈陽便不太自在的,略微猶豫索性坐起來。
他披上外套打開門,發現走廊空蕩蕩的,嘉賓們倒是都還在樓下,看到他下來後立馬站起來打招呼,噓寒問暖他的情況,還問醫囑什麽說。
“我沒什麽事,檢查做完醫生也說沒事。”冬澈陽解釋了幾句。
好不容易将嘉賓們的關心應付過去,他問道,“陸暇呢?”
“在後門那邊。”楚源示意道,“剛才他不是去送醫生了麽。”
冬澈陽便朝着後門走過去,橫跨整個花園,此時天已經接近暮色,卻一眼就能夠看到陸暇的身影獨自伫立在門邊,有種荒蕪而沉寂的錯覺。
他心頭沒有來悸動得厲害,輕輕喊了聲,“陸暇?”
陸暇應當是沒有聽到,冬澈陽便忍不住小跑了幾步,只要是想到去見他,瞬間連自己不能太急這件事都給忘了,只想快點到他的面前。
陸暇似是一動不動很久,直到聽到背後的動靜,才緩慢地從石化中複蘇。
然而都還沒有分辨清楚身影,懷裏面便猛地撞進來滾燙的溫度,陸暇瞳仁收縮,下意識一把将冬澈陽給穩穩扶住,看到他擡起來時灼熱又亮晶晶的眼眸,“陸暇!”
最後一縷暮色落在冬澈陽的身上,他随手把被風吹亂的發絲撥到耳後,帶着笑意吐詞卻格外清晰,“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不是陳醫生都已經走了嗎?”
“這麽久沒回來,我都還以為你走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