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袖亭急哭了
第12章 江袖亭急哭了
薄霁是給一個初二的小男生補數學,小孩兒很乖,聽課也認真,他媽媽挺溫柔的,一直跟江袖亭聊天。
聊了一會兒她說有事要出門一趟,大概一小時後回來,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江袖亭一個人,他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蹑手蹑腳地走到書房門口。
門開着,薄霁正在給小男孩講課,他沒打擾,只是站在一邊安靜看着。
認真的薄霁,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可能因為是在跟小孩說話,他聲線沒有平時那麽冷,刻意壓低的聲音溫柔又充滿磁性。
小男生突然往江袖亭這邊看了一眼,擡頭跟薄霁說,“老師,你朋友來了。”
江袖亭一愣,下意識想轉身離開。
講課聲驟停,薄霁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拿着課本走到江袖亭面前,略微低頭問他,“無聊嗎?”
打擾到他們,江袖亭有些自責,慌忙解釋,“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麽上課的。”
薄霁點點頭,可能是沒從老師的角色中轉變過來,他說話還是和剛剛一樣溫柔,“要進來嗎?”
江袖亭有些猶豫,“會打擾到你們嗎?”
肉嘟嘟的小男生從薄霁背後探出頭,小眼睛眯成一條縫,露出兩個圓圓的酒窩的,“不會的哥哥,你進來吧,跟我一起聽課。”
薄霁側身讓開,低聲道:“進來。”
江袖亭低頭進去,乖乖坐到後面的沙發上,雙腿規矩地并在一起,手搭在膝蓋上,後背挺得筆直,活脫脫就一好學生。
“好,我們繼續剛剛的。”薄霁沒看江袖亭,神情專注認真,“已知如圖(1),BD、CE分別是三角形ABC的外角平分線……”
恍惚間,江袖亭有種回到初中課堂的感覺,不過氣氛沒有從前那般緊張,可能是講課的人很溫柔,恰好就是這份溫柔,江袖亭聽着聽着,不受控制地開始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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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薄霁溫柔低沉的聲音,他眼皮越來越重,起初還能強撐,但随着時間推移,他實在無力抵抗滔天睡意,挺直的腰身軟下去,軟綿綿地歪在沙發上睡着。
薄霁一擡頭就看到蜷在沙發角落的江袖亭,眸底劃過淡淡的心疼。
講課聲突然停下,小男孩回頭看了一眼在沙發上睡着的江袖亭,壓低聲音問薄霁,“老師,需要給那個哥哥拿一個毯子嗎?”
薄霁垂眸,目光柔和地看着小男生,“麻煩你了。”
“沒事,我馬上回來。”小男生說完起身去找毯子,沒多久就返回。
薄霁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該寫試卷,他從書包裏抽出一張試卷遞給小男生,低聲道:“你把這套題寫一下,等會兒我給你批改。”
小男生半捂着嘴,壓低聲音回答,“好的老師。”
薄霁輕“嗯”了一聲,拉過椅子坐下開始備課,但注意力一直沒辦法集中,總是不自覺關注江袖亭那邊,最後他索性直接把書上收起來,單手撐着下巴明目張膽地看睡夢中的江袖亭。
睡着之後看着更乖了,臉有點紅,是因為熱嗎?
他擡頭看了一眼空調,16度,再調低的話,估計會受涼。
江袖亭睡得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捆住,四肢動彈不得,呼吸困難。
“救命——”他掙脫夢魇坐起來,滿頭大汗地喘着粗氣。
突然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他轉頭正好對上薄霁冷漠的眸子,再轉頭,小男生一臉擔憂地看着他,略顯稚嫩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哥哥,你做噩夢了嗎?”
江袖亭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吞了吞口水,聲音沙啞幹澀,“抱歉。”
他夢到自己被捆起來,脖子還被東西纏着喘不過氣,吓得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時間忘記了薄霁在上課。
江袖亭尴尬地坐起身,動作緩慢地把毯子疊好放到一邊,不敢擡頭看薄霁,怕他生氣。
一陣窸窣聲過後,薄霁走到他面前,冷漠的聲音在他頭頂傳來,“走吧。”
江袖亭茫然地擡頭,只敢看薄霁的下颌線,“結束了嗎?”
他這一覺睡了多久啊……餘光移到旁邊牆上的挂鐘上,晚上七點,也就是說,他睡了将近三個小時?
他是豬吧。
小男生的媽媽推門進來,雙手濕漉漉的,身上還系着圍裙,“小霁,吃完飯再走吧。”
薄霁一把将還在愣神的江袖亭從沙發上拽起來,邊幫他整理褶皺的衣服邊跟門邊和藹的婦女說,“不了阿姨,我還得去趟醫院。”
“好,那我不留你們了,下次一定要在我家吃飯啊。”
“好,下次一定吃。”薄霁笑着說完,拉着江袖亭的胳膊往外走。
江袖亭彎着腰點頭跟母子倆告別,“阿姨再見,童童再見。”
童童笑得露出兩個酒窩,“再見,哥哥下次再來玩。”
話音剛落,江袖亭就被薄霁拽着出去,他好像很着急,步子邁得很大,江袖亭跟得很費勁,膝蓋隐隐作痛,但又不敢說,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薄霁身後。
“那個……”他拽了薄霁一下,喘着粗氣,可憐兮兮地開口,“睡覺的事兒是我不對,但你能不能走慢點,我膝蓋有點疼,或者你先松開我,因為我手腕也有點疼。”
話音剛落,薄霁就停下腳步松開他,樓道裏的光線很暗,加上身高差,他看不清薄霁的表情,越是這樣,江袖亭就越覺得薄霁是在生氣。
下一刻耳邊響起薄霁低沉帶着慣有冷意的聲音,卻又雜糅着幾分柔和,“沒生氣。”
“真的嗎?”江袖亭擡頭,在昏暗中對上那雙平靜的眸子,“沒生氣為什麽拽我,還走那麽快?”
薄霁很輕地嘆了口氣,“忙着去醫院。”
剛剛你睡覺耽擱了時間。
後半句話薄霁沒說,他不想讓江袖亭自責。
“去醫院幹嘛?”江袖亭聲音一下變得緊張,“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去看我爸。”薄霁輕聲說着,往江袖亭那邊走了一小步,“我先送你回學校,然後再——”
倆人本就離得近,江袖亭倏然往前跨了一步,呼吸灑在薄霁胸膛上,委屈道:“我不能跟你去嗎?”
薄霁心跳亂了一瞬,但他語氣堅決,“不能。”
“為什麽?”江袖亭不理解,“我直接跟着你去,然後我們一起回學校不就可以了嗎?”
薄霁呼吸很輕,輕到江袖亭都快以為身邊沒人,直到他忍不住想再次開口,薄霁終于說話,“我還有兼職,今晚不一定回宿舍。”
江袖亭哦了一聲,“除了家教兼職,你還有兩份兼職是什麽?”
薄霁沒說話,架着江袖亭的胳膊扶着他往樓下走,冷漠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響起,“沒什麽。”
江袖亭猛地一怔,使勁拽了薄霁一下問他,“你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兒嗎?”
瞥見他緊張的表情,薄霁忍不住逗人,他腳步未停,聲音淡淡道:“如果是呢?”
恰好走到樓下,江袖亭使勁扯了薄霁一下,迫使他停住,瘸着一條腿繞到薄霁跟前滿臉擔憂,“你真去幹不正當的事兒了?”
薄霁憑借身高優勢躲開江袖亭的視線,喉結滾動發出一個冷漠的單音字,“嗯。”
“你……你……”江袖亭急得團團轉,卻不敢亂說話,你了半天憋出兩行清淚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見他哭了,薄霁一改剛才冷淡的模樣,“騙你的。”
怎麽那麽愛哭,可憐兮兮的。
江袖亭眼淚還挂在臉上沒來得及擦,他擡頭看着薄霁,眉頭擰得更緊,“騙我好玩兒嗎?”
薄霁沉着臉,“不好玩。”
他只是想逗逗江袖亭,沒想到他會那麽關心他的事兒。
江袖亭抹了把眼淚,轉身自己走了。
薄霁讨厭鬼,他都快擔心死了,生怕他真的因為錢做了違法犯罪的事兒,誰知道他居然騙他。
他決定十分鐘不理薄霁,他要報仇。
薄霁看着不停捯饬兩條小短腿的江袖亭,不厚道地笑出聲來,幸好江袖亭這會兒忙着腹诽他,不然聽到薄霁的取笑,估計又得急眼。
江袖亭本來想很帥氣地走的,但膝蓋實在太痛,沒走兩步他就用手撐着小區裏的綠化樹喘氣。
薄霁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後,沒事兒人似的,“我給你打車,你先回去——”
“我不要。”江袖亭拒絕得幹脆,“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倒要看看,薄霁說的“見不得人”的工作是什麽樣的。
“不行。”薄霁直接說,“帶着你不方便。”
而且他不想讓江袖亭跟他一起去。
江袖亭格外執拗,“不用帶,我自己去,你說地點。”
“你……”
薄霁話音未落,江袖亭轉身離開,背影透着幾分孤寂和可憐。
真是個死腦筋。
薄霁大步走過去,冷着臉扔下兩個字,“過來。”
江袖亭站在原地沒動,很有骨氣地“哼”了一聲,把臉扭到一邊不跟薄霁說話。
薄霁掃了一輛小黃車騎到江袖亭身邊,壓低聲音跟他說,“上周,新園大橋那邊死了一個大學生,長得白白嫩嫩的,據說是被人從橋上抛屍,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話音未落,江袖亭感覺後背襲來一陣陰風,吓得他一哆嗦,膝蓋突然不疼腿腳也變利索,他直接蹦到小黃車上,死死摟着薄霁的腰。
薄霁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聲音透着蔫壞,“不是說要自己去嗎?”
“你吓我……”江袖亭把臉埋在薄霁背上,顫抖着聲音說,“我現在不敢一個人去了。”
“沒吓你,上周真的出人命了。”薄霁發動車子,聲音掩在熱風裏,“所以我才不讓你去找兼職。”
“你帶着我不就行了嗎?”
他承認這話有點無理取鬧,但他現在就是想這麽說。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薄霁聲音低沉,語氣為難道:“沒辦法時刻帶着你,我得打三份工,兼顧不好。”
他也想,但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總會有疏忽的時候,他怕袖亭被人欺負,或者受委屈。
江袖亭沒問他為什麽要那麽累同時打三份工,只是滿臉乖巧地看着他,“那我不去了。”
薄霁沒說話,繼續保持沉默,帶着涼意的秋風有意烘托這份沉重,刷拉一聲掃落樹梢仍舊蔥綠的樹葉,樹葉不甘地在空中盤旋一圈,最後認命般落在一旁的窪地裏,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