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救命,救命啊!”
深夜,有人突然拜訪,那人一邊嘴裏大聲呼喊着救命,一邊敲響着門。
屋子裏的燭火一盞盞亮起來,南汐推開門一看,其餘幾人早就換好了衣服出來。
祁玉軒攔下想要向前去開門的蘇傾,他目光看向楚景宸,意思不言而喻。
楚景宸也沒跟他計較什麽,他走到門前,推開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癱倒在地上,看見了他的慘狀,南汐忍不住捂嘴後退兩步。
這還可以稱為是人嗎?他還活着嗎?
男人下半身不知道被什麽妖物啃食了,露出白骨,身上有許多尖銳的抓痕,一道道深入血肉中,鮮血在地上流淌着,那雙眼睛幾乎要失去了光澤。
“救命……”
楚景宸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在這個男人身上點了幾個穴道,可還是止不住,傷口太深太多,血液不斷流淌。
祁玉軒:“他這模樣看上去,估計不是被普通妖物傷的,而且看這傷口,或許跟之前湖裏的那只有關系。”
男人氣息微弱,一只手帶着鮮血抓住了楚景宸的衣袖,他目光驚恐又卑微,“求求您……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還有妻兒在等着我。”
淚水混雜着心血流下,他們不是不想救,是沒辦法救,這人的傷口實在是太深,已經無力回天,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男人瞳孔裏望着這幾人沉默不語的眼神,知道自己怕是熬不到天明了。
他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着,最後掏出一袋銀子。
“我的妻兒,求求您把這些錢給我的妻兒……那位聘請我們去殺妖……騙子……殺了他……”
Advertisement
男人手中的錢袋掉落在地上,他睜着眼看着這片黑夜,不肯閉上。
地上那個錢袋子裏面的銀子,估計夠一戶普通人家用上許久了,南汐盯着那個錢袋子,精美的刺繡上沾染了點點塵土和血液。
她上前撿起來,打開看,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楚景宸,心情有些沉重複雜,“是石頭。”
蘇傾一聽,立馬奪過來查看,确實是一堆石頭。
太可惡了,怎麽會有人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拿錢聘請人家去殺妖,結果竟是一個虛假的美夢。
楚景宸垂眼望着地面上死不瞑目的男人,最後伸手去撫上他的雙眼。
“我會幫你查清這一切,也會讓你的妻兒好好地生活下去。”
男人的雙眼閉上了。
祁玉軒注意到那個錢袋子的外觀,覺得似乎在哪裏有見過,一時間想不起來。
南汐一時間感慨頗深,如果當初不是遇到了楚景宸,被他救下一命,或許自己最後的結局也是這樣子。
少女擡頭看向正在深思的楚景宸,“他死前是不是說了些什麽?”
聘請普通人去殺妖?為什麽不聘請捉妖師呢?
祁玉軒在一旁聽了,發出一聲譏笑,“因為那個人知道,捉妖師是根本不會被騙,能被這樣子騙去的大多數都是窮苦人家。”
他看了一眼蘇傾手裏的錢袋子,利用障眼法來欺騙這些窮苦人家……垂放在身側的手握拳,真的是太可恨了。
他曾經也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所以他很能理解那些在貧窮和痛苦中苦苦掙紮的人們。
“查吧,這種事情絕對不能放任不管。”
南汐問他:“那我們找得到嗎?”
楚景宸擡眼看着南汐,他眉眼彎彎,神色間的自信令人心動,“當然。”
蘇傾也氣不過,在一旁信誓旦旦道:“我們一定要抓出這個幕後兇手,這個人絕對隐瞞了什麽,讓這些人去送死,給那個妖物當養料嗎?”
只是,究竟是誰可以這麽做,看這錢袋子的用料,恐怕不是什麽普通人家。
祁玉軒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陳府,這個錢袋子,我好像在他們家的誰身上見到過。”
可是在場的除了祁玉軒,沒有人知道這個錢袋子。
楚景宸皺着眉頭,“你剛剛說陳府,陳鶴方嗎?”
祁玉軒點頭,就是這個陳鶴方,他之前跟這個府上的人打過交道,所以他才會對這個錢袋子有印象。
只是印象中的陳鶴方,似乎是一個性格溫潤的人,他是出于什麽目的要做出這個事,當然也不排除是別人利用他。
“總之。”楚景宸站起來望着地面的屍體,“先把這人好好安葬了。”
其他幾人不同于南汐,他們已經見過了很多類似的事情了。
站在身旁的少年發現了南汐低落的情緒,他小聲開口道:“南汐,你跟我們一起同行,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樣的事情在未來還會有很多,我們不是神明,沒辦法去解救他們。”
道理南汐自然懂得,只是覺得這個時代的一切,都有些太殘酷了。
在這妖物橫行的年代,凡人要怎麽做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呢?
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可南汐卻一夜未眠,只要她一閉眼,眼前全都是那個男人死前的場景。
悲慘凄涼,被人玩弄命運,想要活下去,可無人可以救他。
于是,四個人一起出行的時候,南汐是最精神不濟的。
少女眼下的烏青和瞳孔上的血絲,無一不再告訴着其他人,她沒有休息好。
“我想和你們一起去,就像你昨夜說的,所以我就更應該去,更應該學會成長。”
楚景宸盯着眼前人有些憔悴的面孔,本以為是多嬌嫩的花,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倒是他看走了眼,南汐只是外表像花,內心倒像個竹子。
他越來越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家庭可以養出她這樣的孩子,性子單純堅強,不怕風吹雨打。
“那就走吧。”
跟随着俘虜,他們來到了陳府前,只見府前挂着一張榜示,他們走近看了看,上面寫着重金請人殺妖。
“幾位是……”有個管事模樣的看到了楚景宸,嘴裏的話突然就咽了下去。
不怪楚景宸,主要是誰不知道這鎮上有個強大的藍衣捉妖師。
祁玉軒睨了眼楚景宸,早知道就不跟這家夥來了,更別說這家夥今天還穿着他那身顯著的藍衣。
“祁公子!”管事本來還想着如何圓上去,結果他看到了祁玉軒,一臉驚喜,“祁公子也在啊。”
蘇傾扭頭看了眼祁玉軒,只見祁玉軒挑下眉頭,仿佛在問她,自己厲不厲害。
少女被逗到,明媚一笑。
南汐看到這一幕,悄悄瞄了眼楚景宸,少年好像沒注意到,可誰也沒有發現,他眼底閃過的冷色。
“諸位來都來了,不妨先進府坐坐。”管事的走下來一臉谄媚,“等咱家大人回來了再細說。”
“你家大人去哪兒?”
管事摸摸頭,“這小的也不知道,不過看這時日也快了。”
說完,他朝身後招招手,有兩個仆人走過來,帶着南汐等人進府去了。
一踏進府裏,南汐就覺得有些冷,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楚景宸餘光瞧見這一幕,問她:“怎麽?”
南汐有些遲疑地說道:“有些冷。”準确地說是踏進府裏的那刻,空氣就冷了好幾度。
被南汐這麽一說,蘇傾也覺得有些冷了,可剛剛在府外的時候,明明陽光那麽明媚溫柔,可怎麽一進了府裏,就有些冷了,難不成是因為陽光被遮住了的原因?
“有古怪。”楚景宸看了眼南汐,他沒有想到南汐會對妖氣這麽敏感,因為此時此刻,府裏妖氣沖天。
祁玉軒也感受到了,他那張臉蛋冷下來,“很濃的妖氣。”
這妖氣似乎遍布在了每一個角落,一點一點凝聚起來。
“公子,這邊走。”
前面的兩人就像是沒有聽到他們所談論的一樣,像個人偶一樣,按照要求帶着他們進了廳堂。
待他們一一入座後,突然走出來幾個婢女給他們沏茶。
婢女眼中無光,就如同前面帶領他們進來的兩個仆人一樣,像是被控制住的木偶。
“這些人有些奇怪,怎麽一張臉冷冰冰的?”蘇傾喝着茶,“這個茶也已經溫冷了,這待客之道會不會有些太差勁了。”
她還沒有跟祁玉軒吐槽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
“抱歉抱歉,幾位能夠來我府上,真是蓬荜生輝。”
來人就是陳府主人,陳鶴方。
這人身上倒是沒有妖氣,只是她來之前聽過祁玉軒描繪這個人,看樣子,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
這樣的人,真的會做出那種事嗎?他求的是什麽?
“玉軒兄弟,也有一段時日未見了。”陳鶴方坐在主位上,“今日怎麽突然想來見我。”
祁玉軒低着頭看着已經冷卻的茶水,“鶴方哥,最近可還好,夜裏還是否有夢魇?”
陳鶴方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他移開眼,“最近不像之前那般頻繁了。”
“那就好。”祁玉軒笑着道,“我條件外面那張榜示,請問鶴方兄是遇見了什麽事嗎?正好我們今日在此,你不妨說出來,我們一起商讨一番。”
陳鶴方握着椅把手,他搖搖頭,“這種事就不必驚動你們了,那張榜示我已經叫管事揭下來了。”
祁玉軒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有一道目光始終盯着南汐看,南汐想回頭瞧瞧是誰,卻被楚景宸攔下來。
不僅是南汐,楚景宸也被盯上了,從坐下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到有一雙涵蓋惡意的眼睛躲在暗處盯着他。
看來他們這次來,不大受歡迎啊。
“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那我們就不再多叨擾了。”
這個陳鶴方,看來确實是隐瞞了什麽,既然已經知道了是誰,那麽也就不急于這一時。
聽到楚景宸說要走,陳鶴方滿臉開心,又自知這樣太過明顯,努力收斂了一下。
“無妨。”陳鶴方起來,“我去送送你們。”
站在府前,目送那一行人離開,他臉上的笑容褪去,緩緩轉身進了府。
“最近就不要貼那張榜示了。”
“好的,好的。”管事擦拭着額頭上的汗水,害怕地回答着。
陳鶴方掃了眼管事,就進去了,留下管事滿頭大汗,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那一群捉妖的真讨厭啊。
陳鶴方推門走進屋子裏,床邊坐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男人走過去撫摸着她那頭銀絲。
“你不會怪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