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第23章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翌日天剛蒙蒙亮, 江袖亭就被窗外鳥雀叽叽喳喳的叫聲吵醒,他睜開眼睛身旁空無一人,薄霁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的。
但昨晚半夜, 薄霁好像起來上了幾次廁所, 不知道是不是吃壞東西拉肚子,他還隐約聽到薄霁喊他,但他實在太困了,在夢裏答應了兩聲,睡得不知今夕何年。
江袖亭頂着雞窩頭坐起身來, 一臉茫然地看着四周, 一副睡不醒的痛苦模樣。
“咔噠——”房門被推開, 薄霁一身簡單的運動服進來。
看他的衣着,江袖亭猜今天應該降溫了。
薄霁走到床邊看着一臉茫然的江袖亭,強忍着把人按進懷裏揉一揉的沖動, 聲音壓抑低沉, “醒了?”
江袖亭搖搖頭,一頭栽進被子裏使勁拱了拱,甕聲甕氣地撒嬌,“沒醒,還想睡。”
薄霁語氣不自覺溫柔, “不能再睡了,我要去兼職了, 起來吃早餐, 吃完我順路送你回家。”
剛睡醒的江袖亭也太可愛了,好像小貓。
江袖亭繼續把臉埋在被子裏, “我不想回家。”
薄霁拳頭倏然握緊,但很快就松開, 他很平靜地跟江袖亭說,“再不回家你父母該擔心了。”
如果可以的話,江袖亭在他家待到收假都沒事兒。
江袖亭聞言,感覺死纏爛打的話,薄霁應該不會狠心趕他走,于是他滿臉堅定地跟薄霁說,“沒關系,我跟我媽媽說過了,她一直都不怎麽管我的。”
媽媽,原諒我,我又要先斬後奏了。
薄霁深吸一口氣,明知故問,“不想回家你想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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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卑鄙,他想聽到江袖亭親口說他想留在這兒,想跟他待在一起。
江袖亭擡頭,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看向薄霁,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顯得格外惹人憐惜,“哪兒也不去啊,我想待在你家不行嗎?”
薄霁深吸一口氣,故作冷淡,“待在我家幹嘛?”
“不幹嘛啊。”江袖亭覺得薄霁有點莫名其妙,但他還是如實說道:“和你待在一起很開心,不行嗎?”
薄霁轉過身,唇角不自覺勾起,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先洗漱出來吃早餐。”
江袖亭一聽這話,還以為薄霁不想讓他待在他家,滿臉失落地磨蹭着起床。
他沒換衣服,洗漱完就光着腿出來,他想着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說不定薄霁看他可憐突然改變主意。
但薄霁看到他的時候,眉頭卻狠狠一皺,表情冷冷地問:“怎麽不穿衣服?”
“不想穿。”江袖亭難得耍脾氣,說完拉開椅子就要坐下,卻被薄霁抓着胳膊拽進卧室。
他松開他的胳膊,站在門口擰着眉頭說,“今天氣溫很低,穿好衣服再出來。”
江袖亭格外執拗,“我不想穿。”
穿好衣服,不就要趕他走了嗎,他還想跟漾漾玩呢,他不想回家。
見他紅着眼眶,薄霁立馬放軟語氣詢問,“你怎麽了?”
江袖亭吸吸鼻子,“你不能不趕我走嗎,我還想跟漾漾玩——”
薄霁嘆了口氣,“漾漾今天去醫院了,要三天後才回來。”
就不能不找借口,直接說想跟他待在一起嗎?
江袖亭胡亂抹了把臉,“那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不行嗎?”
薄霁心跳漏了一拍,“為什麽要和我待在一起?”
江袖亭抽抽搭搭地說,“因為開心啊。”
薄霁實在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那你為什麽哭鼻子?”
“因為你要趕我走啊。”江袖亭又哭又笑,臉羞得漲紅,“你能不能別笑,這樣我感覺很丢臉。”
薄霁低着頭強忍笑意,“不笑了,你先換衣服,桌子上的衣服是給你的,你的衣服洗了還沒幹。”
江袖亭聞言,眼睛瞬間亮了, “我衣服沒幹,那我不走了,我要等衣服幹。”
“随你,趕緊換完出來吃早餐,我要遲到了。”薄霁說完就把門關上,站在門口笑了好一會兒。
江袖亭真的好傻好可愛。
江袖亭不知道薄霁在外面偷笑,能繼續待在這兒,他的心情瞬間暴雨轉晴。
哼着小曲兒快速度把衣服換完,看着身上大了幾個碼的衣服,他把袖子卷了幾圈,又把運動褲的繩子系緊避免褲子掉下去,然後把褲腳卷起來,露出纖細的腳踝。
他出去的時候薄霁已經準備走了。
他一邊走一邊跟江袖亭說,“我先走了,中午會回來,碗筷放着我回來收,你一個人無聊的話就跟妞妞玩。”
江袖亭跟到門口,“好,你路上小心。”
不知道為什麽,這場景有點熟悉,電視劇裏那些小夫妻好像也是這樣的。
随着房門關上,江袖亭眨眨眼回過神,想起自己剛剛那些荒唐的想法,他拍拍臉懊惱道:“呸呸呸,江袖亭我看你是腦子出問題了,胡思亂想什麽呢。”
薄霁一走,略顯狹窄的客廳突然變寬敞,江袖亭心裏空落落的。
“喵——”妞妞似安慰他一般,在貓窩裏伸了個懶腰走到他腳邊蹭了蹭。
江袖亭彎腰把妞妞抱起來,蹭了蹭她的鼻尖,“你爸爸上班去了,今天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
“喵嗚——”妞妞應了一聲,乖乖靠在他懷裏。
江袖亭抱着妞妞吃了早餐,笨拙地把碗筷收過去,花了兩個多小時把碗洗了,還把櫃臺擦了,洗完後他雙手被泡得發白。
他滿臉好奇地舉起手看了一會兒,還以為自己生病了,吓得連忙拍了兩張照片發給遠在國外的邬南。
沒多久邬南直接打了電話過來,“江袖亭,你又在折騰什麽?”
邬南那邊太嘈雜,江袖亭沒怎麽聽清他的話,他不自覺提高音量,“你說什麽,你那邊好吵,聽不清。”
一陣刺耳的呲呲聲傳來,周遭安靜下來,邬南的聲音也變得清晰,“問你在瞎折騰什麽。”
江袖亭盯着自己皺巴巴的手,越發擔心,“沒有啊,我就是洗完碗手突然變成這樣,我有點擔心,想問問你需不需要去醫院看看。”
“去吧。”江袖亭剛準備擡腳,邬南就緊接着來了一句,“讓醫生把你當傻子。”
江袖亭頓住腳步,“那我這個沒事嗎?”
“不就是被水泡久了嗎,能有什麽——”邬南語氣古怪道:“你說你剛剛做了什麽?”
江袖亭還以為真有問題,連忙說,“洗碗,我剛剛洗了兩個小時的碗。”
邬南憋了半天突然罵人,“江袖亭,你是沒睡醒還是瘋了?”
江袖亭毫不客氣地怼回去,“你才瘋了。”
邬南不走心地哦了一聲,繼續毒舌,“那你為什麽想不開去洗碗,你家破産開不起保姆工資還是怎麽的讓你去洗碗。”
“我沒在家。”江袖亭小心翼翼地補充,“我在薄霁家——”
話音未落,邬南突然發火,“江袖亭!”
江袖亭被吓得一哆嗦,“你兇什麽?”
邬南呼吸急促,聲音低沉道:“你真是長本事了,仗着我不在國內,敢去別人家留宿了是吧,難怪我看着照片背景不像你家,現在趕緊給我回家。”
“我不要。”江袖亭靠在小陽臺的欄杆邊看着小區裏玩耍的小朋友們,“我已經答應薄霁在他家等他,而且我已經跟我媽說過了,她說随便我。”
“你是覺得我現在揍不了你是吧?”邬南咬着後槽牙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買票回來?”
“不信。”江袖亭有恃無恐,“你回來也沒用,我已經決定在薄霁家玩到開學了。”
“江袖亭!”
江袖亭把手機拿遠,“別那麽大聲,我聽得見。”
邬南喘着粗氣問他,“你真是要把我氣死才肯罷休是吧?”
江袖亭卻滿臉疑惑,“我不懂你為什麽生氣,我已經十八歲了,在朋友家住一晚有什麽的,而且我又不是在談戀愛,我和薄霁只是朋友。”
如果薄霁或者他是女生還能理解,但他們都是男孩子,有什麽好擔心的。
邬南氣得說話語氣比以往急促,“怎麽,聽你這話你還想跟薄霁談戀愛?”
江袖亭語氣溫柔地反駁,“我沒有那麽說,我已經說了我和薄霁是朋友。”
“你怎麽就知道他也拿你當朋友呢?”邬南氣得把心裏話都給抖出來,“我看那小子就是對你圖謀不軌……”
江袖亭打斷邬南的話,淡淡道:“你對薄霁有意見才會那麽覺得,他已經說過了,我們是朋友,你別想挑撥離間。”
邬南深吸一口氣,“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
“随便你怎麽說,不說了,我要去和妞妞玩了。”
邬南幾乎是吼出來的,“不許挂,妞妞是誰?”
江袖亭生怕氣不死邬南,“薄霁的女兒。”
說完不等對方發火,他直接把電話挂斷,順手把邬南拉進黑名單,将手機扔到茶幾上後,樂呵呵地和妞妞玩兒去了。
遠在異國的邬南愣愣地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爆了兩句粗口,接連撥通江袖亭的電話,一直提示電話無人接聽。
“好好好,拉黑我是吧,江袖亭你給我等着,你死定了。”
他一邊說一邊撥通寧逸的電話,也是沒人接,邬南滿臉焦急地又打了一個過去,眼看着就要自動挂斷,剛準備挂斷重新撥,電話突然被接通。
寧逸那邊聲音很空曠,還有回音,“喂學弟,我在上班,什麽事兒?”
上班?對了,之前寧逸說國慶要去兼職。
邬南長話短說,“學長,你知道薄霁有個女兒的事兒嗎?”
寧逸語氣淡定,“知道啊,咱們小區認識薄霁的人都知道,他閨女很可愛的,特招人喜歡。”
邬南立刻抓住重點,“學長和薄霁是一個小區?”
“是啊,不然我倆怎麽能是發小。”寧逸語氣焦急道:“學弟,經理叫我了,中午下班我再打給你。”
邬南看着被挂斷的電話,心沉到谷底。
江袖亭,你上趕着給人當後媽……呸,後爸是吧,你看我回來不打斷你的腿!
正午時分,陽光從窗臺透進來,屋外枝葉茂密的銀杏樹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斑駁的陽光摻雜其中,似畫一般。
江袖亭抱着妞妞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忍不住犯困,不知不覺縮在沙發上睡着,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白皙的臉紅潤可人。
濃密卷翹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栗棕色微卷的發絲被陽光照着,泛紅。
水潤的紅唇微張着,單薄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不合身的衣衫籠在身上,将他捂得嚴嚴實實。
薄霁推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腳步不自覺放輕,生怕驚擾了沙發上的人。
妞妞從江袖亭懷裏跳下來,扭着胖乎乎的身體跑到薄霁腳邊蹭了蹭,喵喵叫了兩聲,聽得人心都軟了。
薄霁怕妞妞吵醒江袖亭,連忙彎腰把妞妞抱在懷裏,手輕輕撓了撓她的下巴,妞妞立馬消停,乖乖縮在他懷裏。
薄霁站在原地看了一會,不知道是因為懷裏的妞妞,還是沙發上的江袖亭,他心尖泛起一絲癢意。
睡着也那麽可愛,跟妞妞似的。
薄霁将妞妞舉起來,蹭了蹭它的鼻尖小聲說,“你像你媽媽。”
聽到聲響的江袖亭猛然驚醒,表情帶着幾分驚恐,但在看到薄霁時倏地放下心來,重新躺回沙發上,閉着眼睛嘟囔:“我還以為進賊了呢。”
薄霁彎腰把妞妞放到地上,拿起架子上的粘毛器将身上的貓毛弄幹淨才啞着聲音開口,“再睡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剛剛那句話,江袖亭應該沒聽到。
江袖亭揉揉眼睛又拍拍臉,艱難地從沙發上坐起來,一臉呆萌地看着薄霁。
“你下午還要去兼職嗎?”
因為剛睡醒,他聲音幹澀發緊,喉嚨澀疼。
薄霁轉身給江袖亭倒了杯溫水,“要去,你一個人無聊就——”
以為他要趕自己走,江袖亭喝了口水連忙打斷薄霁,“不無聊,我一點也不無聊。”
薄霁翕了翕眼,語氣淡淡道:“你想待就待,不趕你。”
江袖亭吐出一口濁氣,又喝了口水嗓子才好受些。
“想吃什麽?”薄霁邊說邊往廚房走,“我先去洗碗——”
推門進去,薄霁看到幹淨整潔的竈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轉身看着江袖亭。
江袖亭正在撸貓,察覺到薄霁的視線,他擡頭和對方對視,“怎麽了?”
薄霁眉頭習慣性擰着,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你把碗洗了?”
江袖亭眨眨眼,一臉無辜道:“怎麽了嗎?你家的碗外人不能洗?”
薄霁深吸一口氣,語氣染上些無奈,“下次別洗了。”
江袖亭的手又白又嫩,洗碗多傷手,他瞥了一眼江袖亭握着杯子的手,距離有點遠,看不清是否受傷。
江袖亭滿臉不解,“為什麽?”
雖然兩個碗他洗了幾個小時,但他沒把碗打爛,還洗幹淨了,他不明白薄霁為什麽不讓他洗,薄霁做飯他洗碗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不是怪你的意思。”薄霁無奈扶額,知道不說清楚江袖亭又會胡思亂想,只能委婉道:“你沒洗過,很容易傷到。”
萬一把碗打碎,他都不敢想那副場景。
“我沒把碗打碎啊,我洗了兩個小時,洗的可幹淨了。”江袖亭說着說着,語氣不自覺染上一絲驕傲。
他想讓薄霁誇他,而不是質問和指責。
一上午才幾個小時,他花了兩個小時洗碗,不累才怪。
薄霁深吸一口氣,撐在門上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起一絲白,他側頭看着一臉委屈的江袖亭,“累嗎?”
“不累啊,挺好玩兒的。”江袖亭臉上揚起笑容,“不過剛剛我的手指皺了,我還以為自己生病了,吓得差點去醫院。”
“笨蛋。”薄霁低聲說完,轉身跟江袖亭說,“過來我看看。”
江袖亭抱着妞妞小跑過去,剛剛邬南沒說他的手指為什麽會皺,所以他還是有點擔心的。
他把妞妞放在地上,手貼着褲縫擦了擦才遞給薄霁,手指捏在一起搓了搓才說,“指尖皺得最嚴重,還有點難受。”
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薄霁盯着他白皙的手掌看了一會兒,确認沒受傷後才松了口氣。
江袖亭的手不算大,甚至可以說是秀氣,指尖修長白皙,修剪整齊的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皮膚細嫩得跟小姑娘似的,一點繭子都沒有。
薄霁看着看着,不自覺伸手握住江袖亭的手,故作鎮定地将他的手翻過來。
手背也沒受傷。
江袖亭看着滿臉專注的薄霁,不确定道:“我剛剛上網查了一下,手長時間被水浸泡就會皺,是嗎?”
本來他想打電話問問家庭醫生的,但萬一醫生把這事兒跟媽媽說了,他就不能繼續在薄霁家玩兒了。
“對,所以以後別洗碗了,我來洗就好。”薄霁松開江袖亭的手往廚房走,“你的手很漂亮,洗碗很傷手。”
江袖亭愣了一下,呆呆地将手舉到眼前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我的手漂亮嗎?”
薄霁嗯了一聲,“很漂亮。”
跟他的人一樣,都很漂亮。
被誇了,江袖亭自然高興,他笑着擠進廚房,看着薄霁熟練地洗菜切菜,他突然也想上手試試。
“我能幫你做什麽嗎?”
薄霁兼職那麽辛苦回家還要給他做飯,就這麽吃白食,他良心難安。
下午他打算出去看看薄霁家周圍有沒有賣菜的,到時候可以買點菜和水果回來,他不能光讓薄霁花錢。
薄霁淡淡道:“不用,你出去和妞妞玩吧。”
江袖亭有些失落,“我能做的事只有和妞妞玩嗎?”
“陪妞妞玩也很辛苦,你能做的事很多,但我不想讓你做。”薄霁側對着他,江袖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你出去吧,廚房太窄了。”
薄霁不想讓他做,是覺得他在搗亂而不是幫忙嗎?
看着薄霁忙碌的身影,江袖亭覺得自己杵在這兒确實有點礙事,滿臉失落地離開,還不忘跟薄霁說,“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記得喊我。”
“不用。”薄霁說完就自顧自忙,甚至都沒看他。
江袖亭把門關上,抱着妞妞坐在沙發上發呆。
約莫二十分鐘後,薄霁端着餐盤出來就看到江袖亭一臉失落,就那麽想幫忙嗎?
“來幫我端一下菜。”
剛剛還一臉失落的江袖亭臉上立馬揚起笑容,樂呵呵地跟在他身後端菜。
笨蛋,乖乖坐着等他伺候他多好。
江袖亭把餐盤放在桌上,滿臉期待地看着薄霁,“還有需要幫忙的嗎?”
薄霁搖搖頭,“沒有了,去拿筷子過來吃飯,”
“好,馬上來。”江袖亭笑眯眯地去廚房拿了兩雙筷子回來,高興得眼睛彎成月牙狀。
吃完飯,薄霁差不多該去兼職,但他快速把碗洗了,生怕江袖亭又去弄。
“我等會兒可以自己出去嗎?”江袖亭站在門邊看着薄霁麻利地收拾廚房,濾鏡又厚了一層。
薄霁真厲害,做什麽都那麽麻利。
薄霁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說,“可以,記得帶鑰匙,晚上我會早點回來陪你吃飯。”
“好的。”江袖亭側身讓薄霁出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我還沒有你的號碼,能給我一下嗎?”
薄霁頓了頓,沖江袖亭伸手,“手機給我。”
江袖亭慌亂地四處找手機,最後在沙發縫隙裏找到,急得他滿頭大汗都來不及擦,連忙把手機遞給薄霁。
薄霁把自己的號碼輸好後,把鑰匙放在櫃子上,直接走了。
江袖亭盯着緊閉的房門發了會兒呆,拿起手機看着那串數字出神。
他居然有薄霁的電話號碼哎,還是薄霁親自輸的。
傻樂了一會兒,江袖亭去看了看他的衣服,已經幹了,本來他想幫薄霁把衣服洗了的,但薄霁家那種款式的洗衣機他沒見過,他只會用宿舍那種,研究了半天也沒搞懂是怎麽弄,只能無奈放棄。
收拾完,江袖亭背着書包,把妞妞抱在懷裏出了門。
剛下樓就看到一群上了年紀的奶奶們盯着他讨論,江袖亭沒搭話,抱着妞妞往外走。
但身後的讨論聲越來越大,生怕他聽不見似的。
“那不是殺人犯家的小貓嗎?”
“嘿,還真是,這小男孩是誰?不會是薄明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看着不像啊,薄明遠能生出這麽好看的小孩兒?”
“如果不是,他為什麽把他老婆氧氣管給拔了,眼睜睜看着人死在病床上?還有他那個兒子也是,父子倆一樣心狠手辣……”
“午夜夢回這父子倆會不會害怕徐蓮英回來索命……”
江袖亭聽不下去,他回頭瞪了一眼那幾個多嘴的奶奶,抱着妞妞快速往外走。
肯定不是他們說的那樣,薄霁書架上的全家福被擦得很幹淨,如果真的是她們說的那樣,他不可能那麽寶貝。
肯定有隐情。
江袖亭一路上心不在焉,在小區門口轉了幾圈,只找到幾個擺在路邊的攤子,菜還不新鮮,水果也是。
周圍都是老舊的居民樓,他沒來過這邊,怕走太遠找不到路回來,無奈之下,只能随便買了點菜和水果。
那個大媽見他長得小,三斤白菜收了他五十塊,加上幾個蘋果一根胡蘿蔔還有幾個江袖亭不認識的菜,總共花了三百塊。
他沒買過菜,感覺三百能買這麽多東西,他覺得還挺劃算,樂呵呵地提着菜把錢付了就準備往回走。
他沒看到賣菜的大媽樂得嘴都合不攏,賣了他這一單就直接收攤回家。
江袖亭又在小賣部買了點零食,在外面逛了一圈才回去。
也不知道那群多嘴的奶奶還在不在哪兒,萬一他進去她們還像剛剛那樣說薄霁和叔叔,他肯定會忍不住說她們的。
但那些人看起來好兇,他又是一個人,萬一吵起來,他吵不過怎麽辦?
算了,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再逛會兒,等她們走了他再回去吧。
那些刻薄的話他聽着都覺得刺耳,薄霁聽到應該會很難過吧。
江袖亭嘆了口氣,抱着妞妞坐在路邊,書包裏塞了菜和零食,有點重,壓得他肩膀酸,他随手把書包放在一旁,拿出剛剛在小賣部買的火腿腸拆開喂妞妞。
“妞妞乖,多吃點兒,吃飽了我們再回去。”
妞妞喵喵叫了兩聲,吃得很歡。
江袖亭摸摸妞妞順滑發亮的毛,耳邊突然傳來陌生的聲音,“這不是我家妞妞嗎?”
江袖亭循着聲音看過去,一張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兒見過。
愣神間,妞妞從他腿上跳下去,噔噔噔跑到說話人的腳邊,親昵地蹭了蹭。
江袖亭回過神來,起身沖男人彎了彎腰,禮貌地自我介紹:“叔叔好,我、我是薄霁的同學,我過來找他玩。”
難怪覺得眼熟,薄霁五官和叔叔很像。
薄明遠動作緩慢吃力地彎腰将妞妞抱在懷裏,視線落在江袖亭身上,帶着探究,“小霁的同學嗎?”
江袖亭緊張地抓住衣角,聲音因為緊張而幹澀,“是的叔叔,我叫江袖亭,薄霁他出去兼職了,我帶妞妞出來走走,順、順便買點兒東西。”
叔叔不是應該在醫院嗎?怎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他是不是應該跟薄霁說一聲?
江袖亭糾結了兩秒鐘,想了想還是沒打擾薄霁兼職,叔叔看起來很正常,說不定已經結束治療回來了,而且他在這兒呢,可以照顧叔叔。
薄明遠眉頭緊鎖,重複說着:“江袖亭、江袖亭……”
他試圖回想這個熟悉的名字,但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
過了很久,他垂眸看着江袖亭,不确定地問,“你是江袖亭對吧?”
江袖亭連忙回答,“是的叔叔,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給薄霁确認一下。”
薄明遠笑着擺擺手,“沒什麽好确認的,我認識你啊。”
江袖亭一愣,“您……認識我?”
上次去醫院,他好像沒見到叔叔,他怎麽會認識他呢?
“認識啊,小霁說過,說過好多次呢。”薄明遠笑着說完,轉身往小區裏走,還不忘喊江袖亭,“走了亭亭,我正愁那小子不在家一個人無聊呢,正好你來了,我們倆可以下棋。”
江袖亭上前扶着薄明遠,滿臉好奇道:“叔叔,薄霁什麽時候跟您說過我呀,他都說什麽了?”
薄明遠嘶了一聲,擰着眉頭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說的我忘記了,至于說了什麽……”
江袖亭眼睛睜得大大的,豎着耳朵,生怕自己錯過什麽。
誰知薄明遠大喘氣後卻說,“說了什麽我也忘記了。”
那可是小霁的秘密呢,他當然不能跟江袖亭說,就算要說,也應該是薄霁說,跟他這個當爸的有什麽關系。
江袖亭滿臉失落,“這樣啊。”
看樣子,薄霁應該是吐槽他的,不然叔叔怎麽可能會不告訴他。
但下一刻,耳邊傳來薄明遠的聲音,“他好像誇你來着,具體誇了什麽,我不記得了。”
江袖亭失落的心情瞬間消散,他擡頭沖薄明遠笑,“我還以為他罵我呢。”
薄明遠幾乎脫口而出,“小霁不會罵人。”
不會罵人嗎?
江袖亭仔細回想,雖然薄霁看起來一直很兇,但好像确實沒罵過人,即便之前方野翻他的桌子他也是直接動手,而沒有罵那些難聽的話。
江袖亭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臉興奮道:“是哎,但他總是板着臉,我以為他會罵人來着。”
薄明遠滿臉慈愛地看着江袖亭,“他從小就那樣,高興板臉,害羞也板着臉。”
他明白為什麽薄霁會獨獨對江袖亭不一樣了,确實特別。
江袖亭往薄明遠耳邊湊了湊,跟薄明遠說了另一個和薄霁有關的秘密,“叔叔,薄霁害羞的時候耳朵還會紅。”
薄明遠挑挑眉,“真的?”
這個他倒是沒發現過。
“嗯。”江袖亭重重點頭,“昨天晚上,他耳朵可紅了。”
薄明遠停下腳步,滿臉慈愛地看着江袖亭,“你昨晚跟小霁一起睡的?”
江袖亭滿臉天真,“因為我不敢一個人睡,我怕打雷。”
薄明遠臉上笑容加深,“哈哈哈,小霁膽子大,讓他陪你睡。”
薄霁,你小子不愧是我的兒子,有出息。
江袖亭也跟着點頭,“反正都是男孩子,對吧?”
薄明遠看着江袖亭那副單純的樣子,突然有種他們父子倆欺負江袖亭的感覺。
但一想到薄霁,他心裏那點愧疚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亭亭,你今天還在這兒睡嗎?”
江袖亭試探道:“可以嗎?我跟我媽媽說過了,這兩天都不回家,但薄霁好像不太想讓我呆在這兒,可能是覺得我打擾到他了。”
現在叔叔回來,如果他也不想讓他待在這兒的話,他等會兒就回家了。
雖然他很想跟薄霁待在一起,但他臉皮還沒厚到別人都拒絕了還死皮賴臉。
薄明遠聞言,連忙解釋,“當然不會,那小子就是害羞,他心裏可想讓你天天來了。”
江袖亭不确定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薄明遠搬出最有利的證據,“我可是他爸,沒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江袖亭想了想,确實是這麽個理兒,他笑着跟薄明遠說,“那這樣的話,我今晚還要打擾您和薄霁。”
薄明遠滿臉笑容,“行,想住多少天都行,晚上叔叔給你做我的拿手好菜。”
江袖亭突然想起醫院的事兒,他小心翼翼地問,“叔叔,您的身體好點了嗎?”
因為薄明遠看起來太正常了,他差點忘記他剛出院這件事。
薄明遠滿不在乎道:“已經沒事兒了,偶爾情緒崩潰而已,現在看到你,我心情很好。”
江袖亭一聽,立馬說,“那我有時間就跟薄霁回來看您。”
“那真是太謝謝亭亭了。”薄明遠臉上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帶着一絲慶幸和一絲解脫。
但此刻的江袖亭沒察覺到,他光顧着高興了。
跟着薄明遠回家後,樓下那幾個多嘴的奶奶已經回家了,江袖亭松了口氣。
那些難聽的話如果被叔叔聽到,他應該會傷心的。
叔叔那麽慈祥溫柔,不可能做出那種事,肯定有內情。
倆人剛到家,薄明遠就主動給薄霁打電話說了他自己回家的事兒,薄霁在電話裏聽起來挺生氣的。
但聽說薄明遠在外面遇到江袖亭,倆人一起回來,薄霁的語氣才稍微緩和了些,“爸您好好休息,我還有幾個小時下班,等會兒想吃什麽跟我說,我買菜回來。”
“不用買菜。”江袖亭連忙說話,“我剛剛買了,三百塊的。”
薄明遠看着桌上的菜,聲音不自覺拔高,“你這點菜和水果三百塊錢?”
江袖亭被吓得愣住,“怎、怎麽了嗎叔叔?”
薄明遠臉上騰起一絲怒氣,說話聲音也冷了些,“你在哪兒買的?那個人坑你啊,這點菜最多三十塊。”
江袖亭如實道:“就在小區外面的路邊攤上買的,那個阿姨說這些全是自己家種的,無機蔬菜。”
剛剛他還覺得薄霁跟叔叔雖然長得像,但叔叔更溫柔,所以倆人的氣質截然相反。
現在江袖亭才知道,這父子倆冷臉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可能是叔叔身上那種歲月沉澱的感覺,讓江袖亭覺得他生氣比薄霁還吓人。
電話裏傳來薄霁無奈的聲音,“買都買了,您別兇他。”
薄明遠連忙解釋,“我不是兇他,我只是覺得賣菜的人黑心肝,怎麽能騙小孩兒呢,三百塊都夠吃一個月的無機蔬菜了。”
“行了,先這樣吧,我要去幹活了,回家說。”
薄霁說完,匆匆挂斷電話。
薄明遠把手機扔到一邊,冷着臉起身,“亭亭,走,我們去找那個黑心肝的攤主。”
“現在去找她還有用嗎?”
江袖亭沒經歷過這種事兒,但看着薄明遠生氣的樣子,還是乖乖起身把菜提上。
“怎麽沒用,我們走。”
一老一小氣勢洶洶地出去,但賣菜的攤販早就回家睡大覺去了,所以倆人做了無用功,耷拉着頭回到家。
江袖亭的手被塑料袋勒紅,身上還出了很多汗,黏糊糊的難受。
他癱在沙發上,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手還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側頭看着冷着臉的薄明遠,小心翼翼道:“叔叔,我想去洗個澡。”
薄明遠越想越氣,再三确認賣菜的人是熟人後,再度起身提上菜往外走,“你先去洗澡,我去李大嬸家找她把錢要回來。”
江袖亭一聽,哪兒敢讓薄明遠一個人去,連忙拖着疲憊的身軀跟着出去。
薄明遠回頭看到跟在身後的小尾巴,冷着臉說,“亭亭,你不用跟着去,叔叔一個人去就好。”
江袖亭走得急,喘勻了氣才開口,“我不去的話,她不認怎麽辦?”
“也是,那我們一起去。”就這樣,薄明遠氣勢洶洶地提着菜帶着江袖亭又出去一趟。
原本江袖亭覺得那錢肯定是拿不回來的,他也沒抱太大希望,三百塊錢而已,又不多。
但他低估了薄明遠在周圍的‘盛名’,薄明遠直接帶着他去了李大嬸家,随手将菜扔到李大嬸面前,黑着臉問:“怎麽,我們家孩子的的錢不是錢?這麽點兒菜你賣他三百塊,今天晚上睡得着嗎?”
李大嬸看看江袖亭,又看看黑臉的薄明遠,一拍大腿,“哎喲,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我哪兒知道這漂亮小孩兒是你家的呀……”
“誰跟你是一家人?”薄明遠仍舊黑臉,“就算他不是我們家小孩兒,你也不能這麽坑人,這點菜賣三百,你怎麽不直接去銀行搶呢?”
李大嬸連忙賠笑,“是是是,我老糊塗了,今天老頭子生病了,就想趕緊賣完回家照顧他來着,一時間鬼迷心竅了。”
薄明遠不想聽她賣慘,指着地上的菜說,“三百五十塊,一分不少地退回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菜我們也不要了,趕緊。”
李大嬸連忙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塑料袋,層層打開從裏面數了三百五十塊錢遞給薄明遠,“別別別,這點菜就當是我送給你們的,賠罪,這事兒別跟別人說成嗎?”
周圍都是熟人,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以後估計沒人會買她的東西了。
“幹了虧心事還不讓人說?”薄明遠一把将錢搶過來塞進江袖亭手裏,“你缺斤少兩又不是一天兩天,大家看在都是街坊鄰居沒跟你一般見識,沒想到今天居然幹起搶劫的勾當了。”
出完氣,薄明遠拉着江袖亭就走了。
李大嬸看着那一老一小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在後面小聲嘀咕:
“這薄明遠什麽時候生了個小兒子,看起來水靈靈的,,那小孩兒看着也就比薄霁小個一兩歲的樣子,當年不會是因為這個才拔了自個兒老婆的氧氣管吧?這沒良心的黑心肝。”
屋裏傳來一道暴怒的聲音,“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還不趕緊給我做飯,又想被揍了是吧?今天菜都沒賣出去,你今晚別吃飯了。”
李大嬸彎腰把地上的菜撿起來,收起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忙不疊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