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ter79

Chapter79

由于女子全能決賽和男子全能決賽在同一天舉行,所以許知霖和蘇洛文幾乎沒有休息時間,第二天又要參加單項決賽。

單項決賽第一項是男子自由操,在候場熱身時,許知霖問徐祎:“小師弟,你要用最高難度嗎?”

徐祎肯定道:“當然要,我要跟你一起站上領獎臺。”

“你不想拿冠軍嗎?”許知霖又問。

徐祎只是笑了笑:“師兄,跟你在一起,輸給你又何妨?”

徐祎深知,想從許知霖手上搶金牌,無疑是蜉蝣撼樹,與其給自己徒添壓力,還不如放松心态去比。

“那你好好比,我不會讓你的。”

徐祎先于許知霖、在第三個出場。

徐祎的第一串動作前手翻團身前空翻接前團兩周180一亮相,就贏得滿堂喝彩,動作快速、落地幹淨。

站在一旁的一位日本選手問他的教練:“這位中國選手是誰?怎麽以前好像沒見過?”

他的教練說:“他叫徐祎,是許知霖的師弟,同一個省出來的,他們的教練都是方文。”

松江午繼續道:“他居然能做DE的鏈接,他多大了?”

教練道:“十七歲,明年就進成年組了。”

松江午仔細觀察徐祎的每一個動作,動作完成質量堪媲美許知霖,可似乎比許知霖完成得更游刃有餘,可徐祎長得也不矮,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松江午對徐祎很好奇、也很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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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祎的結束串依然是後直1080,落地毫無瑕疵。

難度6.3,完成分8.9。

許知霖緊跟着徐祎出場。

他的開場動作是後900接前900,後面幾個動作也是舊動作。徐祎站在一旁,神色有些不解,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師兄到底在幹什麽?

當許知霖的後直1080穩穩站住,徐祎有一瞬間的錯愕——許知霖沒有用最高難度。

難度6.4,完成分8.8。

幾乎是在許知霖分數出來的同時,原本徐祎臉上的一絲喜悅,迅速被疑惑取代了。

徐祎坐在許知霖身旁,一言不發,安靜地看着場上的外國選手完成動作。許知霖知道,徐祎可能是不高興了,他肯定以為他故意降難度。

後面四位選手的難度平平,完成分沒有高過許知霖和徐祎,由于亞運會打破平分,徐祎的完成分更高,因此他奪得冠軍,許知霖收獲銀牌。

一直到頒獎儀式,徐祎都沒跟許知霖說過半句話,徐祎既沒有表現出興奮的表情、也沒有表露出不滿的情緒。

方文知道兩個弟子的性格,沒說什麽。

徐祎在走上領獎臺之前,對獲得銅牌的松江午溫和地笑了笑、又握了個手;他站到許知霖面前的時候,态度就很敷衍了,眼神中頗有責怪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松江午看得滿頭霧水,這倆人不是隊友嗎?怎麽弄得跟仇人一樣?拿銀牌的還好好的,拿金牌的笑也不笑一下。

徐祎等國歌演奏完畢,一只腳剛走下領獎臺,就把挂在脖子上的金牌拿下來了,誰知記者需要拍合照,許知霖又把他拉回來了。

三人合照的時候,徐祎笑得非常牽強,跟身側的許知霖和松江午發自內心的微笑形成鮮明的對比。

接受藥檢後,徐祎便走上了觀衆席,即使他隔壁坐的是沈天麒,他都不介意——許知霖、蘇洛文、嚴旭彬、元捷還有比賽任務。

沈天麒看着一聲不吭的徐祎,沒有跟他搭話,本來兩人的關系就一般,加上沈天麒跟許知霖有競争,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那塊金牌,不會是許知霖故意讓給徐祎的吧?沈天麒心想,怎麽沒看出來許知霖這麽大方?一塊亞運會金牌說不要就不要,那是多少人奮鬥十幾年都未必能得到的。

徐祎就更莫名其妙了,許知霖的成績出來以後,兩人居然毫無交流,連方導也不問一下情況。這個結果,不就是徐祎想要的嗎?幹嘛擺出一副跟許知霖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男子鞍馬決賽,蘇洛文和嚴旭彬包攬前兩名;吊環決賽,元捷和許知霖包攬前兩名。中國隊在單項決賽第一天,收獲五金四銀。

而許知霖和徐祎之間這種尴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比賽結束。

回到亞運村後,徐祎故意扯着許知霖的衣後領,讓他走在隊伍最後;等隊友和教練們都走進運動員公寓了,他和許知霖走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

許知霖是被徐祎拽着走的,他差點被勒得喘不過氣。

徐祎還沒站定,就厲聲質問許知霖:“師兄,你說過不會在賽場上讓我的,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我沒想過要讓你。”許知霖坦然地直視徐祎,“我本來就沒打算用最高難度,昨天全能我用的也是6.4。”

徐祎的情緒有些激動:“你騙我!昨天你跟蘇師兄都降難度了,蘇師兄的完成分高不過你,只要你不失誤金牌就是你的。剛剛你明明用6.5以上就可以贏我的,你為什麽要降難度?你為什麽要把金牌讓給我?”

徐祎步步緊逼,只差伸手去推許知霖,他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許知霖一點兒不惱,好聲好氣地解釋着:“我沒讓你,你完成分比我高。”

徐祎不信這個說辭,他有些失望地說:“你反悔了。”

許知霖看着徐祎這麽較真,便在思考,到底要怎麽解釋,才能讓小師弟相信我?

徐祎以為許知霖默認自己故意降難度、讓金牌的事實,他更生氣了,眼眶漸漸泛紅。就是因為要讓他有更好的成績、更好的裁判緣、以後有更多的參賽機會,所以師兄就這麽大方無私地将金牌拱手讓人嗎?

如果我失誤了,師兄是不是立刻就用最高難度?那麽金牌依然屬于中國隊,他也好跟領導交代?贏了就是我的、輸了就是師兄的,橫豎都是中國隊贏,師兄,你是早就算好了吧?

想到這裏,徐祎更是怒不可遏,許知霖分明就是小看他,他居然沒能力到要自己朝夕相對的師兄把金牌讓給他,得一時的喝彩、得一時的榮譽。

徐祎從衣袋裏掏出那塊金牌,狠狠地扔給許知霖:“不是我的我不要,你不尊重我!”

徐祎強忍着,沒讓眼淚流出來,心中卻埋怨許知霖自作聰明。

許知霖接過那塊金牌,他摸了摸徐祎的臉,耐心道:“我沒有不尊重你,我考慮過才這樣做的。”

“那要是進決賽的是蘇師兄呢?是沈天麒呢?你也會降難度嗎?你也會讓他們拿金牌嗎?”徐祎根本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越說越大聲。

許知霖沒想到徐祎會這麽生氣,從他賽後的表現可以看出,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冠軍,他只是想和自己好好較量一番。

許知霖向前邁了一步,把下巴靠在徐祎的肩上,輕輕撫着他的後背,慢慢解釋道:“蘇洛文今年自由操沒有升難度,還是6.4,在難度相當、發揮相當的情況下,裁判不會把金牌給他的;沈天麒更不用說了,一次世界杯就比成那樣。你好歹參加過亞青賽,又有自己的特點,裁判要是真喜歡你,讓你多拿一塊金牌又怎麽樣?”

徐祎的眼神有些閃爍,他拿不準許知霖說的是不是實話。

許知霖摸着徐祎的頭發,溫言道:“我真的沒有要讓給你的意思,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比完亞運會,我還要集訓,十月底就是世錦賽了,這次有團體賽,你不知道團體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嗎?确保了團體名次,其他都好說。無論你拿第一,還是我拿第一,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方導教的,沒區別的。”

“你真的沒有騙我?”徐祎顫聲問許知霖。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這根本沒有意義。

“那明明你和我做得一樣好,為什麽完成分比我低0.1?”徐祎猶不罷休,他認為,只要裁判多給許知霖一點點分,結果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我怎麽知道呢?我又不是裁判。”許知霖無聲地嘆了口氣。

“可我就是覺得這不是我應得的。”徐祎幹脆哭出聲了,反正也沒人看見。

本來自由操金牌就是中國隊的囊中之物,徐祎卻在誰該得金牌這件事上糾結,他或許真的不懂許知霖的用意。

“我已經拿了全能金牌了,後面還有雙杠和單杠,你覺得裁判會願意看見五冠王嗎?自然是從我手上分走一些是一些,那其他人比不過我,我也沒辦法,總不能我自己貶低自己,故意降難度、故意失誤、故意認輸吧?這樣對他們不尊重,也是對我自己不尊重。”

“為什麽偏偏是我?”徐祎咬牙道。

“你進決賽了呀,跳自是你的強項,你在自己的強項上多拿一些好成績,不是一件好事嗎?”

許知霖耐心地講着道理,還用拇指拭去徐祎眼角的淚。

“乖,別生氣了,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徐祎把頭埋在許知霖的肩膀上,蹭着他的衣服,拼命擦掉自己的眼淚。

“明明就是你不對。”徐祎是這麽想的。

“……”

“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你以前總是用最高的難度,去贏得每一個冠軍的。

“我還想再多比幾年呢,我要好好調整自己。”許知霖說,“不然為什麽我爸、方導、陳導都不讓我學新動作,你忘了全錦賽的時候,我爸說過的話了嗎?”

徐祎當然記得,許昀安說,做任何事情都有它的風險,偶爾輸一次,也沒有關系。

能讓許知霖這樣做的,只有他的傷病,表面上,許知霖幾乎百戰百勝,可實際上他做的治療并不比任何一個隊友少。

但他從來不說。

“我還想和你一起多參加一些比賽,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的。”許知霖說,“小師弟,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嗯。”

許知霖說得對,他還有世錦賽,他需要在短時間內快速調整。

“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嗯。”

單項決賽第二天,許知霖和徐祎就跟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早上起來還是叽叽喳喳地說話。

許知霖忽然覺得,他和徐祎,就像是普通小情侶鬧別扭一樣,隔一會兒就和好了,但為什麽每次他都是妥協那一個……

小師弟肯定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許知霖心想,他大概還沒認真過思考感情問題,不過沒關系,近水樓臺先得月,我還有很多機會。

下午的跳馬決賽,徐祎在第四個出場。

許知霖站在場邊,幫徐祎擺放踏板,方文覺得,許知霖再多練幾年,或許就能當教練了。方文相信,許知霖無論是當運動員還是當教練員,都會非常出色。

“放松比就行,跟平時訓練一樣。”許知霖的語氣十分沉着,讓人聽了很安心。

“嗯。”徐祎應道。

徐祎站在助跑道前,眼中只看着跳馬,待裁判示意後,他開始助跑。那種感覺,其實跟在體操館沒什麽區別,徐祎一樣充滿沖勁、一樣自信從容。

随着徐祎穩穩落地而來的,還有觀衆的掌聲和歡呼聲。

徐祎小跑着下場,跟許知霖碰了碰拳頭,又站回助跑道前。

難度5.6,完成分9.2。

“冬訓可以加難度了。”方文對許知霖說。

“強項就是強項,做得比誰都好。”

“做得比你還好,羨不羨慕?”

“方導,您就不能誇誇我?”

“不能,你什麽時候做得跟徐祎一樣好了,我才誇你。”

“……”

徐祎的第二跳很快就完成了,許知霖看到徐祎,站得有那麽遠那麽遠,這對他來說很有難度。

“怎麽,怕了嗎?”方文笑道,“有壓力嗎?”

還沒等許知霖搭話,徐祎就興沖沖地跑到他面前:“師兄!誇我。”

方文:“……”

許知霖:“……”

方文:“怎麽你們一個個的都要人誇?”

許知霖抱着徐祎,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回去請吃飯。”

“我要吃法國大餐。”

許知霖的眼皮跳了跳,道:“你是早有預謀吧?”

“哈,不告訴你。”

方文跟着起哄:“沒事,你師兄多的是獎金,吃賣力點。”

徐祎說:“方導,不如你也一起吧?師兄嫌我吃得少,不過瘾。”

“知霖,我可不客氣了。”方文說。

許知霖掐了掐徐祎的臉:“嘴饞,回去的訓練量夠你累的。”

他估計,以後跟徐祎一起參加比賽,都得請徐祎吃飯,不過他才不計較。

徐祎坐在場邊,掰着手指頭跟許知霖數數,數了好幾十樣食物,還拿出手機查推薦,他數得差不多了,跳馬決賽也結束了。

最終,徐祎收獲了在本屆亞運會上的第三塊金牌。

雙杠和單杠決賽也無懸念,許知霖和蘇洛文在這兩個項目上分獲金銀,許知霖也成為亞運會四冠王。

至此,亞運會的體操比賽全部結束,中國隊狂攬14金10銀,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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