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水煮青蛙
溫水煮青蛙
孟清淺在跳河後的第三天醒來，這期間斷斷續續地睜開過眼，但不管孟曦和孟凝深怎麽叫她都不回應，随即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醫生說是身體已經醒了，但意識還沒醒，睜開眼并不代表什麽，直到第三天真正能回應孟曦。
孟曦見她能看到她，還以為幻聽了，孟清淺喊了聲媽媽才回過神。
她連忙去叫醫生，夏聞寒第一時間趕過來，孟清淺看到是他整個人呆了一下，似乎看不太清，眨了好多次眼直勾勾盯着他看。
夏聞寒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因為身體素質好，現在醒了，其他傷口也會很快回複，只是時間問題，他叮囑完這些，便走了，并沒有多留。
孟清淺一直沉默着，目光寸步不離，直到送到他的背影消失。
孟清淺長得好看性格又好，從小到大不管男女都喜歡她，別人書桌裏都是練習冊和卷子，她的抽屜裏都是投遞的零食禮物還有情書。
其他班經常到她們班串門，人氣太高，給其他人造成不便，也有許多人讨厭她，時常暗戳戳使絆子。
孟清淺的運氣很差，好的消受不來，壞的倒是全盤蓋在頭上，她每次被排擠都是夏聞寒看不過幫忙出頭，久而久之，兩人開始熟悉。
她們只在高中時候談了一段，也算對孟清淺來說比較幸福的時光，畢業夏聞寒一聲不吭出國留學，兩人的關系至此斷裂。
說起來，這應該是她們畢業分開後第一次見面，足足七年，人有多少個七年呢。
孟凝深從外面透氣回來，她跟着陪護這幾天，跟回到家似的，前世讨厭的消毒水味，這具身體倒是超級喜歡，雖然比不了正常人，但比之前出門都要坐輪椅來看，最起碼現在出門在醫院內走一圈是沒事的。
頭不暈了腿不軟了，甚至連飯都比以前吃多一些，之前跟孟曦說身體變好了是騙人，現在卻是實打實真在變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幹擾劇情給她的獎勵。
孟清淺看到孟凝深，眼神光肉眼可見暗了下去，看起來倒不是厭惡她，只是有點不自在。
“現在幾點了？”孟清淺輕聲問孟曦。
孟曦道：“下午兩點多，是不是有點餓？你想吃什麽？”
孟清淺搖了搖頭，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發起了呆。
孟凝深知道她此時想的什麽，現在劇情混亂，她這段時間使勁研究她姐的性格，她得搞清楚尋死還會不會再發生。
她是被人傷害千百倍，寧願跟着別人一起害自己也不願反擊回去的性格，一部分或許是不願，絕大部分更是不敢。
孟凝深坐到她對面的陪床上，道：“姐，你有什麽想對我們說的嗎？”
孟清淺眼珠抖動一下，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
按理來說她才剛醒，應該讓她安靜靜養，少動腦傷身才對，但孟凝深等不了。
之前等來等去，結果等到她跳河的消息，得虧她身體異于常人，不然現在她就得問屍體了。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先人一步了，誰能想到她姐直接起飛。
再怎麽超人，也不能糟踐自己的身體。
孟清淺：“我...沒有工...作了。”
很久沒開嗓說話，聲音還有些嘶啞。
孟凝深：“那就不工作。”
孟清淺：“要...吃...吃飯啊。”
孟凝深：“要是想溫飽，那你永遠餓不死，有手有腳有學歷，等你好了哪怕去當運動員都有大把人培養你。”
孟清淺：“可是......”
孟凝深：：“好，你不想出力，那就去小學旁邊的托班，給小孩輔導作業，一個月兩三千，餓得死你嗎。”
孟曦在一旁小聲插嘴：“掙那點錢也就只夠糊口。”
孟清淺沒說什麽，表情更抑郁了。
孟凝深給她媽使個眼色，孟曦沒看到，她走到她身邊讓她出去溜達溜達。
孟曦撇撇嘴，嘀咕：“小的長大了，會嫌棄老的了。”
孟清淺聽到後表情更難過了，不僅抑郁了好似還增加了自責，孟凝深拍了孟曦一下，讓她趕緊出去。
孟凝深送她順便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可不能讓那個男的偷聽。
她走回陪床，面對着房門，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一了百了得了，結果沒想到不僅活了，還因為醫藥費欠一屁股債，更別說已經實習兩個月馬上要轉正的工作還丢了？”
孟清淺癟着嘴，把頭側到另一邊不看她，低聲呢喃：“你什麽都知道。”
她這意思還問她幹嘛，孟凝深現在恨不得把她腦袋瓜撬開看看裏面到底能不能工作。
孟凝深：“要是這麽說，你更被拴在這了，你住院不是媽媽出的錢，而是你的上司，不，準确來說她不是你領導，金字塔頂端和底層，中間可是隔了好幾層呢。”
“你是不是又要愧疚了，你要掙錢，你不想欠他的，你要還錢，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他下班不好好回家，怎麽就跑到你那邊救了你呢。”
孟清淺想到這些了，但沒想那麽深，大路誰都能走，又不是她家的專屬，些許是巧合......
“你是不是覺得巧合？”孟凝深像是有讀心術，一眼看穿她所想，“呵，我一個朋友告訴我，所有的巧合都是人為制造，你別不信，聽我給你分析。”
她沒着急說，而是再次跑到門口打開門觀察兩邊有沒有人，那樣子像透了偷東西的賊，見沒有人後才回去小聲跟她說。
——
“夏醫生，夏醫生？”護士敲了敲桌子，打斷對着電腦神游發呆的夏聞寒。
夏聞寒回神：“抱歉，你剛剛說什麽？”
護士說了半天還沒回應本有些不滿，但看他長的好看又态度誠懇，氣也沒生起來，把剛才的話精簡一些跟他講。
夏聞寒點點頭，說有時間會看。
護士一聽，皺了眉頭：“這是院長在開會時的重點關注，要是做不好可沒好果子吃，你這兩天總是心不在焉的，要是不行就交給別人，可不能出岔子。”
夏聞寒笑道：“放心吧，肯定會讓院長滿意。”
護士對他半信半疑，又不好說什麽，他是院長花重金挖來的天才海歸博士，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主治醫師的位置，來醫院一年半也确實對得起他的名頭和位置，給醫院打下不少好戰績。
要是這次的任務做好，他的待遇不僅變得更好，位置也要往上升再一級，院長的有意偏心大家雖然眼紅，但也只是私底下議論議論，明面上還是和和氣氣。
護士離開時順便幫他把門掩上，夏聞寒點開手機，盯着微信置頂遲遲不做動作。
孟清淺的信息框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上一條還是三年前，點開之後清一色都是對方的氣泡。
他沒有回複一句。
再往前翻，從稀稀拉拉的幾句逐漸增多到一天幾十條或者幾百條，有些是分享的日常，比如看到的雲彩拍下來給他看，比如吃到踩雷的餐館跟他吐槽。
還會說一些當時的煩心事和正在焦慮的事，像是把他的對話框當成日記本，每天記錄。
他翻了很久，終于看到自己的氣泡，也是他最後一次給她發信息。
“晚安，明天見。”五個字平平無奇，沒有任何暗示和道別，他就這樣消失在她的生活裏。
他剛開始出國那段時間，心情苦悶或者煩躁的時候都會點開她的信息框看她給她發了什麽信息，可以說她發的日常，也在異國他鄉的他帶來慰籍。
每每看她難過的時候想要安慰，但最後都忍住了，他得好好學習，要是沒有考出像樣的成績，他無顏回去面對家人，父母砸鍋賣鐵讓他身擔重任，他必須得放下兒女之情專心學習。
他想着，若是他回國後，她還沒有結婚或者談戀愛，那麽他一定再去找她，訴說當年的無奈之舉，他要以最好的面貌和身份去找她，給她最好的排面。
回國後他很快就收到院長的邀請，來到荊京市最大私人醫院，而她身體好得幾乎不會踏入醫院。
他設想過很多種重逢，卻沒想到會以他手術刀下病人的情況見面……
他關掉手機，敲擊鍵盤，在搜索框輸入陸盛集團四個字。
——
陸灼此時在公司也接到孟清淺醒來的消息，但他卻不覺得高興，相反因為事情脫離他的掌控而氣地捏拳。
一群廢物，這麽一個大活人居然能漏掉，還進了他投資的醫院，掙他的錢狩獵他的獵物。
她之前的資料比較空白，他也就認為她幹幹淨淨，誰知道在這個時候居然冒出個前男友。
他向來只嘗初夜，這次好不容易看中一個，沒想到居然是二手貨。
真能藏啊孟清淺，一張清純無辜的臉誰能知道給了這麽多人，呵呵。
他怒氣未消，拿起話筒嗯幾個號碼，嘟嘟幾聲對面接聽，道：“計劃提前一個進度。”
他摔掉話筒，坐在老板椅上呼呼喘氣，向來運籌帷幄的他第一次嘗到無法掌控的味道，随之而來的是無法抑制的興奮。
他舔了舔幹澀的唇，心中欲望蔓延，手掌發麻發癢，他狠狠抓了抓手心，癢意依舊在。
不想再溫水煮青蛙，拖的時間越長，他越是難以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