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月光

白月光

外面的天空很白，沒有一點顏色，也沒有一片雲，宛如地球另一半的月亮透過地面，将月光沉沉地映在天上，沒有一點雜質。

擡頭仰望着一望無際的天空，我恍惚了一下，心中有無盡的苦澀蔓延。

在我過去的24年中，有過6位情人。三個男人，三個女人。

最有錢有勢，最能帶給我刺激的人是他。在我身邊最久，最老實的人是我的丈夫。而我最惦念，最難忘，最無法舍棄的人是厲小姐。

厲小姐是我見過最天真，最溫柔娴靜的女人。她有一頭濃密的烏發，微卷，很少紮起來，經常随意的落在肩後。我最喜歡抱着她，聞她發間的清香，嗅她身上淡雅的氣息。而她的眼睛總是那麽明亮，溫溫柔柔地望着我，如一汪潭水，又如散落一地的月光，永遠是那麽的幹淨。

她是搞學術研究的，身上永遠帶着書卷氣。我最喜愛她沉浸在工作中的樣子，當真像極了天上的月亮，輕盈明亮，使人不忍亵渎。但我知道，她其實更像一本古籍，帶着沉穩堅韌的氣息，倔強執着，探尋着歷史的本質，像研究歷史一樣，亦可研究人心。她并不像月亮那樣遙不可及，而是像古書那般通透沉靜。

我無數次想親吻她，想跟她zuo愛，但最終烈火般熾熱的情欲終究只是成了落在指尖的輕吻，還有緊緊的擁抱與在她發間的輕嗅。

她曾想吻我。我的愛人，眸子裏盛着盈盈的春水，帶着無盡的情意，羞澀的望着我，她靠近我的一瞬間，我不着痕跡地避開了。我永遠無法忘記她失望的雙眼，像有一把利刃刺進心髒，苦澀的，沉悶的疼痛。

那個時代，同性戀是極少見的，她們是女人，兩個女人搞在了一起。先不說在那個時代，她們要受多少異樣的眼光和閑言碎語，更重要的是厲小姐是很傳統的家庭。我見過她的家人，母親是教師，父親是公務員，看着都很老實溫柔，不然厲小姐也不會如此溫柔娴靜，但其實他們都是比較傳統的人。……而且，他們職業的特殊性，也代表着對名聲的看重。如果他們的女兒跟一個女人搞在一起的事被知道了，一旦被舉報，厲小姐父母會難以立足。

更別說，厲小姐是搞學術研究的，那個時代搞這個的女性很少，一堆爹味滿滿的傳統老男人。本來厲小姐的工作就已經夠多了，如果還要面對那些人的騷擾和譏諷，我簡直不敢想象她會有多艱難。

我們的愛情是克制隐忍的，像細雨中朦胧的霧，像山巅迷茫的風，像夜間藏匿的樹影。

我不敢吻她。

我短暫的擁有了我的月亮，短暫的擁有了這本古籍。我将它攤在桌上，小心細致的翻過每一頁，輕輕摩挲着紙業，感受着它的美好時間一到，又将它送回了博物館陳列的玻璃中，遠遠的，遠遠的望着她。

她有個出國進修的機會，但她想和我在一起。

我望着她，我明白她有多熱愛她的事業。我最後擁抱了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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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她提出了分手，她哭了。

她出國了。

我再也親眼沒見過她，只偶爾在新聞或報刊上看見過她的名字。

我的愛人，你本該如此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